首辅娇娘 第464节
萧六郎和乡亲们一道坐在田埂上,没什么翰林官的形象包袱。
一个村里的大伯走了过来,挨着萧六郎坐下,笑呵呵地问道:“萧大人,还吃得惯吗?”
“挺好。”萧六郎说。
萧六郎待人清冷,不似安郡王总是温润如玉,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可他干活最卖力,也最没架子,乡亲们更乐意接近他。
大伯趁人不备,从怀里掏了个水煮蛋给他:“热乎的,赶紧吃!我看你累了一天,比咱们地里刨食的还卖力!你大娘给你煮的!”
萧六郎拒绝道:“不用了,我吃饱了,张伯自己吃。”
大伯强行把鸡蛋塞进了他手里:“哎,让你吃你就吃!上回狗蛋闹肚子,要不是你拿了药给他,他哪儿能好得这么快!还有上上回,里正被毒虫咬了,也是你给治的。这些和朝廷总没关系吧,都是你自个儿的药!”
狗蛋是大伯与大娘的小儿子。
大伯再没见识也知道药是很贵的,萧大人为了给乡亲们治病把自个儿的药包都给掏空了,那是多少银子他不知道,总之肯定不是一个鸡蛋能够偿还的。
大伯叹道:“你不吃,一会儿回去了你大娘又得叨叨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婆娘有多能叨叨……”
萧六郎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个鸡蛋。
大伯开心坏了,又与他津津有味地说了不少村子里的事,一直到狗蛋来叫他,他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说明天再来找萧六郎。
萧六郎也回了暂住居住的屋棚。
屋棚是临时搭建的,里头只有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与两张用板凳堆起来的木板床,一张是他的,另一张是安郡王的。
安郡王的细软比他讲究许多,还搭了蚊帐。
他没用蚊帐,他有顾娇做的蚊香,也用不着蚊帐。
这会儿天色不算太晚,他打算去附近的林子里给顾娇采点药材。
那种药材他叫不上名字,却好几次见到顾娇在院子里晒。
他拿上篓子与拐杖,刚到门口就听见一辆马车朝这边驶了过来,停下后走下来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不是顾侯爷又是谁?
顾侯爷将道路修好后第一时间过来通报他们,他先去和户部尚书打了招呼。
安郡王也在。
考虑到两家结了亲,安郡王如今就算是自己的女婿,顾侯爷对安郡王十分热忱与客气,而当萧六郎背着篓子从他身边走过去时,他压根儿没拿正眼瞧萧六郎一下。
安郡王提醒道:“顾侯爷,方才那是……萧修撰。”
“本侯知道。”顾侯爷浑不在意地说。
在乡下就打过照面了,化成灰他也认识!
一点儿礼数也不懂,明明是个乡下的穷小子,却不将他这个丈人放在眼里,人家安郡王出身这么高贵也没他这般目中无人。
安郡王感受到了顾侯爷对萧六郎的轻视,略微困惑地说道:“他是顾侯爷的女婿。”
顾侯爷心道,我才没承认那丫头呢,什么女婿不女婿的!何况就算他认了那丫头,也不会接受一个乡下的穷小子做自己女婿!
高中状元又如何?进了翰林院又如何?还不是土包子一个!
他顾崇的女婿啊,安郡王一个!
“听说你们在乡下吃不惯,我给你带了好吃的!”顾侯爷不愿多说萧六郎,从马车上拿下半路买来的烤鸭、香酥鸡与肉干,一股脑儿地给了安郡王,半点儿也没给萧六郎留下。
萧六郎并不知顾侯爷偏心讨好安郡王的事,他进了林子。
他来采过几次药,对林子里的路还算熟悉,走了小半刻钟便找到了需要的药材。
他蹲下来开始采药。
他曾听顾娇叮嘱过玉芽儿,这种药材京城很难买到,一定要仔细翻晒。
萧六郎还是去给狗蛋送药时无意中看见他们家的地上躺着几根这种绿草,一问才知村子东面林子里的小河边满山坡都是。
萧六郎很快便摘满了一箩筐,今天的差不多了,他也该回去了。
就在他转身往山下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他脊背一凉,猛地朝身后望去。
竟然是一头两眼放着绿光的饿狼!
这里是林子的边缘,村民们从未见过狼,今日却被他给遇上了。
他的运气果然从不让人失望……
这是一头与狼群走散的孤狼,它饿坏了,垂涎欲滴地看着眼前的猎物,并未犹豫多久,张开血盆大口朝猛地朝萧六郎扑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萧六郎抓出一颗圆溜溜的小珠子,猛地砸向它的脑袋!
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饿狼被炸得血光四溅,嗷呜一声跌下来,扭头看了萧六郎一眼,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掉了!
萧六郎浑身被冷汗湿透。
他望着落荒而逃的孤狼,长松一口气:“看来我运气也没那么糟糕……”
顾娇一共给萧六郎装了三枚黑火药,装多了怕他自己把自己炸了。
毕竟他总是这么倒霉,对叭?
萧六郎来到小河边,蹲下身捧水洗了把脸。
可他洗着洗着,又本能地察觉到有一丝危险逼近了。
难道是那头孤狼又回来了?
不对。
这次的气息比孤狼可怕多了。
他警惕地蹙了蹙眉,一边转过身,一边将手伸进了装着黑火药的袋子。
不远处,两名蒙着面的黑衣人持剑立在他河滩上,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两人的眼底满是杀气。
正好,他还剩两枚黑火药,他就说,他的运气还是不错——
念头刚一闪过,钱袋一松,黑火药吧嗒掉进了水里。
萧六郎:“……”
第356章 父爱如山
呃……掉进水里的黑火药还有用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没机会去捞了,两名黑衣人举剑朝他砍了过来,强悍的杀气携裹着凌厉的剑气,几乎隔空卷起一道道风刃,连空气都被破开!
这样的杀招连寻常高手都逃不掉,更别说萧六郎这个小瘸子。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剑朝自己劈开,他闭上了眼。
两柄长剑同时砍向了他的脑袋,然而却最终没能落下来,就在距离他仅仅一寸之距时,二人齐齐顿住了。
萧六郎唰的睁开了眼睛。
二人笔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连眸子都未来得及合上。
二人身后,常璟利落地收了剑!
随后常璟就去找水里的黑珠子了!
他把黑珠子捞了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他用力一捏,嘭!
他被炸糊了——
宣平侯自山坡后不疾不徐地走来,他身着一袭重紫锦衣华服,闲庭信步,神情慵懒。
他这人就是这样,明明是乡野小路,却生生让他走得像是登仙大道。
萧六郎看到他,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冷漠。
所幸宣平侯也习惯了,他来到萧六郎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在看他有没有受伤。
确定自家崽子毫发无损,他才看向了坐在地上被炸成黑炭愣愣发呆的常璟,拿脚尖淡淡地踹了踹常璟的小屁股墩子:“谁让你把人全杀了?说了多少次,留活口,留活口!”
常璟不理他,黑着脸站起身,施展轻功走掉了。
得,这是生气了。
宣平侯望了望常璟离去的方向,对萧六郎道:“常璟年纪小,你别生他的气。”
萧六郎面无表情地睨了睨宣平侯,到底是谁生他的气?
宣平侯犹自不觉萧六郎的鄙视,坦荡而潇洒地掸了掸宽袖:“你得罪谁了,怎么会有人来杀你?”
萧六郎也不理他,拾起河边的拐杖与他擦肩而过,径自往前走。
说是拐杖,其实是一根漂亮的手杖,顾娇亲手做的,他的脚没了钻心的疼痛后,不再像从前那般寸步难行了。
宣平侯接连被漠视,倒也不恼,他心大,不和小孩子计较。
他厚着脸皮跟上去。
人长得帅,厚起脸皮来也格外好看,青山绿水、暮色明霞,统统不如他一分好颜色。
可惜再帅也没用,某人压根儿就不拿眼瞧他。
“唉。”宣平侯叹气。
萧六郎走了多久,某人就在他身后叹气叹了多久。
萧六郎捏了捏手指,蹙眉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宣平侯挑眉道:“我跟着你了吗?此路是你开?此树是你栽吗?”
萧六郎冷声道:“我回村子。”
宣平侯道:“巧了,我也是!”
萧六郎转身往另一条路上走。
宣平侯麻溜儿地跟上。
萧六郎顿住步子,指了指方才的小道道:“村子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