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节
“如果小棠来找我,我会告诉她,皇上曾经在这里等了她很久。”沈木兮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薄云崇点点头,如此便也放了心。
“皇上!”后妃们一拥而上,“回宫打马吊多舒服,跑这儿待着作甚?”
薄云崇无奈的撇撇嘴,打什么马吊,骑马的人都跑了……
“所以,对付不听话的孩子,还是得母亲出手。”夏问卿无奈的摇头,“兮儿,我去茶楼了。”
“好!”沈木兮点点头,“阿落,收拾一番,咱们也去医馆。”
阿落紧赶着边去收拾。
“步棠,真的失踪了?”薄云岫问。
沈木兮站在屋檐下轻叹,“真的走了,还让我最近不要去找她,我是真的不知道小棠去了何处。不过……我真的没料到,皇上坐拥三宫六院,竟也是这般执着!”
“薄家的男人,都是如此。”薄云岫刚要靠近。
沈木兮狠狠剜了他一眼,“不要理我,告辞!”
“薄、薄夫人……”薄云岫轻叹,瞧着沈木兮头也不回的背影,默默的反思,是不是真的做得有些过火?下手明明也不重……力道嘛,偶尔会有难以把控的时候!
“王爷,薄夫人走了!”黍离低声提醒。
薄云岫回过神,横了黍离一眼,“本王没眼瞎!公主找到了吗?”
黍离喉间滚动,“暂时、暂时还没有!”
“那还不去找!”薄云岫冷声低斥,拂袖而去。
黍离捏了把冷汗。
街面上,昨夜留下的花灯多数被摘下,商贩依旧做着自己的生意,瞧着没什么异常,可是……不知道为何,沈木兮总觉得今儿不太对。
“主子,您看什么呢?”阿落不解。
“我总觉得有些阴森森的。”沈木兮皱眉,“月归,你有没有觉得?”
月归冷眼扫过四周,“有!”
阿落瞬时汗毛直立,“何处?”
“要么对方武功很高,要么对方乔装易容,横竖都不是好事。”月归的感觉和沈木兮相似,她也叮嘱了身后的暗卫,加强医馆附近的戒备。
王爷特别吩咐,务必保证沈大夫的安全。
要说,这阿娜公主还真是奇怪得很,怎么偏偏冲着王爷来了呢?
沈木兮倒也不着急,安安心心的给人看病,安安心心的去查牵丝蛊的事情。经历过那么多事,她对于很多东西都没了最初的执着,唯独对于蛊与毒之事,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
瞧着画出的图纹,想起当日在猫窟里发生的诡异之事,沈木兮便有些心慌。指尖轻轻抚过纸上的图纹,眉心微微拧起,“牵丝蛊?这东西是如何养出来的?”
师父的图册上没有,而且……
“沈大夫?沈大夫!”
大堂里有人在喊。
沈木兮忙收了图纸,快速开门下楼,掌柜站在楼梯口,“沈大夫,瞧病了!”
“欸!”沈木兮疾步下楼。
来的是个英俊的少年人,眉眼深邃,鼻梁挺括,压根不是中原人士的容貌。且瞧着此人坐在问诊案前,侧头看她时,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尤显风情。
“这位公子,似乎不是东都人士!”沈木兮落座,阿落递上脉枕。
“是!”少年人摸着自个的小胡子,将手腕搁在了脉枕上,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木兮,“姑娘就是沈大夫,好年轻的女大夫!”
沈木兮没吭声,指尖搭上她的腕脉。
月归和阿落,一左一右的站在边上,谁都没有吭声。
“沈大夫,我近来觉得心跳加速,寝食难安,您说这是什么毛病?莫不是我已经病入膏肓?”少年人皱着眉头看她,面带忧虑,眸中却带着狡黠。
沈木兮低头一笑,“我给你写个方子!”
众人颇为奇怪,平时沈大夫看诊,素来问得细致,可今儿却是什么都没问,就开始写药方,着实有些不太正常。
月归的手已经悄无声息的摁在了剑柄处,只要对方轻举妄动,她会第一时间剁下这人不安分的手。
“沈大夫,为什么不问仔细点?你们大夫不都是要望、闻、问、切?难道你与寻常大夫不一样?”少年人略带不解。
身后的奴仆微微绷直了身子,显然是有些紧张了。
“自然是不一样的。”沈木兮执笔书写,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若是都一样,阁下又怎么会特意来找我呢?”
少年人仲怔,“你如何知道,我特意来找你?”
“东都城内,素以青石板铺地,这几日没有下雨,按理说阁下若是这几日进城,鞋子不太会沾上泥。”沈木兮放下手中的笔杆,吹了吹之上的墨迹,“可公子绕着我沈氏医馆走了几圈才进来,可不是特意吗?”
语罢,她抬头望着他,“后巷那个位置,原是没多少人走,离王帮我起了几块青石板,上了一些软泥,铺了些许鹅卵石,乡邻得空经常在上面走一走,帮着舒经活络。落了雨,就拿石板盖起来,倒也没什么大碍!”
顺着沈木兮的视线望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少年人的靴上。
“要验一验吗?”沈木兮笑问,将药方推过去。
少年人黑着一张脸,只见药方上写着:脸皮太厚,应自行撕下,以免有碍瞻观。
“你!”少年人拍案而起。
月归冷剑出鞘,“什么人?”
刹那间,门外的暗卫悉数涌入,有乔装成商贩的,有乔装成路人的,快速将这对主仆围困其中。
“月归!”沈木兮示意月归别紧张,回头便冲着少年人浅笑,“阿娜公主,好玩吗?”
少年人眸光冷戾的盯着她,“沈木兮,沈大夫!”
“薄云岫让我看过你的画像,所以我隐约能判断你的面部骨骼轮廓。虽然你现在乔装易容,可大夫既能看出你戴假脸,也能诊出你是女儿身。你气血两虚,定是因为长途跋涉,身上不痛快所致,这可不是男儿该有的病症!”沈木兮轻叹,“好生养着吧!”月归的手脚自然是极快的,拂袖间便撕下了少年人的假面。
阿娜公主眉眼深邃,带着浓浓的异域风情,比画上的女子更美艳,更妖娆。
“中原人的皮面,不适合你!”月归随手将皮面丢在地上,“阿娜公主,您应该随着使团进东都,而不是悄悄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阿娜冷笑,“那又如何?横竖是要进来的,我先进来看看情况又怎样?难道你们不欢迎?”
“公主殿下,今儿不是咱们头一回见面吧?”沈木兮温柔浅笑。
阿娜黑着脸,目光狠戾的盯着她,“你不是个好东西。”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难听,主子哪里得罪你了,开口便是这般污言秽语!”阿落气急了,主子人好心善,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
沈木兮拍拍阿落的肩膀,示意她莫要激动,“若是公主下次再跳河,请您自己爬上来,我定会安心坐在岸边瞧着!如此,公主可还满意?”
“你!”阿娜咬着唇。
年纪轻轻,容貌冠绝,绝对有骄傲的资本。
“哦,姜汤挺贵的,医馆里赊不起。”沈木兮含笑补上一句。
“沈木兮,你好生放肆,在我们瀛国,没人敢这么对我说话!”阿娜愤然,“你竟敢说我买不起姜汤,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是是是,我不是东西,公主您千金贵体,是个好东西!好东西!”沈木兮退后几步,“月归,人还没来吗?”
“放心!”月归躬身,“很快就到!”
既知道公主在这儿,自然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通知了。
侍卫的确很快就到,尤其是听闻阿娜公主就在医馆,薄云岫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来,好在他今儿总觉得心不安,到了六部衙门便跟诸位大人,速速确定了使团入城后,最后的细节问题。
薄云岫放翻身下马,就听得里头传来杯盏掼碎在地的声音,伴随着女子极为不屑的冷哼,“什么破东西,喝着苦哈哈的,是想毒死我吗?我要喝酒!”
春秀“啪”的将杀猪刀剁进了木墩里,扯了嗓门厉声怒喝,“雄黄酒喝不喝?能驱邪!”
“王爷!”底下人一声喊。
堂内瞬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阿娜公主站起身,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薄云岫,“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薄云岫懒得理她,径自走向沈木兮,“没伤着你吧?”
沈木兮摇头,“没事。”
松口气,薄云岫转身冷睨,这刁蛮任性的公主,果真如消息中所言,是瀛国最美丽的女人,也是当今国主最宠爱的女儿,她执意要随使团来东都,说是要挑一个东都城最好的男人。
见到薄云岫的画像时,阿娜便指定要这个男人。
“我阿娜要的人,肯定能得到!”阿娜笑得何其骄傲,“我是瀛国的瑰宝,如今我的父亲做了应该的君主,是以只要是我想嫁的,父王一定会成全。”
沈木兮揉着眉心,“又是一笔桃花债!”
“烂桃花!”阿落小声的补充。
薄云岫手一挥,“把她送进宫去,好生伺候着,派人通知太子,就说公主找到了!”
“是!”黍离行礼。
沈木兮摇摇头,端起杯盏喝两口,嗓子里都气得冒烟,奈何脸上还得陪着笑,不能失了自己的气度。
“我不要进宫,我要和你住在一起。”阿娜高喊。
“噗!”沈木兮一口茶水喷出,茶叶梗子呛在嗓子里,眼泪都快咳出来。
“慢点慢点!”薄云岫慌忙扶着她坐下,不断捋着她的脊背,“慢点喝,没人同你抢,你这般着急作甚?好点没?舒服点没有?”
许久,沈木兮才缓过劲来,戳着他的心窝,“你死定了!”
薄云岫仲怔半晌,未能明白。
“我要住离王府!”阿娜气势汹汹,一副即将当家做主的派头。
春秀皱眉,瞅着阿落低语,“当初的死女人也没这般自信,沈大夫说她昨夜跳水,八成是未能及时诊治,脑子进水了?”
阿落不敢笑出声,偷偷憋着笑。
“要住你的离王府!”沈木兮挑眉望着薄云岫。
薄云岫横了阿娜一眼,“要当奴婢就进宫,想去哪个宫殿就哪个宫殿,离王府里的奴婢太多,不劳烦公主亲自动手!”
“谁说我要去当奴婢,我是要当你的女人,当你的王妃!”阿娜气得鼓鼓囊囊,“离王殿下,你可要搞清楚我的身份!”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半晌,谁家女子不是细声细语,不是温柔贤淑的,可这公主呢?大庭广众之下,嚷嚷着要嫁给离王,做离王妃?
她怕是不知道,离王殿下当日领着沈大夫,绕了整个东都城走了几圈,如今全东都城的人都知道,沈大夫就是离王殿下心尖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