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天牢
陆千凉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掌,又捧在唇边哈了两口气道:“哥,我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吗?沈言璟现在没权没钱,嫁给他没发展啊。”
言罢,她掸了掸肩头上的细雪,伸手接了陆千城手上提着的篮子。陆千城掏出几张银票打点好天牢的守卫,点头道:“你如果早这么想就好了。”
陆千凉缩了缩脖子,提着篮子转身去了。
离阳王朝阶级性严明,囚禁普通子民的叫做监牢,囚禁朝廷罪臣的是叫做內侍大牢,囚禁获罪皇亲国戚的叫做天牢。沈言璟现在待的便是离阳王朝的天牢,最高规格的那种。
人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陆千凉是真的没看出来沈言璟哪里有与庶民同罪的意思。单人单间儿带天窗的不说,锦被是今年新供上来的蜀锦织面,膳食也是王爷的规制,荤素六十四道流水宴,火盆燃的热气腾腾,手脚上的镣铐没有倒刺,还细心的裹了一层绒布,舒坦的很呐。
整个天牢,除却走廊昏暗阴诡了些,牢房均是干净整洁的令人发指。引路的侍卫将陆千凉引至门前,接了打赏的银票嘱咐了不要聊太长时间便转身离去了,细心的很。陆千凉将食盒放在地上,伸手敲了敲牢房铁门嘲讽道:“沈言璟,你也有今天呐。”
沈言璟一身墨色剑袖长衫,披风细心地搭在床头,就连矮桌上的茶盅都冒着隐隐的热气。陆千凉皱着鼻子嗅了嗅,嚯,霍山黄芽啊,真阔气。
牢中那人手上捧着一本《楠垂子游记》,闻声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覆手将书册倒扣在桌面上,微微勾了唇角道:“真抱歉啊,让夫人看到了本王这么不堪的模样。若是夫人上次回来的早些,指不定还能多见一次呢。”
陆千凉心知他指的是穆王作乱的那一次,撇了撇嘴蹲在牢门前道:“原本还以为你在里面受苦,这不过的挺仙的吗,白糟心一场。”
“糟心?”沈言璟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摇了摇:“此言差矣啊,本王确实是在受苦啊。”他抬了抬手臂,现出手腕儿脚腕儿上的镣铐道,倒了杯中茶水换了一杯道:“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还不能出去,勾栏院的梦儿翠儿怕是想我想的紧了。”
陆千凉撇嘴,沈言璟笑,朝她招了招手:“都给我带了什么?走近点儿说话。”
“再走进我就要贴在牢门栅栏上了。”陆千凉盘膝坐在地上,与他面对面说话:“我哥哥能把我弄进来见你已经很难得了,指不定哪天儿陛下不高兴将你拖出去斩了,啧啧,大好头颅啊。”
“想多了。”沈言璟起身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子。陆千凉也要起身,沈言璟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小声道:“别动。”
沈言璟随即在她的头顶拔下一根簪子,起身走到牢门处插进锁孔里转了转。陆千凉略有些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你还当天牢的挂锁是你家拆房的挂锁呐,随便转一转就解……”
话未说完,拳头大的挂锁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沈言璟的手上。他扬了扬下巴,抬手将牢门推开道:“进来,你带吃的了吧,我都快饿死了。”
“六十四道的流水席还不够你吃。”
“我若是吃了,你现在就可以给我收尸了。”拴在他手腕脚腕上的铁索长度只够走到牢房的四角,再多走一步都是踟躇。沈言璟索性站在门口,伸手挡在牢门的门楣上,以防她走进来撞到头,侧着身子将她让进来。
扑面而来便是一阵暖风,沈言璟扯了个蒲团放在桌边叫她坐,自己掀开食盒提箸夹了一筷子肉片入口:“京中现在情况如何?”
陆千凉给自己倒茶润了润喉咙道:“琳琅三人已经着人送回天毒府入殓,京中中尸毒的人数量颇多,一时半会儿不能完全统计完毕。柯师兄已经在配置解药了,大概还要几日才能发放完毕。”
纵然落魄,到底也是皇室子弟,举手投足只见均是贵气。沈言璟只吃了七分饱便撂下筷子,又替她整理好食盒道:“如此便好,我在牢中到底耳目不明,你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切记要来找我商量,莫要冲动。”
陆千凉翻白眼:“你度假倒是度的舒爽,倒是我们这些人吃力不讨好,还得收拾烂摊子。”
“你夫君我也是受了苦的。”沈言璟晃了晃手腕儿上的镣铐,有撩了撩袖子露出鞭伤:“你带药进来了没有?还别说,天牢里的鞭子力道不小。”
“你!”陆千凉一急,紧忙去撩他的衣袖。
密密麻麻的鞭伤遍布小臂,轻则红肿重则渗血,可想而知衣襟下的肌肤是何等样子。陆千凉气的只想骂人,怒道:“这小白眼儿狼,白疼他了!”
沈言璟自顾的解开外衫叫她涂药:“小孩子家免不得要耍耍脾气,就是这脾气实在大了些,再多在天牢里待几日,本王这一身皮肉都要被掀掉了。”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受伤的肌肤上,他下意识的一颤,又笑道:“你可别傻到闯进皇宫里找陛下的麻烦,皇宫可不是那么好闯的。本王自己一人已是左右踟躇,你若是再进来,本王可就真的没办法了。”
“又不是没闯过。”陆千凉嘟囔道,仔细的在他的伤上涂好药膏,又细心地替他穿好外衫,别扭的坐到他身边:“你身前身后都是伤,躺着睡不好吧。若是累了就靠在我身上歇一歇,我不急着走。”
沈言璟耸了耸肩,竟真的靠在她的肩头上眯起眼来,没过一阵便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他当真是累的紧了,在天牢之中挨打受骂不说,还得时刻提防着小人暗算,真真是辛苦的很。
陆千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肩膀,像是妈妈抱着孩子一般轻轻地拍着他,眉眼都是久违的温柔。
一会儿还真得去一趟皇宫,逮住小皇帝要个说法。忠臣身陷天牢,不臣之子却逍遥法外深得圣宠,这岂不是没道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