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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章庞帅亡

  陆千凉干笑一声,双手扒着沈言璟的肩膀,站起身来,笑道:“不好意思,脚滑,脚滑。”
  已经搁置的发硬的糕点与珠钗簪玉同时落地,便见那些“难民”争先恐后的争夺着地上的珠玉钗环,竟置之不理落在雪上的糕点。
  庞帅霎时明白了陆千凉的意思,何为难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在这深山大雪之中除了挖草根树皮聊以充饥,几乎是没有别的活路了,而今这上好的糕点落在雪上,一不沾灰二不变质,哪有嫌弃的道理?
  此地离邯郸城尚有三日之遥,且不说邯郸城是否收容这么多的难民,光是行路便要留下多少的伤亡?身上带着这么多的金玉,也要有名花出去才是。
  这难民是真是假,一辩便知。
  沈言璟早先便知晓陆千凉的心思,他心中早已确定了真假,却也不妨着陆千凉再去试一试。可她却没想到,陆千凉用的是假摔的这个由头,试探这些难民的真假。
  她还当自己是自在身子,摔摔打打的不成问题?若是刚才自己反应慢了些,没有扶住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当真是不敢想了。
  明明是个天塌了都不放在心上的自在散人,却偏偏被她逼成了一个整天唠叨个不停地老妈子。陆大小姐怕是天生就是为了让沈言璟从一条高傲的龙,蜕变成毛毛虫而存在的。
  这从何讲道理去?
  事已至此,真假已经拆穿,便也不用沈言璟开口了。这一路上遇上的怪事何止一桩两桩?庞帅沉着脸率亲兵驱散难民,怒道:“大胆竖子,竟敢骗窃国粮!敢而!来人,还不将这群人驱散开来,大军前行的进程慢了,谁付得起责任!”
  兵士涌入到人群之中,将大批的民众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数块驱散开来,试图清理出一条足以容纳大军通过的路径来。
  乌合之众不比真正有需求的难民,他们本就是逢场作戏,若是戏做的假了,驱散开来便是,他们倒也不至于真的同朝廷的正规军拼命。
  说的不好听些,王爷不开杀孽这是便宜了他们,若真惹得起王殿下大怒,杀鸡儆猴,谁也不愿舍身做这刀下鬼的。
  沈言璟治国理政多年,当的是二把手的名声,干的却是一把手的活,对这些人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事到如今便也不说什么,转身欲离去。
  电光火石之间,有破空之声由远及近,细若游丝。灾民之中有心怀不轨之人,与刺杀沈言璟!
  陆千凉条件反射般的向沈言璟的方向撞去,可二人心思相近,沈言璟也同样的动作撞了过来,试图替她挡上一挡。二人若只有一人动了,便足以避开那毒箭。可若是两人都动了,来自相反方向的力道相撞,便足以叫二人谁都避不开。
  陆千凉在跃出来的瞬间便想到了这个问题,她着紧沈言璟,怕他中毒受伤,沈言璟又如何不着紧她?正是这样的着紧,才叫两个人均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电光火石之间,陆千凉已经看到了飞射而来的毒针,比之寻常的绣花针也差不了许多,莹莹的蓝光淬在针头之上,映着地上的白雪,足以折伤人眼。
  身子重重的撞在了沈言璟的怀里,若不是隔着厚厚的棉衣,怕是要响起骨裂之声。两相撞击之下,跌倒的趋势并非停止,而是呈一边倒的趋势向着陆千凉的方向重重压来。
  沈言璟身子一翻,怀抱着她,脊背对着毒针的方向迎去,陆千凉瞳孔一缩。
  明明最是精明的人,却三番五次的放下手头的利益舍命救她。毒针越来越近了,京水想要扑过来救已经是来不及,事到如今,也只能靠自己。
  沈言璟信任她,那她便不能辜负他的信任。脚下一扬,被大军踏实的积雪被一脚翻开,扬向了毒针的方向。沈言璟心有所感,明白了她的意思,身子一转抱着她转过身来,二人平行着拉开足以让毒针通过的距离。眼见那一抹冰蓝色的尾芒划过眼角……
  有惊无险。
  被扬起的雪阻了阻行程的毒针,堪堪触碰到陆千凉的发尾,蓦然跌落在地。陆千凉眉头终于松了松,没伤到人便是好事,他二人之间谁伤了,彼此都是感同身受的难过的,如是最好。
  可沈言璟却蓦地大惊,望向前方站着的庞帅。
  年过不惑的将军双目圆睁望着自己的虎口,满脸的不可思议。一根针尾透着冰蓝色的银针堪堪刺在虎口上,针尖儿与皮肤接触的位置,立时透出一抹灰败之色。
  这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飞向二人的毒针只不过是幌子,对方真正的目标一直是庞帅。这一支远行军一直以来都是庞帅手下的亲兵,若是庞帅中毒身死,沈言璟如何能够指挥的了十五万大军?
  他本来就是文官出身,而今随军出京,担的便是军师智囊的名头,若让沈言璟接掌大军,谁人会服气?
  “保护王爷!”京水高声呼道,半个身子挡在了沈言璟的身前以防不备。
  兵士忙围上来用盾牌将沈言璟围了个严严实实,此时庞帅已经站不稳了,亲兵想要去扶,陆千凉高声呵斥道:“别碰!”
  身着银铠的将军身体晃了晃,纯银色的铠甲渐渐漫上了一层黑色,轰然倒地。发黑的面色映着空洞的瞳孔,颇有些恐怖之感。
  毒针划破皮肤距离毒发身亡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说是见血封喉也不差了。陆千凉神情大震,若是刚刚二人真的不曾躲开毒针,这该如何是好……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见过死人。她是习武之人,曾经更是经历了灭门之灾,对于生死之事本不做过多感叹。可见到庞帅的死状时却是真的怕了。
  那是一种后怕,怕永远失去,怕再不拥有。在那一瞬间,冷汗爬满背后和掌心,湿漉漉粘腻腻的,叫她狼狈不堪。
  这副毒发的模样,就连陆千凉都束手无策,更遑论是随军的军医了?原本便已经拖慢行程的大军无奈之下,不得不再次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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