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无稽之谈
慧空大师双手合十遥遥一拜:“施主觉得,男人生子这件事情可能么?”
沈言璟微一错愕,答道:“自然不可能,男人生子,乃是无稽之谈。”
“史书中曾记载,有子断袖之癖,与同乡之男子相互结为契兄弟。十年久,生子于野。史书所记载的都有此无稽之谈,又遑论是乡野怪志呢?”慧空仰视佛目:“佛修来世,却并非是施主所说的来世。修善者善,修恶者恶,种因者得因,种果者得果。今世之善行,来世得福报,如是佛理。”
自法常寺出来,沈言璟亦未能回过神儿来。
很多用理论解释不清的道理,他便寄托于佛道,寄托于玄学,可当玄学都难以解释的时候,人便会不由自主的去相信鬼神。
相信会有恶鬼作祟,相信会有神灵庇佑,相信好人自有好报。
良驹踢踏着蹄子,不安的打着响鼻。沈言璟抚摸着骏马的马鬃,突然感觉到一阵不安。
那是一种源自于心底深处的恐惧,他再恐惧齐王府的人远赴江南带回来的人会告知他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答案,届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千仪,她怕是这个世界上最能了解陆千凉现在这具身子的人了吧。
次日早朝,东南匈奴传来捷报,沈季平大破匈奴十万军,活捉匈奴战将阿木塔,不出三日便会大军回拔。这无疑是一道捷报,整个朝堂为之欢呼。
小皇帝自亲自掌权以来,离阳王朝不曾有什么杰出之事能报给离阳子民。而今沈言璟大破无终军,沈季平大破匈奴军,喜报一夜之间张贴遍整个京城。
与此同时,不和谐的音调也相继传出。
宁王殿下抵御匈奴,虽大破匈奴军,却从未伤害匈奴的一字一民,就算是败将与俘虏也不曾过于苛待,一视同仁。与之相比,沈言璟的做法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昔时齐王殿下大破无终,坑杀无终数万士兵不说,又领兵屠城。大雪没膝的季节血水积了一寸厚,一日时间,整座城池变成了人间炼狱。
有了宁王殿下的对比,更显得沈言璟残暴不仁,一时间弹劾的折子雪片子一般的堆满了小皇帝的书房。
而就在这时,不知又是哪处传来的流言,齐王沈言璟在沙溢城的期间内,不知残忍杀害敌军,亦对己军见死不救,下令拼死守城。眼见在无终炮火的猛烈攻势下士兵伤亡惨重,硬是命令离阳士兵以血肉之躯抵抗。
饱暖思淫欲,战争时期没觉得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可而今离阳王朝数十年的盛世早已经蛀空了这些人的脑子。
吃的饱了便想要吃得好,能活下去了便开始思索人性,哪知自己现在幸福喜乐的生活,权势边城士兵用生命,用血肉换下来的。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小皇帝也不得不出面,先是呵斥了沈言璟几句,又下圣旨安慰朝臣与离阳子民。
皇帝的面子谁敢不给,正当众臣以为这件事便这样揭过去的时候,又是一道消息传上了金銮殿。
沙溢城太守焦青染身死,焦青染之妻秦修文带着两个孩子入京,一路击鼓鸣冤,言称齐王沈言璟在大军回拔的第二日强了她的身子,又下旨毒死了她的丈夫焦青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沈言璟君夺臣妻之事一夜间传遍了京城,这一桩大案在没进长安城县衙之前,先一步进了小皇帝的耳朵,朝堂再一次为之震颤。
沈言璟摔玉明智,可这一次他却没这么好的运气了。秦修文与两个孩子被带上朝堂,哭诉沈言璟所做下的污垢之事,一同进入朝堂的还有昔日庞帅军中的将领与士兵数人。
军中士兵极言沈言璟行军奢靡,对下士残暴不仁,自己却奢侈无度,简直是将虎威将军的罪行放在沈言璟的身上统统叙述了一遍。
小皇帝震怒,派人八百里加急前往沙溢城核实,沈言璟脱乌沙待罪,削去一切兵权与朝中实权,暂留王位软禁与齐王府内候审。
沈言璟似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并未说什么,该脱官服脱官服,该摘玉冠摘玉冠,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小皇帝还在皇位上坐着,齐王殿下拜也不拜,一身雪白中衣大摇大摆的走下朝堂。
墙倒众人推,一众大臣竭力弹劾沈言璟对帝不恭。
到底是摄政王走下来的旧臣,小皇帝本不欲追究,却挨不住众臣弹劾,只得押回沈言璟,以对帝不敬之罪名行杖刑之惩戒以儆效尤。这一次,却是齐王殿下身边的侍卫京水炸了毛。
刑杖还未落到齐王的身上,便被京水嘎嘣嘎嘣的折成了四折,就连红木刑凳都被一掌碎成了渣渣。
金銮殿上哪容臣子如此造反?
以前京水带剑上殿便早已引起了众臣子的不满,而今沈言璟犯了大事,墙倒众人推,若是不踩上一脚都不能证明对小皇帝的忠诚。
羽林卫上殿擒拿京水,京水反抗,以一己之力打伤半数的羽林卫,尚有战力。沈言璟呵斥京水束手就擒,自己亦是跪于殿上认错。
而今沙溢城一事未能确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皇帝也不敢过分逼迫沈言璟,只好先将京水收押候审。刑不上士大夫,沈言璟到底是皇亲国戚,又是一品大员,就算是朕犯了事被小皇帝拉下去打板子,也不是朝堂上这些外臣可以观看的,便如此不了了之下去。
一夜之间,齐王府从原本的门庭若市变成了而今的门可罗雀。
说是革职待查,其实就是软禁在府,区别只在于小皇帝有没有撕破脸皮罢了。齐王府每隔一步便是一名侍卫,将整个齐王府围的水泄不通,就连小厮出入也要事先有人向宫中通消息。
这一次,齐王沈言璟是真的要倒了。
就连小皇帝都下旨严查,又有谁能够保的下他?当朝皇叔权倾朝野又能如何?想要扳倒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树倒猢狲散,原本的齐王党纷纷倒戈,半数归向宁王沈季平的名下,半数飘摇不定,最无信者是书生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