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二章愁云
齐王府内,可谓是愁云惨淡。
小皇帝的圣旨,软禁齐王齐王妃以及几个心腹下人,其他人可以留府,却并未过多拘束。
这群侍女小厮像是嗅到了齐王府的风向不对,各自收拾了东西,一夜之间便奔逃了半数,各自投奔亲戚或是另觅新主,好是忠诚。
未逃的下人也各有心思,平日里训练有素手脚干净的侍从也开始各怀鬼胎,偷拿王府的东西私逃出府。
小厨房里跟了齐王殿下半辈子的厨娘也不知去了何处,半个王府人去楼空,一片蹉跎之景。蓝雨去逛了一圈,见并无一人,也只好亲自下厨炖了核桃露。
初春生出的新叶稚嫩的一触就破,一经这些红了眼的下人踩踏,好不容易立起来的头又蔫了下去。
“平日里王爷待你们也算不错,现在墙倒众人推,一个个都先跑了,都是什么人啊!”蓝雨嘟囔着,狠狠的跺了跺脚,向二人居住的院子走去。
行至前花园,两名婆子围裙里也不知兜着什么东西,匆匆忙忙的跑过去。
王府的花树设计别致,若是慢行不至于撞到拐角处的人,一旦疾奔却很难不被两侧的花树蔽目。蓝雨端着核桃露好巧不巧,被那两名婆子撞了个正着。好巧不巧,尚冒着热气的核桃露淋了满手,顿时烫的手背通红。
被裹在围裙里的素银钗环和杯盏钱物散落一地,蓝雨被撞得仰面倒了下去,手肘撞在草皮上痛痒痛痒的,想是擦破了皮。
“走路都不长眼睛么!想走就走,谁敢将王府的东西带出去,就等着羽林卫去割你们的脑袋吧!”蓝雨怒道。
二人见是蓝雨,面色慌张的抓了地上的几块碎银子,头也不回的狂奔出齐王府。
蓝雨抓着一侧花树的树杈爬起来,吹胡子瞪眼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肘和蹭破的掌心,啐了一口:“一群败类,等我们王爷日后洗清了冤屈,抽了你们一身的肥油点天灯!”
核桃露被打翻,蓝雨只好扫了扫袖子上的尘土,回到小厨房重新盛了一碗。
回到小院,阆苑外的桃花已经灼灼盛开,或是破碎,或是完整的酒坛子散落一地,杂草近乎等身高。往昔看来,于这形貌皆佳的宅院里有这么一处混杂的院子倒也算别致,可而今齐王府这状况,却更像是萧索了。
沈言璟依旧是一身墨色绣了团龙纹的长袍,长发由发带闲散的束在脑后,正在手把手的教羲和写字。
他那模样,不像是被革职软禁在家的王爷,更像是午后时分闲来无事偷懒度假的富贵公子。
说是软禁在府,而今大半个齐王府都在朝廷羽林卫的监视之下,小半儿不被监视的,还是无人的空院。王爷王妃与羲和小姐能自由活动的院子,就只剩下这么一座。
蓝雨还未等说话,沈言璟便先开了口:“又去同谁打架了?”
“王爷!这王府里都快翻了天啦,您也不去管一管。那些下人婆子自己奔逃不说,还偷拿王府的东西出去变卖,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蓝雨气道。
沈言璟握着曦和的小手这下“天晴无波”四个字,又抽了新的宣纸给她临摹,却一点儿都没有着急的样子。
就好将,蓝雨口中所说的王府,并不是他的王府一般。
“愿意走便走吧,王府现在也用不上这么多的下人,更何况能被他们那走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一个月的俸禄比她们搬出去的要多得多,你有什么好气的?”沈言璟起身,晃了晃桌子上的茶盏道:“待会儿去换壶茶来,萃雪去哪儿了?”
蓝雨一见沈言璟这万事不上心的神情便来气的很,索性不理他,端着核桃露进屋去了。
沈言璟摇了摇头,只好倒了一杯冷茶润喉咙,对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羲和道:“好好写字,一会儿我去千亮那儿给你要一碗核桃露来。”
羲和乖巧地低下头,果真认真写字去了。
站成两列的侍女微微低着头,不敢看向沈言璟,更不敢出这一间院子。谁人都知沈言璟喜怒无常,那些不在沈言璟手底下办事的下人,心中尚存着可以逃出去的侥幸,可她们却是不敢的。
谁也不敢忘了,昔年齐王府被拔了舌头的丫鬟婆子。每到夜晚似有依稀鬼哭,可齐王殿下卧在房中高睡,安稳的像是从不曾听见似的。
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那些打扰了齐王殿下休息的人,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能打扰他第二次了。
霍山黄芽这种贡茶是以温水冲泡最为合适,一旦冷下来,便会有苦涩之味。沈言璟饮了一口,皱了皱眉放下茶盏,终还是饮下:“你们可有想走的?”
两行侍女皆低着头,并无人应声。
“呵……”沈言璟一笑出声,却是吓得众人一身冷汗,瑟瑟发抖。她们是齐王府的家奴,莫说是自由,就连性命都是组按在沈言璟手里的,这个节骨眼自然不敢触沈言璟的霉头。
蓝雨不悦的拉开二人寝房的门,对沈言璟吼道:“你将人都赶走了,我可萃雪可不伺候你!”
整个王府,敢这么同沈言璟说话的,出了陆千凉也就只剩下蓝雨一人了。
这个被宠坏了的丫头。
沈言璟也不生气,挥了挥手对院子里的丫鬟们道:“想走也可以,日后本王定了罪,你们要么充公,要么卖进官窑,定是不会有齐王府这样好的差事了。”
一群丫鬟们吓得跪倒在地,连呼不敢。
“想走的去蓝雨那里领三两银子,从今以后与齐王府便再无干系了,你们走吧。”沈言璟起身,撩袍坐在了树下矮几一侧:“还跪着做什么?现在还不走,日后可就走不了了。”
那些丫鬟原本便有此意,而今听沈言璟这么说,又实在想拿,忙爬起身来到蓝雨那儿拿银子去了。偌大的宅院,侍女十余人,竟连一个愿意留下来的下人都没有。
事到如今,也已经分不清是沈言璟这个王爷做的太失败,还是这群侍女太过吃里扒外。
一场祸事,到底是看清了人心险恶,难有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