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节

  凤易坐在一边背书,凤冥则把庄理抱在怀中慢悠悠地批阅奏折,以往最厌恶的政事,如今干起来却觉得有滋有味。
  庄理飞快看完所有奏折,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地摆好,加急奏折放在最上面,满篇废话的压在最底下。
  有了他的辅助,凤冥越发得心应手。
  凤易背两句书就抬起头看看表弟,眼里满是担忧。两人才刚处上,表弟就插手政务会不会不太好?日后皇叔若不喜欢表弟了,这些都是现成的罪名吧?
  思忖间,凤冥低声开口了:“日后你想做什么?出仕?当官?”
  凤易握书的手微微一紧,唯恐表弟快人快语,说自己想当官。这个时候真不能操之过急,因为帝王的宠爱谁也摸不准。再者,万一这句问话只是皇叔的一次试探呢?当皇帝的哪个不多疑?
  凤易看向表弟,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庄理看向窗外广阔的天空,语速缓慢:“我想帮你把这一大摊子处理好,然后咱们架着一辆马车,去天山看雪,去大漠看沙,去海边看海。早上咱们在一个被窝里醒来,我懒得动弹,你便帮我穿好衣裳,把我抱到阁楼上看日出,通红的光照在我们脸上,暖洋洋的。
  “晚上咱们围着火炉一块儿吃汤锅,我把最肥美的肉片让给你,你把最嫩的笋尖让给我。吃完饭,咱们手牵手在院子里散步,然后一块儿睡下。咱们每天晚上都要抱在一起,你中我,我中有你,大汗淋漓之后一起泡在浴桶里,隔着窗棂默默看天上的月亮。月辉洒在我们身上,凉丝丝的。
  “每天早上睡醒,你要吻吻我,说早安;每天晚上入眠,你也要吻吻我,说晚安。我们一天都不能分开。这就是我对未来的设想。你觉得怎么样?”
  庄理转头看向凤冥。
  而凤冥的眼眸已经湿润了。
  这样的生活怎么样?只是略略一想,他的心就欢喜地跃动着,热烈地渴盼着。这个冰冷而又灰暗的皇城,似乎一瞬间就有了温度和色彩,也有了光明和希望。
  “我想吻你。”凤冥无法压抑心中的爱意。
  “好巧,我也是。”庄理眯眼笑了。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深深吻在一起。他们对彼此的未来已经有了最为具体的规划。他们要的只是生活本身,而爱是唯一的添加剂。
  于是凤冥隐藏在心底的最后一丝不安也彻底消失了。
  凤易默默看向大殿的穹顶,在心里喟叹:表弟,我愿称你为大燕第一情圣!你他娘的太会说情话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段对话将如何深刻地影响他的命运。
  好不容易背完六则论语,凤易满怀期待地问道:“皇叔,侄儿可以下学了吧?”
  “从明天开始,你去六部轮值吧。死读书没有用,你应该在实践中成长。”凤冥拍板道。
  “哈?”凤易傻眼了。
  “你那几个兄弟也会去六部轮值,谁表现最优,朕就把这个位置交给他。”凤冥拍了拍座下的龙椅。
  凤易额角的冷汗刷的一声流了下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迫卷入了夺嫡之争,这会儿就算想撤也来不及了。别的兄弟为了这张龙椅,定然会想尽办法干掉自己。退让只能是死路一条,一往无前才会有活路。
  皇叔这是准备养蛊了呀!
  皇叔正值壮年,这么急着选继承人干嘛?是了!都怪表弟刚才说的那些话!皇叔现在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根本不想当皇帝!
  表弟你又害我!
  凤易双眼含泪,却只能乖乖点头。
  凤冥心情大好,鼓励道:“朕希望你能快些成长。”
  听出了皇叔的迫不及待,凤易无比艰难地许诺:“……侄儿一定努力。”
  第357章 女状元vs纨绔22┃余玉贤的悲剧
  凤易开始了苦哈哈的夺嫡生涯。所幸庄理跟在他身边充当军师的角色,他才没那么恐慌。
  别的皇子听说凤易麾下的智囊团竟然只有庄理一个,顿时都暗暗发笑。
  这两个纨绔能翻出什么浪来?
  然而刚去户部第一天,庄理就把这个衙门给掀了。户部送上来的几十斤旧账,他当天就核算完毕,还从一笔对不上的款项中发现猫腻,继而揪出一桩贪腐大案,当即写了折子递进宫里。
  皇上派龙禁尉去查,半个月的时间就抄了五名官员的家,其中一名官员好巧不巧,正是庄理的亲爹庄蔼。
  最终,庄蔼被判流放三千里,戴着脚镣离开了京城。
  庄羽清和庄云珠无家可归,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曾盛极一时的庄家顷刻间消声灭迹。
  干完这桩大事,庄理和凤易又轮值去了兵部,才几天时间就改良了火铳、大炮和战船,立了大功。兵部尚书再三向皇上请旨,要求重赏二人。
  之后在工部、礼部、吏部,庄理都有极其优异的表现,频频立下大功,而他全力支持的凤易也跟着水涨船高。
  皇上对两人越来越倚重,不仅每天召见,还常常命他们留宿宫中。
  别的皇子直到此时才发现庄理是何等的智多近妖。有了这个人的辅佐,太子之位简直唾手可得!
  这也让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要干掉凤易,头一个应该干掉的人就是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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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被庄理画了女子肖像后,余玉贤对这个人的印象就极差。在她心目中,庄理是纨绔子弟的典型代表,除了相貌,身上几乎没有可取之处。
  然而现在,听说了这个人在六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事迹,她才后知后觉地冒出满身冷汗。她禁不住会想,庄理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性别才会画那张肖像?
  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然而很快,余玉贤又否定了这个猜测。换位思考,如果是她察觉了庄理欺君罔上的秘密,她一定不会放过此人。只是贬官怎么够?她定然会把庄理送上断头台。
  所以说,庄理肯定什么都没发现,否则他不会轻松放过自己。
  这样想着,余玉贤才又安下心来。
  目前,她已经囤积了很多棉布,只等天冷后狠赚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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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庄小慧正被万钧抱到马上,急促吩咐:“向着山下有烛光的地方跑,别回头!”话落狠狠拍了一下马屁股。
  骏马扬蹄嘶鸣,飞速奔跑。
  庄小慧趴在马背上骂骂咧咧地远去:“老娘才不跑!万钧你好样的!等老娘回来,老娘挠花你的脸!”
  马蹄声和谩骂声消失在昏暗的树林里,万钧这才提起大刀专心劈砍蜂拥而至的狼群。
  他们完败了路上所有劫匪,却被一群畜生逼到绝境。所幸最牵挂的人已经逃出生天,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万钧将一把大刀挥得虎虎生风,却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狼群的数量太庞大了,杀了一只,转身便有四五只扑上来。
  当他伤痕累累,精疲力尽时,昏暗树林里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庄小慧竟去而复返。
  她驱使骏马踩死一只野狼,继而钻进被丢弃在一旁的马车里,摘掉固定在车壁上的一盏油灯,利用干草把整个马车点燃。
  熊熊燃烧的火焰吓得狼群不敢靠近,而庄小慧则快速跑到万钧身边,逮住机会把匕首捅进了与他缠斗的狼王的屁股,狠狠搅了几下。
  狼王哀嚎着倒下,肠子哗啦啦流出来。
  万钧:“……”
  万钧的属下:“……”
  这姑娘会不会太凶残?
  呆愣中,又有一匹狼被庄小慧戳穿了屁股。
  嗷!不知哪匹狼恐惧地喊了一声,于是所有狼都跑了,速度快得像一抹抹残影。
  庄小慧跑到万钧身边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
  万钧咽了咽口水,语气有点干涩:“我没事。”
  “大家砍些柴,把火烧得旺旺的,附近的野兽看见了就不敢来了。”庄小慧井井有条地吩咐:“有伤的赶紧疗伤,没伤的把马车修一修,天亮之后咱们速速离开。”
  “好的东家!”众人纷纷应诺,眼里多了钦佩和信服。
  这位姑娘真不简单,路上什么苦都能吃,搏命的时候也完全不带怕的。她将来肯定大有作为。
  马车渐渐烧没了,庄小慧捡起一柄大刀在灰烬里东戳西戳,把自己来不及带走的银锭子一一刨出来,踢进草丛里冷却。
  挽回损失后,她咧开嘴灿笑,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
  什么叫爱财如命,这就是了。
  看见她开心的笑容,万钧也忍不住笑了,胸腔里一片滚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把银子装进包裹之后,庄小慧似想起什么,张牙舞爪地说道:“万钧你好样的,老娘要挠花你的脸!”
  万钧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无比爽朗地笑了。过了一阵儿,庄小慧银铃般的笑声也汇入进来。
  这个危险的夜竟忽然变得快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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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回到京城时,原本只有十三台机器的工厂已经被庄理扩充为三十台机器,另有一座轧棉厂建造在别处。
  庄小慧带回来的棉花足够这两座工厂轰轰烈烈地运转起来。它们一天的产量,别的布坊或手工业者累死累活干一个月也赶不上。
  商会那群人默默等着看庄小慧的笑话。她那里进不到货,老百姓只能买别家店铺的布。天气越来越冷,棉布的需求大增,而货源全数被他们垄断,届时他们想定多高的价格都可以。
  老百姓除了咬牙接受,还能如何?
  然而现实却与商会众人的预料完全相反。
  庄小慧依旧没涨价,店铺里的布卖完了立马上货,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还做出许多棉袄挂在店里卖,价格非常便宜,只要是家里稍微有点余粮的人都能买得起。
  为庄小慧缝制棉袄的绣娘感慨万千地说道:“我还是头一回缝制我自己就能买得起的衣裳。东家真是太仁厚了。”
  这就是生产力提高的好处。机器替代人工所创造的剩余价值将惠及每一位老百姓。
  某些富贵人家也跑到庄小慧的店铺为家中下人购置冬衣,一次性买几十上百件的大有人在。
  庄小慧的棉布和棉袄很快就占据了京城百分之九十九的市场份额,剩下那百分之一是达官显贵,他们只穿绸缎衣裳,看不起棉布。
  缺了他们,庄小慧照样赚得盆满钵满。
  老百姓也大大得到了实惠。他们勤俭节约惯了,一件棉袄能穿好几年,一匹布省着用也能从冬天用到来年夏天,所以销售额也就渐渐饱和了。
  城里的布卖不动,庄小慧就雇佣镖局把布押送到附近的乡镇或州郡去卖,加上运费和人工费,价格依然很便宜,所以外销的数额十分庞大。
  许多外地布商慕名来买,庄小慧顺势便做起了批发生意。
  总之她的货源多到商会那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于是围剿她的计划自然就失败了。
  当深秋来临,冬日逼近时,商会众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庄小慧坑惨了!京城里的老百姓都已经买到足够的布料和成衣,他们囤积在手里的布自然就卖不出去了!
  若要效仿庄小慧,把布运到外地去卖,运费叠加至成本,当地布商轻而易举就能把他们干死,因为他们完全没有价格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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