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妖记·四
真的是拿陶瓷没有办法。
每次她支棱着长耳朵拱我的时候，我都很想咬上一口，但是又只能强行忍住。现在她又找了个外国人类当夫君，我就更不能咬了。有点不爽。
说真的，就是她不这样撒娇央求我留下来我也是想留下来陪她的。
或者说，让她陪着我。这几年一只猫的日子虽然也很美好，但还是觉得想找个伴儿一起玩。
陶瓷已经睡着了。蜷成毛绒绒的一小团。她刚刚极力劝我养个人类当宠物……
那个人类叫什么来着？
我踩了两下脚底下的枕头。软绵绵的，带着一股柠檬的香气。
我跳下枕头，往那边的床边走，琢磨了一下距离，然后顺利的跳上了床。
两个一模一样的红脑袋凑在一起，其中一个周围团了四只小兔子。
我就朝另一个走去，伸爪子拍了拍他的脸。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嘟哝了一句什么，只是还没有醒，我又拍了拍。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眉眼间满是不耐烦的起床气，只不过在对上我的时候立刻消弭无踪，露出一个灿烂的有些傻气的笑容。
“小猫咪？”他轻声的唤，伸手挠了挠我的脖子，“怎么了？你饿了吗？”
我仔细端详着他的这张脸，开始在心底评估他作为一个宠物的合格度。
他坐起身，手温柔的一下一下抚摸我的背，从脑袋顶一路摸到尾巴尖，我抖了抖身子，他的手顿了一下还是继续摸了上来。
“你饿了吗？”他的眼珠转了一圈，接着抱起我下了床，“我带你去厨房找点吃的。”
他的手很大，可以把我完全包住，掌心很烫，趴着很舒服。
我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他的掌心，慢慢睡了过去。
等我再一醒来，正对的就是他熟睡的面容。我仰起头四处看了看，他把我放在自己的脸旁边，底下枕着的也正是他自己的枕头。旁边团着的小兔子也从兔宝宝们变成了陶瓷，兔宝宝们似乎是半夜被他们的父亲提溜回了那个篮子里。
我想了一下，直接伸爪子捂住他的鼻子。
竟然不经过我同意就强行和我一起睡！扣分！
他皱了一下眉，伸手握住我的爪子放在枕头上，依旧沉沉的睡着。我动了动，他却握的更紧。
“乖，小猫咪……”他迷迷糊糊的说，又伸出另一只手给我顺了几下毛，那只手还干脆就放在了我身上，再也没有挪走。
不经我同意摸我的毛！我在心里给他的分扣到负数，又瞪了他一会儿才慢慢伏回枕头上接着睡。
愚蠢的人类，哼。
……
“你这个朋友要呆多久？”弗雷德一边小心翼翼的抚摸舒曼，一边小声问正抱着一只小兔宝宝在床上滚来滚去的陶瓷。
陶瓷看了他一眼，变回人形懒洋洋的扒在乔治身上，“她想今天就走。”
“啊？”弗雷德头顶支棱着的几根毛都趴了下来，“她为什么要走这么早？都不能多呆几天吗？”
陶瓷又看了看他都不舍得从舒曼身上挪开的手，“你想让她留下来？那自己去求她嘛。”
她又低下头去挠自己儿子女儿的下巴，发出“嘻嘻”的笑声，“你就去跟她说，你愿意当她一只喵的宠物，细心恭敬的服侍她——”
“她可能会考虑一下。”
“……”弗雷德高高扬起眉毛，“我做她的宠物？还要细心恭敬的服侍她？”
“你不愿意？”陶瓷眨眨眼睛，“那我就喊醒她送她回家好了。想养一只猫咪连这两点都不愿意，没有一只猫咪愿意跟你回家的。”
“再说了，”陶瓷给他指了指舒曼金灿灿的毛，“舒曼的血统可是非常高贵的！她生来就可以化形！她是我们那里最漂亮的一只小猫咪！她都还没有成年就有一大群猫啊虎啊追着她想请求双修！”
弗雷德又咳了两声，“她确实很漂亮……”
“那当然啦，舒曼超漂亮。”陶瓷有点得意的说，“想做她宠物的人一大堆！你就是想当说不定还要排队呢。唔。要不我问问她考虑一下罗恩或者金妮吧。我想让她留下来陪我玩。”
说着陶瓷就要跳下床，又被弗雷德赶紧拉住，“那什么，”他耳根有点红，“我会请求她的。”
陶瓷眨眨眼睛，笑容带了点隐秘的得意。乔治捏了捏她的脸，“小坏蛋，”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这样哄骗我兄弟？”
陶瓷“嘿嘿”笑了两声，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贴上去。乔治揉揉她的头发，低头在上面亲了一口。
……
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睡在一个绝对安全舒适的地方，底下是香香软软的枕头，上面是别人温柔的抚摸……？？？
我一下睁开眼睛，正对上那个人类有点傻气的笑脸。
他怎么又不经过我同意就摸我！！！
“小猫咪？你醒啦？”他的眼珠转了转，讨好的拈着一块撕好的鱼肉递到我嘴边，“你饿了吧？”
我嗅了嗅那块肉，很香。闻起来似乎很好吃。
“喏。”他又往我跟前递了递，“我专门备好了一大盘呢。”
我歪着头看他，发现他的笑容好像有点紧张和忐忑，让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和陶瓷搭讪的样子。
我动了动，慢慢低头就着他的手吃掉了那块肉。他好像松了口气，忙又拾起一块递过来。
直到把那盘肉吃完，他才收回手，又摸了摸我。我本来想把他那只手打下去，但想想自己刚刚吃完他准备的饭……
算了，就当奖励他好了。
“你想出去玩吗？”他小心翼翼的问我，“今天我带你去巫师的街道上转转怎么样？”
不。
我低头舔了舔爪子，我想和陶瓷呆在一块儿。
“我就知道你也很想去！”他却自顾自的点起了头，一把抱起我，“好！我们出发吧！”
？？？
我挣扎起来，他却胡噜了两把我的毛，“乖哦乖哦，别急，我们现在就出发。”
谁急了？
我盯着他脸上好整以暇的笑容，恨不得伸爪子给他来上一下。
这个人类怎么回事？
扣分！差评！
更过分的是他带着我买了一堆看起来好玩又好吃的东西，然后告诉我他突然想起来猫咪是不能吃这些的，让我看着他吃就行？？？
那你买它们干什么！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是给我买的？！
再说了谁说我不能吃了！你以为我是那种普通平凡的猫吗！
愚蠢的人类！！！
“你生气啦？”他的脸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片肉脯，“可是小猫咪是真的不能……”
在他说那些废话之前，我直接一口咬上那片肉脯，从他手里抢过来嚼吧嚼吧咽下去，然后挑衅的看向他。
他呆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伸手戳了戳我鼓囊囊的脸颊，“你……怎么吃了？”
我冲他呲开牙，又咬了他的手指一口。
不给我吃的还想摸我吗！做梦！
他更呆了，半晌露出了一个非常委屈的表情，“你咬了我……我对你不好吗……？你就那么讨厌我……？”
不是吧？我怔怔望着他眼中出现的水光，现在的人类都是这样脆弱的吗？咬一口就要哭啦？
他郁郁的垂下眼睫，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可怜。我有点懵，试探性拱了拱他的手。
他没有反应。
我有点良心不安，凭心而论他其实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宠物……我却咬了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为了安抚他，我又试探的舔了舔他的手。嗯。上面还有肉脯的香味。
他终于抬起眼睛看了看我，“你觉得我对你好吗？”
我点点头。
“那……我适合做你的宠物吗？”
我又迟疑起来。刚刚都把他的分扣成负数了……养个宠物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得慎重一点……
他抿了抿唇，“刚刚你咬了我……”
好好好！这个人类好烦哦！不就咬了他一口嘛！一小口！为什么要反反复复的提啊！
“那你就是同意了？”
见我不耐烦的点头他立刻笑起来，一点都看不出刚刚抑郁的样子。我有点怀疑他变脸的速度……他不会是蒙我的吧？
我现在开始后悔了。
但是他还是高兴的很，甚至开始吹难听的小调。我嫌弃的用爪子推他，他低头看看我，挠了挠我的脖子。
“走啦小猫咪，”他笑嘻嘻的说，“我再带你去逛逛，这里有很多不错的东西呢。”
我是不会被你的糖衣炮弹所迷惑的！！！
嗯。这里好吃的真的挺多的诶。
最后因为他要拿的东西太多，我跳到了他的头顶上。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别把我抓秃了小猫咪！”
哦。我立刻扯了两根红色的头发下来扔掉。
他发出一声惨叫，就像我拔的不是两根头发而是两百根一样。
我越来越后悔了。
这个宠物太浮夸了。好想退货。
等我们回到他家，我从他头上跳了下去，刚直起身想示意他跟我走，他就又惊叫了一声扑上来对我左摸右揉。
“你没事吧小猫咪？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疼不疼？”
“……”
大哥我是只猫！不是陶瓷那种娇娇的小兔子！
我无语的伸爪子推他的脑袋，然后往前走了两步，也不想挑地方了，直接就化成人形。
“你跟我来。”
他有点愣愣的，脸上的表情像是有点失望。我见他站在那里不想走，干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带着他往前走。
“诶诶诶诶小猫咪！我要喘不过气来啦！”
人类这么脆弱的吗？我才不相信。
一路把他拽回他的卧室，然后我在床上坐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
他本来在揉自己的脖子，听见我这么问立刻露出了一个惊讶又委屈的表情，“你忘记我的名字了？”
他这种模样让我有一种失职的愧疚，只好偏过头咳了咳。
“你昨天介绍的太快了。”我调整好表情做出理直气壮的模样，“而且只介绍了一次。那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还不是只“小猫咪、小猫咪”的喊我？
“我当然记得啊！”他气呼呼的瞪我，“你叫舒曼。”
“……”我又咳了两声，“所以你到底叫什么？”
他还是那副气呼呼的模样，我正考虑要不要再说什么安抚一下他的时候他就突然俯下身来，脸和我贴的极近。
“我的名字是弗雷德。弗雷德·韦斯莱。”说话间他的气息热热的扑在我脸上，声音有点低沉，“小猫咪，”他刮了我鼻子一下，“你可别再忘了。”
“……哦。”我僵硬的应了一声，伸手推了推他，“那什么弗雷德，你先坐好。我们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弗雷德就势坐在了我旁边，揽过我抚摸我的头发。
我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但是又一想之前原身的时候他不知道这样摸了我多少遍，渐渐也放松了下来。
“谈一谈……你做我宠物的事情。”我眨眨眼，拍下他试图挠我下巴的手，“就算你是我的宠物了……下回摸我也要经过我的同意！”
弗雷德收回手，看起来无辜又委屈。
我又咳了一声，压下心中欺负人的罪恶感，“好吧。”我嘟哝了一声，把脖子伸进去，“这次我允许你挠了。”
弗雷德眉毛一挑，下一秒他突然笑嘻嘻的在我脖子上亲了一口。
我一下跳起来，一手捂住脖子，“你你你你你！”
“怎么了？”弗雷德还是一副无辜的表情，“这次你不是允许了吗？”
“我我我……”我舌头都在打结，“我只是允许你摸！没有让你亲！”
“哦这样啊。”弗雷德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一样的呢。”
“当然不一样啦！”
“好吧好吧我记住了。”他朝我招招手，“坐回来吧。”
我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在心里默念无数遍他是我的宠物我得给他点特权，这才勉勉强强的坐了回去。
弗雷德笑了一声，重新揽住我，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我的脖子，我感觉尾巴都要炸出来了，忙又伸手推了推他。
“现在不许摸啦！我们要说正事！”
弗雷德忧郁的叹了口气。
我无视他，清了清嗓子。
“你要做我的宠物，首先你要保证——你是我一只猫的。”
“我是你一只猫的。”弗雷德笑吟吟的说，捏了捏我的耳朵。
“哇不是说了不许摸了吗？”
弗雷德又摆出无辜的脸，“我都保证只是你一只猫的了，”他理直气壮的说，“你不应该奖励我一下吗？”
“？？？”
我瞪着他，更悲哀的发现自己好像也快被他带沟里去了，竟然真的隐隐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答应他做我的宠物好像真的是个错误……
“那、那好吧。”我勉勉强强的说，“那第二件事，你要照料我。”
“我当然会照顾你。”弗雷德笑眯眯的说，捉住我的手捏我手心微微隆起的肉垫，“我会每天给你洗澡……给你好吃的小鱼干……带着你到处玩……”
“嗯——嗯……”我有点想把手抽出来，但他看起来松松抓着实际上却捏的很死，根本没有办法抽动。
“那、那还有第叁件事……”
弗雷德抬眼看过来，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浓厚的笑意，“什么？小猫咪？”他亲昵的唤，用另一只手轻轻摩挲我的下巴，“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你的。”
“嗯……”我有点想往后缩，又觉得这样太怂了不符合我主人的定位，干脆又挺了挺背，“你要听我的话。”
“我听你的话呀小猫咪，”弗雷德眼中笑意更盛，“我刚刚不是都说了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你的吗？”
“那你现在离我远一点。”我立刻说，“哪有宠物这样黏人的……”
弗雷德笑的有些恶劣，“应该是哪有不粘人的宠物才对，再说了，”他更近的凑过来，“你是一只小猫咪呀，舒曼。”
啊啊啊啊啊我后悔了我不想要他当我的宠物了！
总感觉莫名危险，我干脆变回原形趴在他的腿上。弗雷德莫名其妙的大笑起来，使劲胡噜了几把我的毛。
晚上的时候快睡觉的时候陶瓷蹭了过来。
“今天和弗雷德出去玩了一天……感觉怎么样？”
“啊……”我伸了个懒腰，“还行吧。他给我买了好多东西……”
这样看他对我也还算不错？
“弗雷德很喜欢你的。”陶瓷拱了拱我，“他肯定会把你照顾的很好。”
“诶？”我感觉藏在毛里的脸有点红，“他……嗯……”
“嘻嘻！”陶瓷笑起来，“你也感觉到了吧？昨天他一看见你眼睛都直啦！舒曼还是这么厉害！”
“嗯……他应该只是喜欢猫而已吧？”我犹犹豫豫的说，“和我这只猫怎么样都没有什么关系。”
“有吗？可是他才不会随便看见一只猫就抱着不撒手小心翼翼又是喂又是哄的。”陶瓷信誓旦旦的说，我敏锐的察觉到了哪里不对，直接扑倒她。
“怎么瓷娃娃，你是改行当红娘了吗？还是自己嫁了个人类也非要我跟着你一起再做个妯娌？”
“哪有——”陶瓷娇娇的讨饶，“我是在说实话——肯定是你自己心虚啦！”
“我心虚什么……”想到他今天落在我脖子上的那个吻，又连忙咳了两声，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多拔几根他的头发，“我现在可是还没有成年！我才不要考虑这种事情！”
“等成年了就来不及了啊。”陶瓷无辜的说，“一到发情期意识都模糊了……难道你想这边一清醒发现旁边躺了只不认识的猫？或者干脆躺了好几只？或者猫都已经跑不见了你连将来宝宝的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那这也不代表我要找个人类当宝宝的爸爸吧！”
“为什么不？”陶瓷歪了歪脑袋，“人类也很好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发出了咕叽咕叽的笑声。
……受不了她。
我站起身朝房间那头凑到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的人类双胞胎走去。
弗雷德一侧头看见了我，立刻朝我伸出来一只手。我趴上去，他把我抱到怀里，挠了挠我的耳根和下巴。
……那些事情到时候再说吧。我成年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