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我在一个ktv里上班,上夜班所以很晚才能回来,那天我看到你房间安了把锁,一气之下找的工作。当天晚上回来守门的那个大爷态度很不好,我才想着买包烟给他,我不会抽烟的,平时油烟呛一点你都会咳嗽。
  万均修仍旧不依不饶,接着问他:ktv?做什么?为什么要去ktv?你知不知道那些地方有多乱?我让你去打工了吗?你现在的任务是什么?是好好学习你不知道吗?就算要打工,为什么要去ktv?
  没别的原因,万均修是真的很害怕孟新辞在他手上被养歪,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不然就算是死了,他都没脸见人。
  万均修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孟新辞好好长大成人,听到ktv夜班,万均修的心能提到嗓子眼。
  以前又不是没听过ktv里的一些事情,要是孟新辞真的沾上一点,他和孟新辞都要完蛋。
  因为ktv里工资高!孟新辞觉得好窒息,这些一连串的问题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可以像以前一样两个人坐下好好说话的,或者说今天本来就应该坐下来和解的,怎么又开始这样。
  他抬头哑着嗓子问万均修: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就特别不堪啊,做什么都是错的,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
  孟新辞眼眶红红的,他本就皮肤白,现在看着更是想要哭出来一样。万均修一下子也心生不忍,他沉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要那么多钱干嘛?是觉得我平时亏待你了吗?还是初中那会,你觉得你在有钱人堆里,让你没自尊所以你需要钱?
  ???
  这是什么理由?孟新辞想不通万均修为什么会这么理解,他摇摇头,不是的,我就是想给你买东西。
  万均修更加无语,气得不行,我不要你买!你就给我好好学习,你不要成天在我身上动歪脑筋。
  什么歪脑筋?我就是想给你买个轮椅,我给我喜欢的人买东西为什么不行?
  不提喜欢的人这句话还好,一提这句话万均修觉得自己的头都在疼,他转着轮椅到孟新辞面前,伸手在孟新辞身上打了几下,一边打一边说:你还说!你还说!你就是不知道跟着谁学坏了!什么都敢说!
  平时手上再没力气,万均修到底还是个男人,他这些年虽然没有复健过,但是家里和铺子上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自己完成,手上怎么都有点劲,更何况现在是气急了,真的打下去孟新辞也会疼。
  孟新辞被打疼,一开始还会站起来避开,他越是避开万均修越打,他身体能自由活动的就两条胳膊,动作大了又怕整个人被扯下轮椅。孟新辞只能站定了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
  后面他也生气了,又委屈又生气,反问万均修:我喜欢我喜欢的人有错吗?为什么不可以喜欢?
  就是不可以!你喜欢阿猫阿狗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喜欢我!
  憋了那么多天的话终于说出口,孟新辞和万均修都知道,这件事总要说出口。
  再有心理准备,孟新辞听到不可以还是觉得好难过,鼻子酸到想蹲下来揉揉鼻子。他问万均修: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觉得你连阿猫阿狗都不如吗?
  万均修停住手,知道是把孟新辞打疼了,又颤抖着伸出手去拉孟新辞的衣角,像讲道理一样,几乎是哀求一般说:我是你叔叔啊新辞,你怎么可以喜欢我呢?你现在还那么小,你分不清什么是喜欢的,只是我一直陪着你长大,你太依赖我了,才会把这些错认是喜欢。
  求求你,不要喜欢我,不能喜欢我。
  不行,鼻子好酸,真的太难受了。
  孟新辞捏了把鼻子,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好像所有话都卡在喉咙那里,根本讲不出来什么。
  过了好久,他才觉得能讲话了,他握住万均修的手腕,用力地捏了捏,不是说好了吗?你不是我叔叔,你怎么可以是我叔叔呢?那我喜欢你就没有什么错啊。万均修你早就发现了对吧,你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对吧?
  刚刚的争吵太过激烈,万均修情绪激动引发了痉挛,两条腿不安分地跳了起来,声音也卡在喉咙里讲不出什么话来。
  孟新辞吓得跪在地上一边帮他顺气一边手忙脚乱地帮他按着两条不安分的腿。
  你别生气,我错了,别生气,万均修你别生气
  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喜欢一个人,算什么错呢?
  可是如果你生气了,那一定是我做错了。
  待万均修的身体趋于平静,孟新辞将他抱进房间,这样的痉挛肯定引起了失禁和神经疼痛。
  孟新辞兑好水帮万均修把身体清理了一遍,期间万均修是想说什么的,嘴巴张合了好几次,孟新辞顾不上他想说什么,只一直重复:我错了
  过了好一会,万均修恢复了一点体力,他伸手蹭了蹭孟新辞的手,虚弱地开口说:不是你错了,你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新辞,那个人不可以是我。
  你现在还太小,对我大部分可能也只是错把依赖当成了喜欢。你还没有正式谈过恋爱,以前一心只在学习上,估计都没和女孩出去玩过,你怎么就确定你喜欢的是同性呢?
  同性可以,同性没有错。可是你现在还太小了,你不知道一旦你承认了这些以后,你的人生会面临着怎么样的改变。那么难走的一条路,我怎么忍心让你走?你再长大一点,你再考虑清楚好不好?
  至于我,我和你爸爸是战友啊新辞,我一直一直都把你当孩子看待,就算不是孩子,不是叔侄,也应该是哥哥和弟弟,是亲人。你要是喜欢上我,因为我让你以后那么困难,我有什么脸去地下见你爸妈?
  孟新辞听着万均修慢慢说这些,心里就像刀割一样,他站起身来,帮万均修拉过被子替他盖上。
  能不能面对以后别人的眼光,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怎么就知道我面对不了?一直你都把我护在身后,难道时间久了,连你也忘了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孩了吗?我在废墟底下呆了三天,我都没怕,不痛不痒的流言蜚语我为什么要怕?
  提到很多年以前那段回忆,孟新辞心里不好。他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笑了笑说:可能确实我还没长大吧,但是我也分得清我到底喜不喜欢,我十分确定肯定的是我现在就是喜欢你,十头牛都拉不回去的那种。
  可能等我再长大一点,我的答案还是这个。
  万均修,你改变不了我的性取向,也没有办法能让我突然就不喜欢你了。
  所以,能不能不要生气,也不要躲我,就让我先这么喜欢着你,直到我喜欢上另一个人。
  毕竟初恋,怕是也长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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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原本说好了今天一起去买年货的也去不成了,万均修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或许说应该是没力气说话吧。孟新辞没心思管他,他现在反过来还挺害怕万均修再说什么。
  刚刚的那些话的确发自内心,如果在另一种欢愉或者适合告白的情景下,他也会这么说。可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争吵中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刚刚的那些话,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对,更遑论有没有说服万均修。
  他缓缓退出房间,回到客厅继续收拾地上的玻璃渣。
  碎得真彻底啊,大块的玻璃都没有几块,都是小块儿小块儿的玻璃渣。没办法用手捡起来,只能用扫把扫,地上的玻璃渣被扫把一扫,在地上发出声响,是这个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还有别的什么声响的话,就应该是孟新辞轻轻啜泣的声音。
  这是什么草蛋的事情,人家学校里谈恋爱表白了第二天下午小女朋友就站在教室门口,羞答答地等着了。怎么到孟新辞的身上就变了,羞答答没有就算了,怎么还一提到这件事就要哭呢。
  哭个蛋啊!
  孟新辞把垃圾提到门口,进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日子还得过,总不能因为吵个架闹个别扭这日子就不过了,他走到万均修房间,靠在门口说:你想吃什么?还是和往年一样买核桃酥吗?
  万均修把头偏过去没说话,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来,他还是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喜欢万均修的孟新辞。
  孟新辞也没管他不回应,自顾自地说:过年我没办法休息,那个经理说过年那几天最忙了,我都答应人家上班了,总不能说不去就不去,你不喜欢暑假我不去了,我答应你,我肯定不乱来。
  末了,他装作轻松的样子,开玩笑一样和万均修说:万均修同志,你要对孟新辞同学有信心啊,我可是你带出来的乖崽子。
  这句话莫名地好笑,暗戳戳地同时夸了两个人。
  不要脸,厚脸皮,哪有那么大个小伙子了,还说自己是乖崽子的。
  万均修忍不住笑了一下,还好偏着头没被孟新辞看到。他转过头来,睨了孟新辞一眼说:要是敢乱来,我打断你的腿!
  那可不成,家里一个坐轮椅的就行了,不然客厅那么小都转不过来。愿意转过头来说话是好事,气氛不像方才那么沉重,孟新辞顺着万均修的话和他开玩笑。
  滚滚滚!嘴里没个把门的。
  以前孟新辞还没那么高,这些年都没贴对联,都是孟新辞上高中了家里才开始贴对联。
  孟新辞看着这副对联难受死了,早知道不图便宜买了,一大股难闻的墨汁味道买回来都放了两三天了都散不掉。
  那天买年货的时候在年货街看到一个可怜巴巴的流浪儿在卖对联,看着年纪不比孟新辞大多少,字写得确实好,孟新辞一下子心软就付了钱。
  其实看着他孟新辞心里觉得好难受的,要是没有被万均修带回家,估计他和这个写对联的小孩也没什么差别。
  就是这味道太难闻了,那墨汁一定是最便宜的那种劣质墨汁,写对联前毛笔上的毛还掉了好几根,差点这幅字就毁了。
  孟新辞一边在心里骂,一边回头问万均修有没有贴正。
  他故意的,就是每一次都歪着一点,这样可以让身后的万均修多和他说两句话。
  最后万均修无奈地问他:孟新辞,你是不是写作业的时候姿势不对都斜视了,这怎么就能每次都是歪的呢?
  对联贴了,看着是喜庆,就是家里还是冷清清的。孟新辞春节期间不是上十个小时的班,是要上一个对时,家里只剩万均修一个人,他连做年夜饭的心思都没有,早早吃了点东西就打算休息。
  李睿却不请自来,也是他年年都会来,来给孟新辞压岁钱,给万均修带点东西。就是没想到他今年年三十就来了,万均修没接他掏出来的红包,他都十八了,还给什么压岁钱啊,你自己攒着娶媳妇儿吧,不是说你妈给你介绍了个小学老师吗?
  李睿把给孟新辞的压岁钱放茶几上,不耐烦地挠挠头说:该给还是要给,不差这点钱,你可别提那老师了,人家压根没看上我。走吧,套件衣服,带你去凑个热闹。
  万均修疑惑地看着他,李睿帮他套上了外套,对他说:你做生意的,不得去求个好彩头吗?走吧,听说很灵的,反正你在家里还不是冷清清的。
  万均修摇摇头,不太想去,新年烧头香人最多了,寺庙门槛那么高,他不方便。
  哎哟别搞这些了,我不想去,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累都累死了,要不是你突然来我都要睡了。他懒懒地和李睿说,为了表现自己不舒服,还特意缩了缩脖子,尽管在李睿的眼里,好像就是耸动了一下肩膀。
  万均修都这么说了,李睿也不好再强迫,始终他身体不能和别人相提并论。他蹲下来仔细查看万均修的身体,问他:痉挛了?还是天气冷神经痛?你脚怎么那么肿?说起来,孟新辞呢?放假小孩跑哪里去了,怎么没在家好好照顾你?
  提到孟新辞,万均修就烦躁,最近虽然再没提过那件事,但是万均修知道,这件事没翻篇,孟新辞喜欢他的那个想法还没被掐灭。
  平日里两个人再怎么装作无事发生,心里也无法真的当没有这回事。
  每一次深夜关了灯,脑海里都在盘旋着这件事,每一次失眠,都在加剧他身体上的难受。
  他伸手晃了两下,让李睿别问了。
  怎么?你俩吵架了?他翅膀硬了不乖了?李睿好像察觉到什么,挑着眉问他。
  万均修说不上来,闭上眼睛好好想想除了这件事,他找不到任何能说孟新辞不乖的地方。孟新辞已经是最乖的小孩了,哪怕最近被自己骂得那么凶,也不见他有过顶嘴。
  他睁开眼睛,问李睿:你说着小孩主意太大,管不了了怎么办啊?
  李睿笑笑,拉过他的手拍了两下说:咱那么大的时候不也是主意多吗?这有什么,十七八岁的孩子谁主意不多?你又不是他真的家长,过两年他考出去了,独立了还有你什么事?再熬两年你就解放了啊老万,再咬咬牙。
  李睿走后,万均修独自坐在客厅里发愣好久。是啊,孟新辞再有一年半就要去上大学了,到时候去到了更广阔的的天地,见到了更多的人说不定观念就改变了。
  他就是个穷瘫子,没健康的身体,没富足的经济能力,简直一无是处,等小孩见到了更多更好的人,就不会对他还念念不忘了。
  万均修进到房间,在衣柜抽屉里翻出来一张照片,他摩挲着上面的人像,喃喃道:拜什么财神呀,我能发什么财哦。
  还不如来看看你,你儿子在家我都不敢把你照片拿出来,以前是怕他看到你照片想你,现在是我不好意思拿出来,总觉得是我不敢看你。
  孟添啊,到底是你儿子说的对还是我说的对啊。你在天上可要看好了,别让你儿子跑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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