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老三媳妇这回是真怕了,原本准备的台词忘了精光。啥都不敢说抱着孩子跑回了自家住的南耳房。
吃瓜群众也被顾言这一手给震了。老韩家老二媳妇这也太虎了,一言不合就开干啊!
别说,今儿这一出倒是让大家给她破坏堂屋窗棂找到了借口。不用说,肯定还是为了鸡的事儿。听说过女人生了孩子转性子的,看来这小媳妇为了儿子是豁出去了。不然之前咋一直忍气吞声,如今却变了个人似的。
为了儿子?顾言才懒得分辨。你们爱找啥理由找啥理由,只要别跟老太太似的发神经给她泼血就好。
不对,泼血也没什么不好。正大光明吃鸡,借着这个掩饰,她可以吃好几天。反正谁也看不到她一天吃了一口还是一只。
韩家人再次铩羽而归,老三媳妇恨的躲在自己屋里紧咬银牙。有多心疼儿子,就有多恨顾言。两只鸡啊,你居然独吞。我儿子软的腿都撑不住,你却连一口都不给,一心只顾自己。
这可真是自己的毛病全背在后头,别人的缺点全搂在胸前。看不着自己,只看到了旁人的不是。她的自私自利忘了一干二净,人家为了自己的孩子就成了十恶不赦。
顾言当然不会在乎她,人家此时躲在屋里逍遥自在的过自己的日子呢。早饭吃过让俩闺女去捡羊粪,她躺在炕上陪俩小的睡大觉。
俩孩子倒是挺省心,吃饱了就乖乖睡觉。只是新生儿这俩小时醒一次吃奶让人不适应,晚上睡的正香却被一次次吵醒喂奶。也就亲妈了,换了人来,很可能恼火的将这麻烦扔了。
暖呼呼的炕,俩襁褓并排躺着,顾言双腿蜷缩挡在孩子前,下意识的怕这俩滚到灶火上。娘仨睡的脸蛋微红,平和幸福的让人羡慕。韩老二偷摸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正常点的丈夫看到这个都该欣慰才对,偏这家伙是个脑抽的,双手放在火上烤火,心里已经翻了嫉妒那碗汤。
凭啥啊,老子在外当牲口一样的犁地,你们却在家里暖暖和和的睡大觉。对了,还有鸡汤。这好东西当然该给家里的老爷们补身子,哪能让你们这些没用的女人孩子糟蹋。
男人四唇摸,一回头在墙头后找到了炖鸡的大锅。阴沉的脸上带上了笑,做贼一般端了起来。
端着锅,弯着腰,不大的眼睛四处乱飘。锅是凉的,到哪儿去热呢?堂屋也升了灶火,可这会儿肯定被老娘闷着,不会有多少热量。而且端去堂屋肯定成大家的了,他吃不上多少。
难道在这儿热吗?这灶火倒是旺,可鸡汤的香味会不会馋醒熟睡的顾言。这家伙如今可是母老虎,让她逮着不得了。
不得不说韩红土这家伙懒,户外烧了火堆这么简单的事儿被他屏蔽,找柴烧火他都嫌麻烦。
犹豫着将锅放到灶台上,掀开锅盖顿时闻到了早晨那股让他垂涎欲滴的香味。这还热啥啊,凉的赶快吃吧。
“住手。”
他刚想伸手抓,顾言冷冰冰的话语传入耳朵,让他下意识的停住了动作。一瞬后脑中贪婪的小人大喊:快抓,一会儿这女人就该坐起来阻拦啦。
理智的小人还没轮到说话,男人已经冲动的伸出了手。眼疾手快对准了那条支棱在汤上头的大鸡腿,说时迟那时快眼看就要拽住将它捞上来。
“啊……我的手。”抱着好像骨折一般疼痛的手掌,韩老二在原地蹦了好几下才停下来。“顾乌鸦,你反了天了。我是你男人,你吃独食也好意思啊?”
“为什么不好意思?”
“我是你男人。”
“那又怎么样?”
“……我是你男人,这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在内。别说两只鸡了,就是山珍海味你也得先给我这一家之主吃。”
这男人脸皮多厚才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又理所当然的话来?顾言嘴角的冷笑更甚,将被子往后堆叠,免得一会儿不小心落到灶火上烧了麻烦。
“一家之主?你配吗?”手上暗暗握拳,当初看书时的愤怒再次涌上心头。“顶天立地大丈夫,你这混蛋做什么了也敢自称一家之主?一年混日子上工挣的公分不够自己吃,轮到出大力的时候就跑的不见踪影。
媳妇不顾,孩子不管。如今居然叫嚷我们都是你的,有好吃的得先给你吃,你这脸皮堪比铜墙铁壁……不对,你根本没脸没皮,死皮赖脸到了极致。但凡还有一分羞耻心,你也说不出这话来。”
“你……顾言你别太过份。不管咋说我是你男人,是几个孩子的爹,这你不能不承认。既然我是这家人,那这家的东西就有我的份儿。我都累死了,我就要吃鸡。”
“就没你的份儿,姑奶奶就不给你吃。”不讲道理是吧,谁不会似的。有能耐你今儿从我眼皮底下把这锅抢走。
“我……老子就要吃。”韩红土被鸡肉的香味馋的失去理智,也不管顾言疯不疯了,俩手端住锅子两侧就要抢。
“啊……”这一声吼比刚才更大声,炕上俩孩子塞着耳朵都被吵醒了。听到孩子的哭声,顾言脑中那根冷静的神经也彻底崩断。拿起藏在墙头的擀面杖,转身就朝韩红土招呼。
“扔我闺女的账姑奶奶还没跟你算呢,你居然还敢惦记我的东西。我让你惦记,我让你吃鸡、我让你欺负我们母女,姑奶奶今儿打死你……”
原身常年干农活身体非常结实,胳膊也很有力。加之顾言最近肚里有食,能力更加不容小觑。这一轮伏魔棍使出来,韩红土顿时就没了之前强硬的嚣张。他本就底虚,这回几次反击又没成功后,抱着脑袋就要往外跑。
顾言心底的火被拱了上来,哪能轻易放过他。手中的棍子好似长了眼睛,三番两次的将即将够到门帘的男人逼回。疼的他抱着脑袋到处乱钻,活似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却避无可避。
“别打了,媳妇你别打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快住手吧……打死人了啊,杀人是犯法的,你快别打了。”
顾言下手有轻重,就这几下也就疼的让他长长记性,保证骨头不断一根。否则,他们如今还是夫妻,他若是有事,她很可能被讹诈照顾他。这种事想想都恶心的想吐,所以他还是全手全脚好好活着吧。
大花小花在门外就听到了老爹的叫喊,小姐俩互望一眼犹豫着该不该进。身后的韩家人一个个如丧考妣,对此“家门不幸”无能为力。
洗手饭,等韩家堂屋开始分食物,韩红土也被顾言一脚踢出了屋门。“有多远给老娘滚多远,再敢来占便宜欺负人,老娘可就换家伙侍候了。”
韩红土跌了个狗啃泥,一抬头看见了俩闺女。这狼狈样子让之前一直活在他淫威下的孩子看到,男人一下恼羞成怒,抬手就要。
“快跑。”大花一声喊,拉着妹妹飞快的进了屋子。“妈,我爹要人呢。”
她这一声刚落地,顾言还没开口呢,屋外的韩红土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死妮子,老子啥时候你了。再给老子告黑状,老子……”
死你,这仨字韩红土没敢出口。堂屋的窗棂还没换好呢,身上那钻心的疼也让他记忆深刻。再招惹母老虎发威,他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顾言提着擀面杖出来,这家伙早不见了踪影。韩家其余人也都躲在屋里吃饭,她冷哼一声转身进屋。
俩孩子分工合作,一个洗了手去打饭,一个往盆里加了热水洗尿布。俩小家伙非常省心,一天就拉一次,其余的全是尿,用清水涮涮就好。顾言被俩孩子抗议了两回如今也接受了孩子的照顾,得到妈妈的爱与保护,孩子们对她有所回报非常高兴。
她抱着儿子喂奶,轻轻的拍哄让他睡觉。看小花将尿布一块块整齐的在绳子上晾好,她开口嘱咐“换了水用香皂洗手,别忘记抹雪花膏。”
“知道了。”孩子欢快的回道“妈,你这雪花膏真好用。滋润皮肤还不沾灰尘,王姐姐用的棒棒油可招灰了,抹上后手背脏的很。”
顾言笑笑没接孩子的话。那当然,这可是后世研发的东西。哪是如今这年代的廉价货可比的。记忆里,有条件的人家会保存一些猪油。冬天手脚开裂后用热水烫洗,然后抹上猪油,在火上加热后起到润肤的作用。这玩意跟棒棒油一样,都招灰的很。
大花打饭很快回来,孩子放下大搪瓷缸,在火上烤烤手取暖。“我去的晚了,饭有些凉。”
“把砂锅拿出来热热。”顾言说着从空间拿出一袋燕麦片。这东西热量低,在后世是三高病人最好的食物。她每顿饭都会加一些,吃了不发胖却能保证营养,胃里也能有饱腹感。
红薯稀粥里加了麦片。锅还未开,门外响起徐姐的声音。吓的她赶快将东西收入了空间。
“一只鸡换了七斤小米,我用碾子碾过了。我们家还没生火,拿来在你这儿蒸。”徐姐说着话进了屋子,左手提着个布袋子,右手提着口黑笼屉。“跑了好几个大队才借着这蒸笼,你下午赶快蒸,晚上还得给人还回去。”
如今大炼钢铁,家里的铁锅都给收走炼铁去了,这么大口铁锅成了稀罕物。徐姐放好东西,一眼瞅着了砂锅里的粥。
“哎,你这不赖嘛,谁给的饭居然这么稠?”燕麦粗糙,跟杂粮粥和在一起毫无违和。这女人说着还拿勺子搅了两下。“真稠,赶上前两年家里吃的了。”
“稠啊稀的都是粥,没啥好吃的。昨儿我炖的鸡好了,等着我给你热热捞个鸡腿吃。”
徐姐看到她端另一口锅过来,伸手掀开锅盖看了一眼。“真香。你咋没吃呢?你坐月子呢,好东西赶快多吃点儿。奶水足了才能喂孩子。”
说着女人咽了口口水:“热了你赶快吃。给我干啥啊,我又不奶孩子。”
自从香味散出去,今儿来了两拨要肉吃的,全让她给了出去。没成想,这回她主动给居然被拒绝了。
帮忙换回来小米,不用她吭声已经上碾给碾成粉。后续的工序也考虑周到,帮她借了蒸锅来。顾言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末世里最好的姐妹也没有如此照顾过她。大概是她一向强势,从未有过如此脆弱的时候吧。
“姐,那你喝碗粥。”客气话不需要,真挚的感情也不是一口肉可衡量。
“家里有呢,你们赶快吃吧,我也回家吃饭了。地里干到一段落,我冬天不上工让你姐夫一个人干就行。下晌我过来你这儿纳鞋底,你家暖和。”
“好,等你来啊,带上三三。”
“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擀面杖:我最近好像一直在不务正业。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三三吃到了传说中的鸡肉, 香的含在嘴里不舍得咽。上下牙齿仔细的嚼,直到将肉嚼成粉末,随着唾液不自觉的滑入食道。
“快吃啊, 碗里不是还有嘛。”顾言看小家伙馋的咽口水,望着自己的碗却没了动作, 疑惑的问。
“给哥哥留着。”刚才给妈妈了,妈妈不吃。这么好的东西当然得让俩哥哥尝尝。还有爹, 也能咬一小口尝尝味儿。
“三三太懂事了, 还知道给哥哥留呢。你吃吧,等会儿你回家时姨姨再给你一块儿带回去。”
“乌鸦,你别惯孩子啊!这是给你吃了下奶的,都给他们算咋回事。”徐姐刚才就反对给孩子, 是她坚持这才给孩子一小块鸡胸肉尝尝。
“我奶够吃, 好容易吃次肉,让大家都尝尝嘛。”
徐姐拿着针的手轻轻从头皮划过:“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如今这年月日子难熬,你生了双胞胎, 韩老二又是那么个货, 以后有的难。好容易得了这么点子肉,你自己多吃,别老想着旁人。”
“你们不是旁人。这回要不是你们,我们娘儿几个还不知道咋样呢?”原身软弱好拿捏,老太太也许会喂她红糖水。她来了后搞那么几出, 老太太估计恨不得她去死。若不是徐姐一家, 她这回还真是危险。
“说这外道话干啥。咱是一个村儿的姐妹, 嫁的这么近都是缘分。我能看着你不管嘛。”徐姐笑笑,把三三往后抱抱,火烧的旺, 别把脚丫子烫着。
“不过你别说,你以前那样旁人还真没法插手。张口闭口男人是天,婆婆是祖宗。我那会儿真是对你恨铁不成钢,有时候简直没法看,你那样能气死人。心甘情愿的受气小媳妇,烂泥扶不上墙。”
徐姐快言快语的说完,忽然惊觉自己说的有些狠。若是以前的顾言肯定生气不理她了。她偷觊一眼抱着孩子喂奶的女人,发现她面色平静,还点了点头,好似在附和她的话。
“乌鸦,你没生气吧?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你那男人和婆婆妯娌们要是对你好,那我保证屁话不吭,可他们明摆着在欺负你……”
“我知道。徐姐,以前我是猪油蒙了心,自己犯傻还连带着让孩子跟着受罪。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那样了。谁敢欺负我们,我绝不放过她。”
“这就对了。你是当妈的,咋也得护着自己孩子不是。还有那韩红土,男人就不能惯着,你越惯着他越蹬鼻子上脸。让他去上工,这些天队里在搞基建,一天的公分跟犁地时一样。男人比女人高,他上工比你划算。你别犯傻,自己又带孩子又上工,啥都干了还要大老爷们干啥用?”
徐姐前半截说的顾言颇为认同,可这后半截,她就犹豫了。让韩红土上工养活她们?她怎么这么别扭呢。
这年代是大锅饭,大家一起干活。除了计件的活儿,其它都可以偷懒耍滑。降服韩红土这个妈宝懒货,让他去上工混工分没多大难度,可这样好似一家人过日子的感觉让她太不爽。跟韩红土过日子,光想想她就浑身刺挠的难受。
“他这些天一直在上工吧。”
“那是赌博的惩罚,根本不记工的。这时间很快就到了,你得让他继续干活才行。马上就年底了,要是运气好分上几块钱,扯了布用处多着呢。俩小家伙的棉衣还没做吧,这越来越大了,总不能一直这么用襁褓抱着啊!”
年底分红,布票之类的东西也是年底分。虽然经常性的打白条,可总是个希望不是。毕竟老农民一年辛苦,就指着年底这点东西过日子。
“小丫今儿有些拉肚子,你说这是咋回事啊?”顾言岔开话题,俩个女人开始围着孩子打转。之前的话暂告一段落,之后再没提起。
让韩红土上工去挣工分。这个提议顾言忍着膈应仔细想了想,一番正反长短比较后,她还是决定不管这家伙。
先不说让这懒鬼大冷天的去干活她得费多大劲儿,之后这家伙挣了工分她又得怎么做才能要到。就算这些她都能办到,可一番思考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提议。花他的钱,那不等于他们是一家了吗?
让她承认这个,简直比让她去死还难受。基地老大允文允武长的又帅气,都被她拒绝了。就韩红土这么个大字不识的懒汉家暴男,她宁愿去死也不想跟他扯到一块儿。
男人上工,女人在家也不闲着。纳鞋底、做衣裳、食堂做饭的还得一日日到碾子上用碾加工粮食。缺吃少穿的日子难熬,可一刻不停的时间还是来到了年下,并未因任何原因而懈怠不前。
徐姐的手有冻疮,每到冬天就会发作。红肿,开裂流血、又疼又痒。今年顾言给了她一盒子蛇油护肤霜。蛇油有治疗冻疮的作用,再加上她每天在顾言这儿。屋里暖和,对冻疮友好。不到半个月,手上居然光光滑滑不再开裂红肿。
“哎,乌鸦,你这是什么油啊,这效果可真好,我这手今年有福了。我们大胖小胖的手也好了很多。”
“公社换东西时捡的,听人说是治冻疮的,我也不知道是啥。”
“这东西太好了。我今年少受多少罪啊!”摸摸自己的手,她抬头跟她说:“年底了,听说食堂要解散。各家各户领了粮回家自己吃。你这计划咋办?”
“啥咋办?领了粮回家吃不就行了嘛。”
“我的妹子啊,你这心咋这大呢?老韩家原先可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这回你难道要重回婆婆手里讨稀稠啊?你之前把你婆婆和妯娌都得罪死了,她们能给你好日子过嘛。”
“那就分家。”
“那韩老二呢?你愿意继续养活他啊。”这个懒鬼一冬天就那么游手好闲的混过去了。一冬天没公分,他们能分多少粮啊?钱应该一分没有,不倒欠大队都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