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应承
白生烟是在国外谈合作的时候接到电话的。
她跟言彬蔚又闹矛盾了,懒得待在国内看见他的脸,便出国来谈合作。
虽然是大过年的,但是白生烟这人对节日没什么感觉。
往年这个时候她还提着酒往秦驭墓地跑呢。
所以她并不在意过年出来工作。
她谈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有些惊讶。
景墨文?
再看时间,这个时间点,国内应该是凌晨吧?
景墨文怎么想起来给她打电话?
白生烟想着景墨文不会无缘无故的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说不定,跟染染有关。
于是跟对方中途暂停了一下出门接电话。
“喂?景总真是好兴致,除夕刚过就给我拜年来了。”
白生烟笑着打趣。
景墨文却没心思跟她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白生烟,染染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我在国外谈生意,总不见得把染染也带在身边吧?”
白生烟漫不经心的抠着指甲。
“白总倒是勤快,过节还这么拼,怎么,被言彬蔚给抛弃了吧。”
“景总也不差,大半夜的还给女朋友的闺蜜打电话。”
二人一边商业互吹一边互相讽刺。
景墨文冷哼一声,道:“说正经的,你可知道染染心情不好的时候有可能会去哪些地方?”
“那可就多了。”白生烟闻言,细长的眉梢一挑,唇边勾起戏谑的笑,随后便报了一堆的酒吧名。
景墨文听的脸色铁青:“白生烟你认真点!”
白生烟被景墨文一吼,余光瞄见屋里面的合作方脸上也有了不耐烦的情绪。
于是正了脸色,问道:“你把她惹不高兴了?严重吗?”
景墨文回想起刚才莫以染冷淡的模样,咬了咬牙:“严重,刚才顾着她的情绪,就先让她离开了。可是后来我担心她,打电话过去却发现关机,也不在家……”
白生烟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但是,我不太确定。”
……
a市是有名的古都,平常时候繁华,和普通的大城市无甚两样。
但是这一下了雪,整座城市便仿佛瞬间回到了千百年前,磨平了所有锐利,变得无比温柔。
在这座城市,只有拥有金钱,才是十里洋场,纸醉金迷。
而在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落了雪,则是更加的寂寥。
崔别君在崔宅跟家人过完了除夕,然后大家便如往年一样,九点还没到就都早早的散了。
崔桀崔骜两个人去找一些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崔黎姬照旧跟景墨真碰头去,父亲自从母亲过世,已经有十多年了,有些轻微的抑郁,早早地回了房。爷爷奶奶则是老来腻歪,像一对平常夫妻那样守着电视,边看春晚边唠嗑。
至于崔别君那些个不省心的叔叔婶婶,一副讨债的市井嘴角,很是惹人厌烦,随便应付了几句,他们见讨不着好,也都散了。
所有人都走了。
崔别君虽然是晚辈,但是爷爷辈已经退下商场的名利争夺,准备颐养天年,父辈除了自己老爹早些年有出息,现在一天天的一副吃斋念佛,大有常伴青灯古佛之态。
叔叔辈没出息,争来斗去又斗不过崔别君。
所以崔别君作为崔家的实权者,已经是公认的一家之主。
权大,责任便重。
不管是在什么事情上,哪怕只是除夕夜的散场这种小事,崔别君依然是最后一个走的。
弟弟妹妹性子急,溜得最快。随后是长辈,再然后就是叔侄辈。
崔别君需一个一个应承,哪怕是虚情假意,他也必须笑脸相迎。
所有人都离开后,整个大厅显得格外寂静。
管家请假回乡过年了,崔别君一边吩咐过年不回家的零星几个佣人收拾了餐桌,一边去清点了各家送来的礼品。
豪门之中,礼品亦分三六九等。
有些礼品不需要在意,收便收了。
但是有些过于贵重的礼品,却都不是那么好收的。
崔别君里里外外杂七杂八的事情一直忙碌到了将近十二点。
好不容易事情全部结束了,崔别君正喝了口水,看了看时间,却发现除夕夜就快过去了。
眉头一蹙,带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鲜花清酒便开车出了门。
崔黎姬刚才给他来了电话,说是李姜沉醒了,今天不回家。
崔别君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没多说什么,李姜沉睡了那么多年终于肯醒过来,崔黎姬幼年时多受李姜沉照料,陪着无可厚非。
本想今天去看看李姜沉,但又想着今天晚上李姜沉那里一定不会冷清,便回了句改天去探望。
如今,他要去探望其他人。
一路开车开到郊区的墓园,崔别君停好了车,看了看车窗外纷纷扬扬的盛雪,打伞下了车。
下了车,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安安静静的。
分明是墓园,但是崔别君并不感到害怕,内心只有宁静。
他久经商场,连人心都不怕,又怎会畏惧鬼?
虽然是黑夜,但是白雪映照,加上一些路灯,倒是并不黑。
崔别君手中抱着花束和酒,右手撑着伞,慢慢的在雪中行走着。
没走多久,却发现前面有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尚未被雪完全覆盖。
但是看这雪覆盖的程度,此人来了也有些时候了。
崔别君敛了敛眸光,笑了。
没想到,这大过年的,又是深夜,除了自己,竟还有人会念着逝去的亡人。
看着那脚印,十分尖锐,是女子高跟鞋的印子。
崔别君不再多想,继续向前走着。
来到了墓碑前,崔别君掸了掸那些覆盖在石碑上的雪,最后才伸出手,轻轻的擦拭了遗像上的雪雾。
黑白的遗像,是一个年轻的漂亮女人。
笑容很灿烂,一点都不像个成年人,那眼睛,倒像是个纯粹的未经世事的稚童一般。
崔别君盘腿坐在了墓前,开了酒,洒在了面前的雪地上。
“妈,这些年,别君觉得自己好像老了不少。每次来看您,您却都是这般年轻的容颜,您走的潇洒,却让儿子我,过得好不辛苦啊。”
男人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来。
“明明我才二十七岁,啊不对,现在是二十八了……可是,我却活的十分疲惫。有的时候,我真想跟你一样,一觉就睡过去,再也不醒来。”
“可是……我有太多执念,太多的舍不下……”
“黎姬那个脾气,如果我不护着她,她该怎么办?景墨真那个臭小子,中看不中用,怕大哥怕老爹。分明是个庶子,却一天到晚只知道缠着景墨文转,也不知道跟他大哥夺个家业,以后能有什么出息?黎姬以后嫁不出去,我难不成还指望着景墨真吗?”
“妈,你知道吗?黎姬看中了齐和,哈哈哈,真是笑话!”
“妈,如果你还在世,你也一定会宁愿黎姬在我身旁待一辈子,也不让她出门受苦吧?”
男人自言自语的说着。
一如既往的,得不到任何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