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平衡
景墨文离开后，莫以染走至了床边，随手拉了张椅子到身后，裙子微微一抚，优雅的坐了下来。
“阿沉，是不是在你的猫死之前，还发生了什么事儿？猫的死亡，只是加剧了你内心的悲伤吧？就宛如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姜沉抬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子，喝了口水，道：“我与你相识不久，你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我。”
女子放下了杯子，那双与莫以染极其相似的眼睛真挚的望向了以染，“我听说了，今天是你跟墨文的婚礼，因为我的事你们彼此之间有了些争执。无论如何，我深感抱歉。”
“没什么，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哪怕没有这件事，迟早有一天也会因为别的事而产生分歧。景墨文也是人，不可能一直好脾气的、无条件的包容我。争吵，早晚的事罢了。”
李姜沉点了点头：“你能看得开，其实也是件好事。爱情这事儿，就是一个天平，互相付出的应该是平衡对等的，单方面的付出，只会让天平倾斜。”
“只是，染染啊……”
李姜沉眉心深蹙，望着莫以染的眸子里满是忧虑：“如果有一天，景墨文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与你离心，你会放弃他吗？”
莫以染笑了：“我的爱情，不会轻易开始，也不会轻易结束。我现在并不能够保证能跟景墨文一辈子走下去，但是如果，我的这个孩子平安出生，我应该也会为了孩子多隐忍。”
莫以染的手抚上仍旧一片平坦的肚子，笑容温暖。
李姜沉点了点头，接着道：“染染，我的爱情一塌糊涂，墨文真的是个好男人，如果有一天他对你不好了，你要留心，或许，他受到了什么伤害。他啊……骨子里其实是很脆弱的，他爱你，我看得出来，如果你离开他，他会伤心死的。”
“我并没有看出来他很脆弱，没有我的这几十年，他不也好好的活过来了？”
莫以染实话实说。
李姜沉摇了摇头：“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言尽于此。”
莫以染沉默，随后抬眸，道：“你之前答应过我，告诉我你当年坠楼的真相……”
病床上的女子指尖微颤，良久，她才笑了。
“算了，反正……我也已经对他绝望了……这些事情说出来，也没什么。只是，我告诉你，仍然希望你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莫以染郑重点头。
李姜沉的故事很多，她最看中的人就是霍戮。
但是真正要说起来，其实也可以直接用几句话概括出来。
当年李姜沉喜欢上霍戮，可是年龄差在那里，霍戮不想耽误这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小姑娘，一直在拒绝。
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李姜沉总是四处跑，见过的伤春秋悲的故事实在太多，对这个红尘也早已经有了厌倦之意，霍戮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更是让她心碎，一点一点的难过积攒起来，逐渐的就抑郁了。
她时常有自杀的倾向，甚至偶尔还有暴力情绪，有一回正好让景墨文给撞见她在自己家中砸东西。
景墨文带她去治疗，她从医院里逃出来，去找了霍戮。
她用死来威胁霍戮，甚至在霍戮无情转身的时候想要紧紧的抱住他一起从楼上跳下去。
可是，她没舍得，她太爱他了。
只要他高兴她就高兴，他难过她就难过，她希望他能够好好的活着。
可是，只要自己活着，就会忍不住的想要去找他，但是自己的存在却已经给他造成了困扰……
于是，在霍戮离开后，她缓步下楼，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脑子空荡荡的，脚步悬着，踩了个空，摔下了楼。
没有任何人想要害她。
是她的抑郁症，让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任何的价值。
所以，她轻生了。
“那么这一次呢，又是因为什么？还是因为他吗？”
莫以染问完，李姜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面色再次悲戚起来。
“这一次醒过来，我其实是很庆幸的，因为我还能够再见到他……”
“只是，他却似乎仍旧同从前一般，不是很愿意见到我。霍戮啊，他是我的不知所措，我却只是他的无关痛痒……”
“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染染啊，你知道吗？就在前段时间，我甚至生出了勾引他的想法来，我李姜沉这辈子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可是……我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他还是不要我……”
李姜沉想起来之前深夜去找霍戮，却惹得霍戮大怒。
霍戮说，别让他看不起她。
霍戮还说，自甘堕落的女人，谁愿意爱……
思及此，李姜沉已经悲痛欲绝的落下泪来，伤心的痛哭起来，无以复加的难过。
莫以染眉心深蹙，于心不忍。
上前去抱住了李姜沉，安慰道：“我曾经跟你一样，对一个人爱而不得。我对他一往情深，他却只当我是个孩子。如今，我明白了，他当初的一再拒绝是有原因的。如果我当初真的如愿以偿跟他在一起，也许，我会后悔的。”
李姜沉哭泣的声音一止，眸中含泪，抽泣着望着莫以染，断断续续的问：“为、为什么？是因为、因为爱的不够、不够深吗？”
莫以染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巾出来温柔的替面前女子擦拭掉面孔上的泪水。
“不是因为爱的不够深，而是因为太爱了，而他是不爱我的。正如你刚才所说，单方面的付出，是不平衡的，如果我一直不能够打动他，我就会一次一次的伤心难过，最终失望。再如何的爱，我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残。”
莫以染淡笑，仿佛已经释然，只是没说出来一个字，心中仍旧隐隐作痛。
“你想一想，跟一个不爱你的人强行在一起。你生病了，他不闻不问，在外面花天酒地。你用来弹琴作画的手为他洗手作羹汤，他却百般挑刺。你洗尽铅华放弃天下男人，只为他一人驻足，最后消耗掉了青春，皱纹爬满了面庞，他对你就只会越来越厌恶而已。爱情跟婚姻是不同的，爱情可以肆无忌惮的疯狂，婚姻却需要一点一点认真的经营，方才能够长久。”
“那如果，他感化了呢？”
李姜沉仍旧抱着一丝期望。
“那么，他感化了吗？”
莫以染笑着反问。
李姜沉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