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他看着剑上倒映涂茶的脸颊,冷色调让她有种别样的气质,往日粉嫩脸颊此刻却如冰雪一般,她下垂的眼眸像是俯视着他,带着淡淡的怜悯和轻蔑。
  交颈鸳鸯让他有些意动。盯着涂茶的目光逐渐凝聚起来。
  但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这是他第二次有奇怪却无法宣泄的冲动。也许下次该问一下金岸,虽然金岸武功不好,但是活了那么多岁应该还是有些用吧。
  涂茶却仍旧只给他轻飘飘的一个吻,这次吻在嘴角。
  到了新的房子以后,涂茶也四处转悠过,不过处处都有人守着,涂茶不好打草惊蛇,便先放弃了逃跑的计划,至少从那个荒山野岭出来了,也是新的一步。
  关系一步步接近,涂茶开始跟无声说起报平安的事情。她消失也有小半个月了,最开始无声完全无视她的诉说。但现在也开始考虑起来。
  “你不能让我回去,至少要我跟父亲报个平安。”
  “他只有我这个一个女儿了。”
  无声皱着眉头,他向来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但是一有情绪便直接表现在脸上,非常好懂,他在纠结,就表示他在考虑。
  “只给你父亲一人知道的话。”
  “好。”涂茶可由不得他后悔。
  涂茶写了封信,不曾说明自己在哪里,只写到自己出来闯荡江湖,平安健康,不曾有事,叫父亲不要担心。切不可告诉旁人。
  无声看着她写完,又将信纸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倒着,跳着读,把字都拆开来读也没发现什么异象,便装进了信封里。要是金岸看见他能有这么多心眼,考虑这么周到,估计也不会想着再培养一个人出来了。
  涂茶从来不指望在信纸里做什么手脚。她做手脚的是信封。桌上的信封无论哪一张抽出来,在火下都可见到字样,由于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涂茶能提供的方向也有限,但至少也让人知道她还活着,出于什么境地,大范围在哪里。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被发现了。
  盛国早就找疯了人。
  他自然一早就拿到了那块云国禁卫军的牌子。他一开始也想过这肯定是障眼的办法,故意嫁祸给云国国君。毕竟云国的禁卫军怎么可能还留下牌子来等他指认。
  但找了十多天也找不到以后,盛章越发觉得,这世上除了云国国君,谁会做出这么嚣张而不讨好的事情,掳走了涂茶,不为钱,不为利,却只想看着他们着急欲死一般。
  于是他想云国宫殿,派出人手试探,无一例外无功而返。云天放武功太高,根本没有办法接近。
  盛国便向云国宣战了,宣战的理由即是云国掳走了安王王妃,将军府独女。
  若一个月内云国不交出王妃,云国就会开战。
  就连大将军也觉得这样未免牵涉太大,盛章却一意孤行。
  他已十多日未休息好了,累的不行入睡了梦里也是孤苦无救的涂茶,在问他为什么不来救她,那般可怜却苍白,与最后她生气满满的样子全然不同。
  大将军得到信的第一瞬间就想到要告知盛章。他在这十多天看着盛章一日比一日疯魔,忧心是真。
  盛章将信纸展开,看见是涂茶的笔迹后心放下了几分。他嗅觉灵敏,闻到信封上特殊的味道。他小心翼翼的让烛火在信封上掠过,果然有字显现。
  被欢笑楼无声掳走,云国境内,暂且无事。
  大将军对欢笑楼有所耳闻,却全不知为何掳走涂茶。盛章却立即回想到了他的耳目之前在将军府传回的报道。
  有刺客潜入将军府,伤了涂茶之后被抓,凌晨逃离。
  想来该是欢笑楼的杀手。却不知这杀手为何去抓涂茶。
  “若是这样,我们岂非错怪了云国国君,宣战该被撤下。”大将军向来忧国忧民。“若真的发生战争,涂茶也会伤心,你忘记她第一次找你便是为了边疆运送粮草。”
  宣战该被撤下,既然跟云国国君没关系,这战争便不会打起来。“但是不能是此刻,再等几日,你刚收到信息,就撤战令。那人一定能知道你告诉了旁人,再过几日,让这撤军显得和信没关系一样。”
  “倒是我考虑不周。”大将军道歉,若说以前他对盛章之人还有存疑,但这些天下来,眼见着盛章的着急和缜密的心思,心里就有几分判断。就不知小女儿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不愿为了女儿用将士们的性命作筹码,因为那是别人的性命,但若小女儿真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独活。
  第9章 摄政王和亡国公主9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
  涂茶在院子里晃着,身边也有小丫鬟随时跟着,一点不像小露,特别不好糊弄。
  也不知外面是什么节日,从早上就一直热热闹闹地响起来,涂茶也喜欢看热闹,却隔着一道墙只能听听声音,心里又把无声来来回回骂了个遍。
  无声回来便发觉涂茶尤其的郁郁寡欢。
  他的手指很有力,肤色是常年不见太阳的苍白,他一下一下地抚过女孩子乌云般地发,尤其喜欢两者的对比,也喜欢女孩子在他怀里像只小猫一样昏昏欲睡的模样。
  今日却不一样,涂茶抗拒着他的接近,她不说话,也不看他。无声便像被抛弃的狗狗一样,孤立在原地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今日外面是什么节日?”涂茶看着窗边,已尽黄昏,她也听了大半天热闹了。盛国这样的日子里没有节日。
  无声也不知道。若不是涂茶提起,他不会特别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小丫鬟很有眼色:“是夏日祭祀。今夜是花神娘娘的祭日,晚上元清湖上会放烟花。是城里难得的盛事。”
  涂茶便垂下眼眸:“我想歇息了,不知会闹到什么时候去。”
  无声向来直男的只会理解表面意思,他试探着把涂茶抱进怀里:“你觉得闹,我把人赶走。”
  凃茶侧着头,耳根略红:“我听闻云国的夏日祭祀里,夫妻若能一起看烟花,便能长长久久。”
  她又把头低下一分:“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她夫妻二字说得极轻,但无声的听力极好,他耳根处一动,看怀里凃茶娴静而温柔略带着羞意的侧脸,心里是止不住的柔软:“我带你出去看烟花。”
  低着头的涂茶眼里只出现一刹那的嘲讽,她抬起头来,仰头直直地露出那双眼睛,好像是漫天星辰落入她的眼眸:“真的吗?”
  “拉紧我的手。”无声拉过她的手,紧紧地十指交叉,手心便没有空隙,一如心脏相互贴近。
  前一次被无声用轻功带着,涂茶只顾着生气,根本没感觉到有多好玩,这次清醒着感觉天上飞来飞去,而且无声绝对平稳,倒是比坐马车有趣多了,涂茶便生出几分好玩。
  女孩子满眼新奇,是他新发现的小情绪,一不留神,无声便低头亲在她的嘴角。
  涂茶这次难得纵容他,没有立马避开。
  两人到了夏日祭祀的庙会上,长长的小摊摆满了长街,灯笼高高挂起,明黄色的灯光倒如人间星辰。
  迤逦而去的摊子,各种对涂茶来说很是新奇的小吃,还有画糖人,给了铜板以后,涂茶便开始转转子,虽然他们的钱足够卖最好的糖人,但抽中的幸运和买来的就是不一样,涂茶骨子里就有着天生的赌徒特性,最喜欢不确定的东西。
  不过她的运气不太好,不一会儿,小摊贩已经笑得牙不见眼,每次,都是最小的糖人,无声一只手已经快抓不住了。
  无声放开涂茶的手:“我来吧。”他不明白涂茶为什么喜欢,但是他很愿意给她想要的东西。
  很精准地,每一次都停留在花上,那象征着最大的糖人。
  这次换涂茶笑弯了眼。她拿走了所有喜欢的糖人。小贩一算账,左右前后抵消,平了。
  涂茶真心实意地夸他一句:“无声真厉害。”
  无声便觉得用内力作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涂茶喜欢吃甜的,但也架不住糖人太多,她走了几步便分给路边的乞儿了,转眼又喜欢上了猜谜,这就涉及到无声的知识盲区了。
  猜谜是一关一关闯下去的,两个人很尴尬的在第一关就止步不前。
  第一关是最简单的字谜:雪后初晴。
  不过涂茶突然想起来自己有系统。
  她一喊系统,系统就条件反射给她读玛丽苏故事,饶是系统没有情绪,也有种被荼毒的感觉。
  【等等等,不讲故事了,来猜字谜。】
  系统听了后,不过片刻【田】
  【?】
  【雪后扣“彐”,初晴扣“日”,组合为“田”】
  涂茶便写上迷底,得到下一关的荷包,一关一关,居然一路直接猜到最后,有系统当然毫无问题,她直接拿下最后的头冠。
  不过店主却有些犯难,猜谜最后的头彩只有一个,可有两个人同时猜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生意人当然两边都不想得罪,干脆把两位喊道店里来:“小店何其有幸,今日能得两位文曲星下凡,不过小店头彩只有一个,还请两位相商一下,谁要这花灯。另一位,小店准备等价的银票赔偿。”
  那花灯极其精美,不论是雕刻还是样式都不同于一般的花灯,更妙的的是,里面的是难得的光明珠,那是一种小物件,可以在暗夜里幽幽散着光明,虽不昂贵,但胜在难得。
  涂茶看着对面的男人,男人打扮随意,一身长袍宽袖,站在那里,自有一种挺立如松的威严。他笑着,不过却不是商量的语气:“我要灯,给她钱。”
  长着一副君子的模样,却没一点君子风度呀哦。
  他身后的侍卫也跟没感情一样,直接上前要拿走灯。
  无声一剑差点削断侍卫的手臂,不过侍卫居然也武功不错,在无声的剑下也躲开了,不过划了一道口子。
  那男人便这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般,他看着无声,眼里有几分趣味。
  “你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一架?打赢了就让给你。”他指的是花灯。
  无声就要上前,他是暗杀的料子,但能打得过金岸,他的武功本就极高。
  涂茶却拦下他:“我们都是猜谜猜到最后,既然靠猜谜,为什么不继续以猜谜分胜负。”
  男人根本不看她:“无聊。”
  涂茶抿唇一笑:“你是怕输吗?”
  这点子激将法根本撼动不了男人,但是眼前少女说得这样笃定,倒是让男人起了几分兴趣,他看得出少女眼里简直写着必胜二字,不过打破别人的信心这种事,他最喜欢干了。
  “好。”
  涂茶笑了,人类,颤抖吧。
  系统君无奈【不要随随便便抢走我们人工智能的台词】
  老板看两位动起手来直接就躲到柜台后去了。那侍卫把他提溜出来,一个四十中年男人,这时候反倒是像个即将仙去的老人,一步比一步蹒跚,侍卫一抽刀,他立马飞一样的从后面取出谜题。这都是极难的解谜,有一些纯粹就是捕风捉影似的相似。
  但两人写下谜底的速度都快的惊人,就像这谜是他们出的一样。
  两个人几乎将所有谜题都猜遍了。老板只敢从柜台探出个脑袋顶:“贵客,贵客哎,小店实在没有谜题了,要不您二位就一起把这盏花灯拿走吧,要不你们切了分两半也行。小店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男人这才正眼看涂茶,少女白皙的脸颊上点点汗珠,微末的红晕让她如此娇艳。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她眼睛亮晶晶的,倒比他搜集的许多珠宝好看多了。
  大概是护食的直觉,无声侧身把男人的目光挡住了。
  涂茶探出头来:“我们互相出谜题,谁猜不出谁就输。”
  男人不置可否。
  侍卫写下一个,涂茶写下一个两者相互交换。
  涂茶自己能记得谜语很少,不过她的谜语在这个世界都没有,所以她赢定了。
  她写下对方的谜底。侍卫接过点点头,答对了。男人看着自己手里的谜语:有一个字,人人都会念错,这是什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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