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血缘上的父亲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但是既然她想要去重新开始,那也该去多多接触别人,不能总活在自己世界,换句话说,她得给自己机会,也得给别人机会。
  “那你跟他说,下次可以送给我。不过他为什么总是送给我各种各种的石头?”
  沈映想了想,道:“嗯……他选的石头都比较贵,可能是想送你什么但是不知道送什么,所以就挑贵重的吧。”
  容虞道:“哦。”
  门外有人扣了扣门,容虞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合适,从沈映身上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听沈映道:“进。”
  进来的是一个粉衫的丫鬟,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一盘点心还有一份汤。
  她记性好,知道这个小丫鬟叫念衿,是上次那个现在书房门口冻的瑟瑟发抖,但是还是想给送给沈映的汤降降温的小丫鬟。
  小丫鬟看到容坐在沈映身旁有些意外,她恭恭敬敬的同沈映和容虞行了个礼,然后把点心和汤放到了桌上,倾身的时候有一阵淡淡的茉莉香,露出一节纤细的后颈,莹润白嫩。
  “殿下,这是王妃娘娘特地嘱咐为您送来的牛骨汤,今天送来的红豆很好,奴婢又自作主张为您备了些红豆糕,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沈映点了点头,随口道:“下去吧。”
  容虞不知道为什么王妃嘱咐的牛骨汤会是念衿送过来,要送也该是王妃身旁的丫鬟送。况且,为什么偏偏要送红豆糕,而是绿豆糕或者桂花糕梨花糕,看着那碗汤,想这个念衿又站在门外等汤凉了吗?
  沈映回了一句话,念衿的脸颊就有些泛红可,淡淡的一层,不细看根本看不出。
  “殿下,奴就在门外候着,您有什么吩咐叫奴婢就好。”
  沈映没在说什么,抬手挥退她,念衿拿起托盘,弓着腰慢慢的退了出去,然后轻轻的带上了门。
  那种感觉又上来了,容虞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沈方才根本就没有多看那个丫鬟一眼,她为此心里不舒服实在是没那个必要。
  容虞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不难,而是捏起了一块红豆糕放在自己的嘴里,但是不腻,好像有淡淡的奶香,好像是比之前她吃的红豆糕要好吃一点。
  容虞问:“你喜欢红豆糕吗?”
  “一般,怎么问起这个了。”
  容虞道:“我觉得这个挺好吃的,是那个小丫鬟自己做的吗?”
  沈映点了点头,道:“应当是的吧,她做糕点是不错的,从前是我母亲那边的丫鬟,前几个月被调到我的书房来了。”
  他见容虞把那块糕点吃完了,便端起了那碗牛骨汤拿起汤匙喂了一口给容虞,道:“糕点干,你喝着汤。”
  容虞就着沈映的手喝了一口,道:“你不吃吗?”
  “我不饿,你若是喜欢我让那个丫鬟去你那边伺候如何?”
  容虞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
  沈映侧眸看了她一眼想要说句什么,谨欢的声音在门响起。
  “殿下,张大人求见。”
  沈映放下了手里书卷,握了一下容虞的手,问她:“想见他吗?如果不想,就让他下次再来。”
  容虞道:“你同他有事情就说,我都可以。”
  容虞说都可以,沈映便知道她的确是不在意这些,便扬声道:“让他进来吧。”
  书房门被打开,张岑斐从外面走进来,瞧见坐在沈映身旁的容虞原本沉静的神情忽然就有些慌乱了起来,沈映站起身来,容虞也跟着沈映站了起来:
  “张大人今日怎么有过来了,快些请坐。”
  张岑斐拱手同沈映行了个礼,开口前看了看站在沈映旁边的容虞,他对容虞的确有着复杂的感情,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能毫无顾忌的在容虞面前说话,但对上容虞那样轻淡的目光,他忽然又心虚起来。
  沈映道:“无事,大人有什尽管说吧。”
  容虞无意听他们说话,便自觉的走到了阁间中,继续坐在窗边翻看着那本书,沈映他们谈话的声音偶尔会传过来,但是也听得不甚清楚。
  她一页一页的翻着,不知过了多久沈映才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才走出去,看到张岑斐手里拿了一个木盒子,容虞便大概知晓这次要送给石头就装在这里。
  “张大人说他同你母亲是故交,想要赠你些礼物。”
  张岑斐微微弯着腰看着容虞的脸,目光又变的复杂,像带着怀念又带着伤感,他拿出手里的木盒,道:“这草民前些年得到的孔雀石,草民是个俗人,将其刻成了个小玩意儿,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容虞没想拒绝,她把盒子接过来,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法蓝色的玉石,刻的竟然是一棵树,容虞见过的宝物不少,确是第一回 见这样精细的物件,怪不得连沈映都会说贵重,或许仅是个玉石倒还不会多夸张,但配上这样的刻工,便是天上地下独一件了。
  这孔雀石又名凤凰石,谁又知道张岑斐这动作里又有几分暗示的意思呢。
  第九十章 容虞才刚从书房出来没……
  容虞才刚从书房出来没多久, 张岑斐就出来了,后面的脚步声有些急促,容虞故意没有回头。
  张岑斐开口叫住容虞:“夫人……”
  容虞停下脚步, 回头看他。
  张岑斐快步追上容虞, 停在她面前,神色有些犹豫, 他似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不太自在的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那个……夫人您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啊夫人您不要误会,草民总同外头人做生意,您要是喜欢什么,说不定草民会比较容易弄到。”
  容虞问:“我喜欢可以和沈映说, 为什么要和你说?”
  张岑斐哽了一下, 然后掩饰性的笑了笑, 道:“草民是夫人母亲的故友, 所以……要是有冒犯之处, 夫人您直说就好,草民不会再如此了。”
  容虞抬眼,看到沈映站在书房门口, 他像是才出来, 看见容虞望向他,朝她浅浅的笑了一下,容虞莫名觉得一阵暖意, 她重新看向张岑斐,道:
  “没什么冒犯的,我母亲若是知道大人您如此,心里大概也是开心的。”
  张岑斐笑了笑, 带着点不为人知的苦涩,他又问:“夫人……,其实草民今日是想问夫人,小倾她葬在哪里?草民想去祭拜一下。”
  容虞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微微弓着腰的男人,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的卑微,他年岁四十出头说不定还没到四十,就拥有了常人难以匹敌的财富,这样的财富不管在哪里都必定会被人奉为上宾,外人眼里她不过沈映一个妾,说着好听些也被叫一声夫人,但其实没必要把她放在眼里。
  在他眼里她还是容围的女儿,是白倾背叛他的证据,如今他富甲一方要什么没有?却愿意这样低姿态的像她打听一个死人的消息。
  容虞在不停的心里想着要试着接受别人,接受别人,她沉默了下,道:“她没有墓,尸体被烧了。”
  张岑斐猛地抬头看她,眼睛有些发红,拳头骤然握紧,眼里尽是愤怒还有不可置信,他几乎要发不出声音来:“烧……烧了?”
  容虞点了点头,道:“嗯,烧了,留了一把灰,然后扬了。”
  “这…这是挫骨扬灰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人都死了却还不叫她入土为安。”
  现在再提这些事情容虞已经可以很坦然的去面对了,她总是在害怕在痛恨,可是过往终归只是过往,倘若她想好好活下去,就必须去接受它。
  “嗯,算是吧,骨灰是我扬的,洒在护城河里,它们顺着河水会流的很远,终有一天会流出上京城,去她想去的…那个江南小镇里。”
  男人低下头,像在同容虞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想去的…她也想回去吗?”
  容虞道抿了抿唇,然后道:“她一直想的,我知道你是谁。”
  “你是她喜欢的人。”
  她看见男人望向她,不去想也知这人情绪有多起伏,但她依旧是淡淡的,甚至将那个足以让张岑斐心神俱震的消息说出来时也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她是被逼着进王府的,我不是容围的孩子,是她和当时在那小镇里一起长大的那个男人的孩子。
  “她走的时候很痛苦,但是我知道她去找她喜欢的人去了,你也不要为她难过,有时候死亡其实并不一定就是痛苦的事。”
  ……………
  容虞把张岑斐给她的孔雀石和上次的月光石放在了一起,在一个红色的锦盒里,沈映看见那块月光石,问容虞:“想把这石头雕成个什么吗?”
  容虞想了想,然后摇头,道:“算了,这样也挺好看的。”
  沈映嗯了一声,容虞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间沉默了片刻沈映才道:“我本以为你不会那么快告诉张岑斐这些的,至少今天不会。”
  “嗯,那你觉得我会什么时候说?”
  “过一段时间吧,你能说出来,我很开心。”
  容虞:“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她今天说完那些其实没怎么去留意张岑斐的表情,只知道他很久都没说话,呆呆愣愣的站在那,她说完就离开了,张岑斐一个人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张大人是一个重情义的人,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弥补他亏欠你的东西。”
  “他不欠我什么,有什么好弥补的。”容虞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看着沈映道:“要不然我借此跟他要点银子吧。”
  沈映道:“你方才不是还说不要他弥补什么的吗。”
  “那不一样,你看,他既然知道你是我丈夫,那弥补我跟弥补你就是一样的。”
  沈映愣了一下,问:“你说我是你什么?”
  容虞:“丈夫。你不是吗?”
  沈映无声的笑了笑,他捂住了眼睛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容虞道:“是,我是你丈夫,你叫一声相公让我听听。”
  容虞:“相公。”
  她叫完又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拧着眉头想了想,然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着沈映的目光忽然软了不少,伸出舌头轻轻的添了一下干燥的唇瓣,她凑近了些,声音轻轻的,语调婉转了些,尾音稍稍拉长:“相公……”
  沈映眸光渐暗,原本手里拿的书也被放下了,容虞原本依偎在他怀里,现在调整了下姿势,跪在他的腿间,双手攀附着他的肩膀,她像是觉得好玩,不停的在沈映耳边说着:“相公,相公……”
  她看见了沈映微微发红的耳尖,没控制住倾身舔了舔,在他耳边又道:“好哥哥啊……”
  容虞还想在说什么,但沈映身子朝后仰了仰,揽过她的腰没说什么直接略显粗暴的吻上她的唇,把剩下的那些不知是何程度不可描述的称呼堵了回去。
  大手箍着这把细腰的时候像是要把容虞揉碎一样,容虞被亲的身上有些发软,腰被弄的有些发疼,但她没有抗拒沈映的动作,而是主动的环住了沈映的脖颈。
  一吻毕,容虞微微喘着气,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手里抓着沈映的手指,她最喜欢看沈映这张淡然冷漠的脸染上情.欲的样子了,她知道自己再弄下去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但是她还是乐意那么做。
  沈映握着她的腰,道:“谁教你的。”
  容虞道:“没人教我,我一看见你自己就会了。”
  沈映低声笑了笑,道:“下次还是不要这样叫了,你一这样我就恨不得把天上月亮都给你,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容虞的嘴唇有些红种,有几缕发丝散了下来,她问:“干什么都行吗?”
  沈映垂眸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把她散落的发丝别到了后面,他的五官总是在温润和冷漠之间长的恰到好处,垂下眸子时候分明是温柔的,可是那狭长的眼尾和紧抿的薄唇又好似透出几分凉薄来。
  “嗯,干什么都行。”
  容虞眨了眨眼睛,问:“干我行吗?”
  沈映愣了愣,在把容虞抱上书桌之前,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不知羞耻的小狐狸。”
  但不知羞耻的小狐狸每一次都能成功的勾.引到她的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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