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唐赫看着罗尔德蹬蹬地往楼上跑,确实是不想管其他人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怀疑,难道他之前的猜想错了?小黑他们不是罗尔德的保镖?那罗尔德究竟是谁?
  站在楼梯上思索片刻,唐赫最终还是决定不掺和,是与不是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不过穷人一个,自己要发愁的事儿还一大堆呢,犯不着操心别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应付自如的小姑娘,转身上了楼。
  被抛弃的小黑这会儿宛如□□老大,歪着头,指挥着其他人掏出兜里所有的钱。
  诶,你们还住不住?隆隆看着他们头低下围着站成一圈,不知在商量什么,好奇道。
  小黑收完了钱,数了数,算上今天一个人二百的工资,五个人也才一千二百三十六块钱。
  我们不住单间,住大通铺,离307近一点的。小黑看了眼墙上的价目表,大通铺一晚上才十块,他们五个人也才五十。
  其他人面带苦涩地看着小黑,敢怒不敢言。
  隆隆皱了皱鼻子,眼神里毫不掩饰地写着 早就知道你们充大头,不过倒也没有奚落。
  大通铺都在一楼,离307近不了,床位只有八个小时,不接受连租,收你们五十,明天早上隆隆抬头看了看对面墙上的钟,明天上午十一点二十退房。
  小黑一扭头确认了一下时间,心里叹了口气,还真是严谨呢。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们穷呢。
  拿了钥匙,隆隆领着他们走到一楼的走廊,指路,里面直走右拐,靠右手边的一间,对了,这间房和楼上307垂直距离很近。
  小黑看着一本正经的隆隆,哭笑不得:垂直距离真亏您想得出来。
  另一边,唐赫和罗尔德上了楼,找到307,帮他打开房门。
  房间门上还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卡片,门锁有些生锈,唐赫转了好久才算把门打开,也不进门,站在门口介绍。
  单间的房间也小的可怜,不需要进门就能一览无余。
  左手边是洗手间,大小不过两平方的地方,洗手台,淋浴头,还有一个蹲坑。
  每天早晚八点到十点有热水,其他时间要热水洗澡的话得加钱。唐赫一一介绍,毛巾,牙刷,牙膏都有,也都要收费,价格表贴在床头,用之前先看一下。
  简单介绍完,唐赫也没有停留转身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开了305的门。
  站在门口的罗尔德目送唐赫进门,不小心扫了一眼房里好像有人!
  唐赫刚一开门就看见地上铺着的凉席,陈博书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棉t蜷缩着睡在地上。
  少年只穿了裤衩,白t堪堪只遮到大腿,露出一大片雪白。
  陈博书也算豁得出去,昨天晚上表白完见唐赫没有直接拒绝,立马退了自己的房间,抱着凉席敲开了唐赫的门。
  当然他的理由是,既然已经是情侣了就要为以后考虑,省着点用钱。
  陈博书一开始也是铺着席子睡在地上,但唐赫哪里肯,见劝不动他,就半夜把人抱到了床上,自己在席子上凑合了一夜。
  后来渐渐地就变成了陈博书睡床,唐赫睡地。
  偶尔陈博书也会不好意思地让唐赫跟他一起睡床,唐赫一直念在他年纪小,尊重他,不碰他,加上他们当群演的,随时都可能有活儿,在连温饱都无法保证的时候,谈情说爱对唐赫来说实在太奢侈了。
  那时候还年轻的唐赫没想过,陈博书退了房间之后,住的是自己的床,吃的是自己买的盒饭,衣服是自己帮忙洗看似是受了委屈,实则生活质量一点没降低,甚至得到了显著提升。
  而他付出的大概就是偶尔的撒娇和名义上的男朋友称号。
  唐赫是个很少说花言巧语,海誓山盟的人,但不意味着在二十岁的时候遇到这样一个人,他不会心动,他把许诺埋进心底,越发努力地接活儿,力所能及地捧着陈博书。
  他想着以后有钱了要好好对小陈,不能辜负他,人家从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就跟着他,不嫌弃他穷跟着他一起住窘迫的宾馆
  直到有一天,少年卷走了他所有的积蓄,傍上了一个剧组的女制片人。
  他追过去把人拉到一边质问,对方却无辜极了,表情里带着嘲讽,唐哥,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
  后来,唐赫才知道,相处一年,少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
  陈博书这个名字是骗人的,说考上大学来赚学费也是骗人的,说喜欢自己是骗人的,对方甚至不喜欢男人
  过往种种在脑海里浮现,唐赫的眼底翻涌起无数的情绪,有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把地上的席子卷吧卷吧,把人直接扔到门口。
  但是站了很久,他什么都没动,最后不发一言地跨过陈博书,走到另一边的床头拿着自己的包,把今天刚赚的钱抽了两张放进包的夹层里,然后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洗手间。
  站在蹲坑上,打开淋浴头,任由冷水从身上浇过。
  地上没有排水口,水就从蹲坑排下去。
  老房子的排水管道不好,水一圈一圈的转着,积蓄在蹲坑里。
  另一边的罗尔德也面临着这个情况,他原本拿了干净的衣服进卫生间,结果环视一周都没找到能放衣服的地方。
  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他没要热水。
  脚下穿着的是三块钱一双的大码拖鞋,他小心翼翼地站在蹲坑上,脚岔开,手扶着墙边,开了淋浴头。
  这地方连洗澡都要备受考验,一不小心就能踩进蹲坑里,虽然看上去不脏,但罗尔德也不想有脚踩茅坑的体验。
  小少爷洗完澡,反而满头大汗,摸索了半天开了床头的电风扇。
  他把头凑到床头,对着电风扇享受难得地惬意时光。
  想了想,从包里拿出手机和今天刚赚的二百块钱。
  把两张红票子铺平了放在雪白的床单上,罗尔德郑重地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哥哥。
  来竖店的第一天,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大哥,当了一小会的群演就赚到二百块!开心!罗尔德躺在床上编辑消息。哥哥,你看着吧,我一定能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
  原以为这会儿哥哥已经睡觉了,没想到消息发过不到一分钟就有了回音。
  罗逸道的回复很短,早点睡,钱花完了早点回家。
  罗尔德哼了一声,他十分怀疑哥哥根本没有仔细看他的话,说不定这都是自动回复!
  我说我赚到钱了!你别小瞧我,我不成为真正的演员是不会回去的!罗尔德翻了个身,捧着手机气愤不已地打字。
  嗯。罗逸道哄孩子似地回了一个字。
  罗尔德看着那个嗯字充满了无力感,又是这样!
  他绞尽脑汁想再说些什么好让哥哥知道,这次他不是闹着玩,他是真的想靠自己的努力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而且他已经找到了方法。
  可惜,他想着想着实在太累了,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唐赫飞速地冲了个澡,把剩下的三百五十块放进了自己新换的衣兜里。
  就着洗脸池,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拧开,晾在一旁自己拉的绳子上。
  最后瞥了一眼洗水池下的水桶,桶里扔了陈博书的几件衣裳。
  换作以前,唐赫说不定就帮着顺手拧了,可惜现在的他,连人都嫌脏,更别说衣服了。
  出了淋浴间,没有再看缩在地上的陈博书,唐赫把电风扇搬到了床边,对着自己吹,他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了下去。
  第9章
  手机里的企鹅群闪烁着消息,每时每刻都有剧组在招人。
  唐赫翻看着消息,想找些他眼熟的,有钱途的好工作。
  咳咳两声咳嗽,企鹅的图案闪烁两下,唐赫看了眼,是老谢找他。
  老谢的企鹅头像是默认头像里那个蓝色斜刘海的少女,和他本人天差地远。
  听说你今天露脸了?还有个特写?
  赚大钱了吧?
  怎么不说话?装睡呢?
  不用你请客!
  老谢一连串的消息发过来,宛如夺命连环call,唐赫只等到最后一句,才不急不缓地打字,你还欠我一顿夜宵。
  知道了!我老谢什么时候赖过账啊。
  老谢蜷在大通铺的一角,睡在他上铺的兄弟打着呼噜,但他恍若未闻,泰然自若地枕着枕头打字。
  明天我这儿有个活儿,差几个长得好的,跟你差不多水准的就行,一人一天一百二,包吃,要不要来?
  什么戏?唐赫快速回复。
  哟,不愧是在大荧幕上有特写的人呐,还挑起剧组来了?老谢半是调侃半是奇怪。
  因为以前的唐赫从不挑剧组,只看价格。
  没等唐赫回复,老谢就直接回了话,电视剧组,现代校园剧,差几个年轻的,要长相端正的前景,这价格很公道了。
  唐赫心里一盘算,知道老谢说的是实话,一般的剧组前景也不过一天一百。
  昨晚上那是特殊情况,电影剧组一般比电视剧出手要阔绰一点,但都是短期的活儿,加上是夜戏,而且演死人多少有点晦气,所以才能拿到那么高的工资。
  正常来说,一天一百二包吃的剧组已经是香饽饽了。
  对了,这剧叫《全世界都爱我》,那个制片人莲姐,你之前打过交道的,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啊。老谢虽然是找唐赫帮忙,却不想把他往坑里带,友情提醒道。
  他这么一说,唐赫脑海里的记忆自动调了出来。
  莲姐,全名邱莲,据传是某个富豪的遗孀,继承了巨额遗产后迷上了投资影视行业,其实就是养小情人,最喜欢包养一些不出名的小演员。
  而老谢之所以提醒唐赫,是因为之前唐赫曾经被这位莲姐看上过。
  对方态度还算好,没有搞什么威逼利诱那一套,帮了唐赫一个忙,然后通过其他人表达了自己的欣赏。
  这个时候如果唐赫对她没意思,礼貌道谢然后敬而远之就行。
  但要是碰巧去了她的剧组,再撞上了,就有自己送上门的嫌疑了。
  唐赫没有果断拒绝,捏着手机犹豫片刻,看了看地上,回了句,明天几点?我这儿两个人一起可以吧?
  老谢看着回信叹了口气,但这是对方的决定。
  说实话,他并没有因此唾弃唐赫,相反在这行里,走这条路的人很多,一定程度上这只是一种等价交换,而且莲姐刚过三十岁,保养得宜,人也不错,跟了她何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只是
  老谢再发过去的短信里没了平日的玩笑语气,下午三点,招贤小院。
  唐赫没有解释,他之所以答应,并不是想通了,打算傍个富婆,而是想弄明白一件事。
  上一世,陈博书最后跟的那个女制作人就是莲姐!
  他当时找过莲姐,跟她坦白了自己拒绝的原因,也说明了陈博书的骗局,可是莲姐没当回事,甚至以为唐赫是吃醋,笑着说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后来听说陈博书从莲姐那儿骗走了不少资产,害得对方差点破产,那时候的唐赫已经能接一些有名字的配角戏,他匿名寄了一些钱给莲姐,虽然杯水车薪,但也好过没有。
  他始终记着莲姐当初的恩情,虽然对方出手的时候有所预谋,虽然在对方而言不过一句话的事,但确实帮了刚进这行的唐赫一个大忙。
  再后来没了陈博书的消息,对方大约是干了一票大的改名换姓去了别的城市,但是这一次,他可不会让对方如此轻松地脱身了。唐赫这个人,典型的天蝎座,恩怨分明,而且格外记仇。
  摁灭了手机,唐赫侧卧着,享受着电风扇的风,脑海里翻找起过去的回忆。
  这是他重生回来最大的便利,超强的记忆。
  过去的一切都好像一部部电影存放在脑海里,他可以随时翻找每一帧,哪怕他当时忘记的事,现在回想都格外清晰。
  可惜这些年他的注意力都局限在影视这个小圈子里,也没想过去看看哪一期的彩票号码什么的,否则现在就可以坐等着发财了。
  就在唐赫放电影一样地浏览自己过去的短暂的一生时,他突然发现自己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猛地坐起,翻身下床,赤着脚出了门,跑到门口才想起来,又回头穿上拖鞋往楼下跑去。
  老旧的楼梯被踩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唐赫两步一个台阶地跑到一楼。
  没等他开口,就看见穿着宽松格子裙的瘦弱女人正在给坐在柜台上的女儿披了一件衣服。
  女人循声看去,正看到唐赫老头衫大裤衩地站在楼梯上,眼眶含泪地看着自己。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唐赫扶着楼梯大口大口的喘气,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地太反常。
  他强行镇定地走下楼,朝着女人打了个招呼,彩儿姐,晚上好。
  易彩儿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唐赫小声点。
  我帮你把隆隆抱到屋里吧。唐赫听话地压低了声音。
  易彩儿如今已经抱不动十来岁的女儿,听见唐赫这么说点了点头,让开一条路。
  顺着楼梯旁仅能两个人并肩的小通道出去,是一个小院子。
  母女俩的房间就在这儿,地方不大,但是布置地很温馨。
  墙上贴满了隆隆的奖状,小姑娘过了暑假就要上初一了,人小鬼大,聪明地很。
  把人抱上床,关上门。
  唐赫回头看着易彩儿,下意识地说,隆隆反正是个打雷也吵不醒的丫头,姐你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
  说到一半他顿住了,想起自己下楼的大事,姐,你今天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下午有点头疼,吃了药睡了一觉,幸好隆隆帮我看了会儿柜台,这丫头真是长大了。易彩儿看着房门,习惯性地感慨两句。
  听着她无意的感慨,唐赫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他知道,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再有半年,易彩儿就会被查出癌症,再熬个两年就会撒手人寰,而那才是他最担心的事。
  重活一次他有很多想做的事比如多拍点好戏,赚钱成名两不误;比如教训一下陈博书这个骗子,让对方身败名裂;再比如勾搭一下住在自己对面的未来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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