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侯爷……把我打发出去吧,我就是偷了莓果……她眼泛祈求,无奈至极。
  然而她这一眼看在那位高高在上定远侯眼中,自然是误会了。
  含羞带怯,梨花带雨小姑娘,遭受了冤屈,正含泪望着他,清澈眸中闪着祈求微光。
  霍筠青眸光自那小姑娘身上移开,落在了霍迎云身上,之后才道:“已经罚过了?”
  当他这么说时候,声音依然是清淡无波,但是屋内众人,却凭空感到一阵凉意,仿佛寒风乍袭,后背只觉森森。
  霍迎云心一沉。
  这个死丫头,到底是做了什么,惹得父亲这般恼怒?今日怕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霍迎云深吸口气,瞥了一眼香妩。
  其实这个丫头手巧,她本来想着,就算父亲今日罚她一般,痛揍一顿,依然还是能留下,当一个粗使丫鬟留在院子里,随便指派她做一些女红活儿,也算是一个用处。
  但是现在看来,是怎么也不能留下了。
  当即她垂下眼,叹道:“是她偷,不但偷了,还分给其它几个丫鬟吃,死不悔改,冥顽不灵。”
  旁边李嬷嬷见此,也忙帮嘴道:“对对对,是她偷了,这都是老奴亲眼看到,她偷了不少呢!主子东西她竟然也敢偷嘴,依老奴看,这是往日太惯着了,无法无天了,如今正好侯爷在,也该管教管教才是。”
  霍筠青抬眸,淡漠地看了一眼李嬷嬷,道:“掌嘴。”
  第21章 荒芜小院藏着小丫鬟
  在这定远侯府里,甚至在这整个定远府,霍筠青就是天,他随便一个眼神,足以让这定远府天为之色变。
  只是简单两个字而已,甚至声响也并不大,却自有一股摄人之势。
  掌嘴?
  霍迎云咬唇,越发肯定,香妩定然是得罪了父亲,这才使得父亲大动肝火,而李嬷嬷听到这个,顿时附和道:“是,奴婢这就狠狠地打这个小贼!”
  说着就要冲过去,放手痛打香妩。
  可谁知道,她刚走了两步,白简和朱衣两个竟然一步上前,一个劈手按住了她,另一个直接对着她脸上狠狠地扇。
  须知白简和朱衣都是霍筠青身边自小蓄养女奴,功夫了得力道生猛,朱衣这一巴掌打下去,便是普通男子都受不了,李嬷嬷又怎么受得住,整个人身子都站不稳,跟着那么一晃。
  她挨了这一巴掌后,不敢置信地看着朱衣,不明白朱衣为什么打自己?
  她捂着脸,辩道:“老奴何错之有,姑娘为何这么打老奴?那做贼是香妩,可不是老奴。”
  然而她这么说时候,站在她面前朱衣却是绷着脸,面无表情,那样子,简直是和定远侯如出一辙。
  李嬷嬷还待要说什么,朱衣已经抬起手,几巴掌不停地甩下去,一巴掌比一巴掌狠,打得李嬷嬷犹如风中落叶一般。
  当这一顿噼里啪啦终于停下来后,李嬷嬷已经是犹如丧家之犬跪在那里,脸上火辣辣犹如火烧,红肿不堪,嘴角直接渗出血来了。
  她惶恐又疑惑,无法明白,放声哭道:“侯爷,侯爷这是……”
  她不敢骂这个朱衣,作为府中多年老奴,她当然也知道,侯爷对身边这两位女婢可是宠爱倚重,不说别,就是少爷小姐对这两位都心存畏惧呢!
  然而此时,坐在上首定远侯霍筠青却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求助地望向小姐霍迎云,却见到霍迎云一脸凉淡好像这件事和自己完全无关。
  “小姐——”她捂着自己脸就要哭求。
  “这刁奴,也实在是太过嚣张了。”霍迎云站在霍筠青身边,颇为附和地这么道。
  李嬷嬷心顿时凉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小姐怎么也不帮着自己说话?
  李嬷嬷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不是应该打香妩吗,怎么好好地打起来自己?
  李嬷嬷茫然了。
  霍迎云站在旁边,看似若无其事,心里已经是波澜骤起。
  这到底怎么了?
  父亲这是做什么,香妩到底惹出多大篓子以至于父亲发这么大火?
  还是说,父亲针对是自己?
  他知道自己故意拿底下人女红假做自己骗他了,所以故意让人殴打自己下人来给自己一个教训?
  霍迎云看着脸上红肿李嬷嬷,满心不安,她捉摸不透父亲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霍筠青凉淡眸光落在她身上。
  霍迎云后背一个激灵,她战战兢兢地笑了,乖巧地道:“父亲?”
  无论是谁招惹出祸事,现在倒霉都是自己,父亲对她不满,她感觉到了。
  霍筠青:“她吃了莓果,是贼?”
  霍筠青口中“她”自然指香妩。
  霍迎云此时也是忐忑,竟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不点头了,最后一挣扎,终究点头:“是,父亲,她偷了莓果,这是犯了家规——”
  霍筠青却道:“那是本侯书房中,给黑豹吃,黑豹不吃,就随口扔给这小婢子了。”
  啊??
  霍迎云大惊,李嬷嬷也脸色惨白。
  霍筠青:“这小婢是贼,难不成本侯也是贼?”
  这话一出,霍迎云噗通一声跪地上了:“女儿不好,女儿听信了底下嬷嬷挑拨,竟然误以为那莓果是偷,女儿着实不知,这都怪那李嬷嬷。”
  李嬷嬷身子一软,险些栽那里。
  这小婢莓果是从侯爷那里得赏?这这这??她说那小丫头是贼,岂不是就是在说侯爷是贼?
  还有,还有,这小丫头竟然得了侯爷赏,这是多大赏识,自己却说那是贼,自己这是触了什么霉头竟然得罪上了侯爷!
  事到如今,李嬷嬷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她就不该柿子捡软捏。
  她想过去求情,求侯爷恕罪,但是她两眼发直,两腿无力,双唇哆嗦:“侯爷饶命,侯爷饶命,老奴知道错了,饶了老奴吧!”
  霍筠青抬手示意,白简和朱衣马上会意,于是起身拖着李嬷嬷,像拖死狗一样直接拖出去,之后往外面一扔。
  扔出去人,自然有人来处理,到时候直接用了哑药发卖出去就是了。
  甚至别说李嬷嬷,就是李嬷嬷儿孙一干人等,也都是要一并打发出去。
  安定侯府并无女主人执掌中馈,府中之事都有严苛犹如军法家法,一旦犯错,绝不姑息。
  将李嬷嬷打发了后,屋子里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到屋外树叶沙沙声音都是那么清晰。
  霍迎云突然感到窒息。
  所以香妩到底在书房里做了什么,父亲竟然赏了她莓果?
  她……怎么就得了父亲青睐?
  霍迎云想都这里,陡然心生惧怕。
  若是香妩这丫头竟然试图勾搭父亲,成为父亲妾室,那,那她怎么办?她岂不是成了别人眼里笑话?!
  那以后她怎么去面对这个曾经被自己呼三喝四小丫头?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父亲望向了香妩。
  她敏锐地察觉到,父亲望向香妩目光中,没有丝毫怜惜,只有冷漠和鄙薄。
  霍迎云咬唇,微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想错了。
  父亲万秀阁中,颇有一些女人,父亲对她们都相当不错,至少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她们。
  想必当时香妩正好在书房,而黑豹又不愿吃,父亲向来行事莫测,便随手赏给了这小丫鬟。
  而此时香妩,心都碎了。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亏大了。
  本来根据她以往经验,这个时候就是挨打挨骂,之后随便发落出去配个男人。
  这也是她希望得到下场。
  然而现在,当贼委屈受了,挨打痛认了,只剩下被发落出去随便配个男人了,结果,侯爷出现了。
  人家给她洗清冤屈了。
  那……那现在还拉出去配男人不?
  香妩心里忐忑又失落,很不是滋味。
  霍筠青何等人也,只那么扫了一眼,便明白了她心思。
  当即勾唇一个冷笑,便不再看她了,却对身边霍迎云道:“昨日赏了这丫鬟吃食,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其实说她偷了东西,便是冤枉了,打死了,也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算不得什么,但传出去终究不好听,也损了你闺誉,败坏了定远侯府名声。”
  霍迎云原本是提心吊胆,此时听到父亲这么说,顿时宽了心,宽心之余,又觉得感动。
  当下忙道:“父亲说得是,女儿知道错了,是女儿年幼无知,差点被人利用了,女儿以后一定要小心行事。”
  霍筠青颔首:“你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在家抄写佛经闭门思过半个月,半个月内,不许踏出这院落一步。另外,罚一年月钱,停一年四季头面衣服。”
  啊?
  霍迎云大惊,这,这太狠了吧?
  什么一年月钱,什么半个月不许出门?
  几天后就是楚家夫人寿辰,她还想过去大放异彩呢!
  还有什么停一年四季头面衣服,那她穿着旧衣服还好意思出门吗??她年纪轻轻,再过两年就是做亲年纪,父亲到底懂不懂,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一个女儿家?!
  霍筠青挑眉:“怎么?”
  这么一个反问,顿时让人心生惧意。
  霍迎云心中苦不堪言,却不敢说什么,只好低头道:“是,父亲,女儿遵命。”
  霍筠青撩袍,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香妩身边时候,垂眸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地上可怜兮兮小丫鬟:“若不是她,怎惹出这般祸事,把她关在后院荒僻柴房反省吧。”
  香妩听到这话时候,跪在那里,只看到了那墨色锦袍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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