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

  只是为何是守住心?王元薇懵懂不解,她思索了好久也没想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宫中的日子无比舒心,吃食精致美味花样繁多,还有各种时令水果,身边侍奉的人随和可亲,称得上是有求必应。
  王元薇私心觉得这样过完一生是极好的,她喜欢享受的生活。她一边学着宫中礼仪,一边听着宫中轶事。
  皇家秘辛是严禁传播的,抓到就是诽谤的罪责。所以宫人多描绘太子如何风流潇洒,如何英明神武,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接连的“洗脑”下,王元薇对未来夫君暗生情愫,哪个女子不愿意自己的心上人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呢?况且,他能给她和家族带来无上荣耀。
  掌事姑姑说她模样性情都是拔尖,一定会得太子的喜爱。周围人看着她眼睛都有光,好似她已经成了太子的宠姬。
  王元薇自己也忍不住期待,他会不会中意她?会如何待她?他必定是个温柔的郎君吧。
  直到代皇帝巡幸诸地体察民情的太子回宫。
  多日的奔波劳累没有减损他的俊美,反倒更加凸显丰姿。青袍玉冠,郎艳独绝。
  王元薇只是个十六岁的姑娘,情窦初开,还未解风情。她羞红了脸,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冲着祁景之抛了个媚眼。
  她练习了好久,眼波含情带俏,欲语还休。
  结果太子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神也不给。他避之不及的表情着实伤人,少女心碎了一地。
  其实这个结果王元薇也料想过,但是她还是觉得伤了自尊。女儿家面皮薄,受了轻视心里难免郁郁。好在少府安排的活计并不繁重,她很快适应了当宫女的生活。
  王元薇像只小蜜蜂一样在各宫穿梭,因为机灵活泼还得几次赏。这样的生活也不错,要是有幸还能做个女官,她愈发尽职尽责。
  她很少往太子那里去,遇上他也是能躲就躲,隐在人群里。只因一看见他,她就想起失败的“勾引”,简直是人生的污点。
  可是,她免不了要与太子见面。她小心翼翼的奉茶,不知道为何惹怒了他,被罚到了浣衣局。
  浣衣局的日子并不好过,除了从早到晚洗衣服,还要面对严厉刻薄的管事姑姑,身边的人也不好相处。
  王元薇第一次知道深宫之中其实艰险无比,处处都有人挑错针对。他们惯会捧高踩低,之前的顺遂,不过是因为她可能成为太子的女人。
  腿上是藤条抽打留下的痕迹,双手被水浸泡的发皴,药膏碰到伤口疼得她直掉眼泪。可她只能偷偷地哭,以免被人发现。
  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只能埋怨起祁景之,若不是他,她怎会入宫,又怎会落到此地?
  太子是天下第一大坏人。
  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坏人可以掌控她的命运。
  父亲曾教她做人做事莫怨莫悔,进宫说到底是她的选择。她不能继续自怨自艾下去,那只会惹得父母挂念伤心。
  于是王元薇擦干眼泪,越发认真隐忍。她极快地掌握洗衣的技巧,还改进方法,保持衣物柔顺如新。她讲求美,所以做事也要尽善尽美。
  她不藏私地分享自己的方法,主动分担任务。有人笑她傻,她也不在乎。吃亏是福,她做的上面的人都会看在眼里。
  果然管事姑姑对她的态度好了起来,也有交好的宫女替她说话,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日子还是能过的。
  不久,因为表现出众,她被放了出去,居然成了甲观的侍女。
  王元薇并不庆幸,反而觉得心惊,因为甲观是太子居所。
  她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再次惹恼了脾气不好的太子。每当他出现,她就如小鹌鹑埋着头,绝不多言多语。
  但是祁景之好似根本不记得她,只把她当作平常的宫人。
  王元薇松了一口气,后来惊觉,她之于太子不过天地蜉蝣,沧海一粟。
  其实太子没有那么“坏”,他待下亲和,宽容有度,俊俏的脸上常带着温柔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心神荡漾。
  可王元薇知道这只是表象,他骨子里是个杀伐决断,英明狠厉的人。
  世人皆想做人上人,以为享尽荣华富贵,无忧无虑,其实不然。身居高位者,更是战战兢兢。
  太子十分自律,无论有无朝会,卯时即起,从不拖沓和迟缓。勤勉克己,常常与幕僚商谈至深夜,甚至通宵未眠。
  皇帝、太傅对他要求极严格,安排下大量的功课。但他不是浮在书房里的太子,只会写赋吟诗,他要懂军政民情,要懂边关地理,要懂帝王之术。
  哪有那么容易呢?
  再一次看到太子为了边关事务累的饭也没吃就睡去,只睡了一个时辰又匆匆离去的身影,王元薇突然想起了刚入宫听过的赞美之词。
  她们没有说错,太子是个好储君,将来会是个好皇帝,国之幸甚。
  他是个君子,心中有丘壑,怎会是纠结小情小爱的人呢?
  她曾经的“勾引”和怨怼倒显得有些可笑了。
  边关事毕,太子终有闲暇将目光放回自己的姬妾,但是他不是长情之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王元薇又听闻一位美姬失宠,内心怅然若失。太子是乘风骄龙。多情也无情。
  怕是没有女子能驻进他心里的。
  但这些和她都没有关系,她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她不再求富贵,只求能安稳。
  然而,安稳也不易得。王元薇惊愕地发现,戒备森严的禁宫之中也会有贼,还是桃花贼。丢失肚兜这样私密的东西,她急得团团转,可也不敢让人知晓。
  好在只是误会一场,那只好色的野猫再也没出现。
  野猫走了,太子却回来了。他似乎厌烦了后宫的群芳斗艳,开始修身养性。
  不知道为什么,有他在身边,王元薇极有安全感,常常一夜无梦,睡得十分香甜。
  或许是朝堂近来平稳,诸事顺心,太子颇为愉悦,竟多了不少闲情逸致,或下棋,或吟诗,或舞剑。
  王元薇有幸看过太子的剑舞。
  他身姿挺拔,面如白玉,剑势似周身气势,出如雷霆震怒,收如江海清平。剑光闪闪,摄人心魄,君子佩剑彰其德,当如是也。
  她看得心中激动,竟然起了为他抚琴的念头。而这念头只一闪而过,随即消灭。只有心里留下一丝悸动。
  她能做的只有尽心侍奉他,为了他,也为自己。
  太子不知从何处得知她识字,开始让她为他读书。
  王元薇轻声读完《汲冢纪年》的一篇,太子久不回应,她疑惑地抬头,不妨看见一副美人图。
  他穿着月白的袍子随意倚在玉几上,眼眸低垂,本是风流潇洒的贵公子,却多了几分惹人沉醉的温柔。
  原来男子也可以惑人心神。
  她当下只觉得心跳得不能自已,一下子慌了神,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逃开。
  那一晚,她怎么也不能入睡,闭眼全是太子的模样,温柔的,严厉的,庄重的,动人的。每个样子都烧的她心发慌。
  王元薇抗拒地抓起被子蒙住头,不停的唤着,“母亲,母亲……”
  她快守不住自己的心了。
  天仪再始,岁律更新。
  王元薇选择归家,她的心上人不喜欢她,留在这里,只会难过。
  况且父母亲人好久未见,她日日挂念不已。若是回家斩断情丝,她也能忘了太子吧。
  没想到韩家送来了口信,那位未婚夫还愿意等她。
  王元薇好笑,若是当初韩家能坚持,她和父亲也不会孤立无援。
  现在她已经记不得未婚夫长什么样了。
  离宫前,王元薇捧着果子酒消愁,只觉一切都像一场梦。恍惚间,她好似看见太子朝她走过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太子吻住了她,那颗心终于是给了出去。
  可惜后来她才知道,守不住的心是会被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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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的感情历程有点难写,山路十八弯的那种,我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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