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丸子

  正在慢慢向前走的沈南枝忽然感到头上吃了一股劲儿,不由得一顿,这才意识到是陆云祈正伸手把玩着自己头顶的小丸子。
  “你做什么!”沈南枝下意识地一下子弹开,戒备地看着他。
  陆云祈却是满脸的无辜,道:“你喊这样大声,别人还以为我把你如何了呢。”
  “……”沈南枝气得咬牙,这人,真是不要脸!
  却不想面前的陆云祈却依旧不知悔改,看了看自己方才抓了丸子的右手,笑道:“不过倒是软乎乎的,手感很是不错。”
  沈南枝这还是自小到大第一次与没有亲缘关系的男人如此亲近,不说被陆云祈抓了头顶的丸子,就是大侄儿沈思逢都未曾这样与自己闹过。可与陆云祈相识不过短短一点时间,却叫人家抓了自己的头发,实在是有些受不得。
  说到底,心智早熟也不过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陆云祈看着她的模样只觉得可爱至极,见那脸颊已经在烛火的照应下通红一片,只好不再继续逗她,只对着身后的两个下人挥了挥手,要他们跟得再紧一些。
  “好了,安姐,夜已经深了,速速回去罢。”
  沈南枝嘟了嘟嘴吧:“陆大人还是叫我南枝罢。”安姐毕竟是乳名,向来只有长辈与亲近之人才可喊。
  陆云祈点了几下头,“好。”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清园与安园所在的小路上,两个院子并肩而列,其中清园有一株巨大的海棠,枝丫伸过围墙,直探到了安园这边来,老远便能够看到。
  远远看着整齐的挂了几盏宫灯的两个园子,陆云祈心情颇为愉悦,道:“明日带我去看看那潜顺斋罢,若一切都整齐,咱们早日开课是最好的。”
  “说起来……”沈南枝微怔,想要去看陆云祈,无奈他的个子是在高挑,沈南枝要拼命抬头才看得真切,“陆大人要何时回京?”
  “少说要来年开春,待你大哥哥在京里安顿好,我也好借乘你们上京的船一同回去。”
  “哦……”
  二人久久无话,只默默然地向前头走去,终于到了清园门前,沈南枝也没有过分停留,与陆云祈见礼道别过后才离开。
  一向安静的清园忽然之间住了一人进来,沈南枝还觉得有些不适应,夜里辗转反侧也无法安睡,第二日则起了个大早去了那潜顺斋打点。虽是一早就将一切准备齐全,可依旧有些许不能放心,像是一早准备下来的砚台毛笔,此刻又觉得与陆云祈的身份不甚匹配,于是便带了人都换做了最好的物件儿。
  好在陆云祈也不是个多事的人,他来潜顺斋看过后,只要求再准备了一软垫靠着,其余的都按照沈南枝的准备来使用即可,如此,陆云祈决定先休息两日,后天正式开始教课。
  沈府来了一位京城里的大学士并未瞒住,很快便在苏州一带的富贵人家里头传开来,虽说苏州也有私塾与家塾,可请来教书的先生,要么是春闱落榜的举子,要么是一面准备科考、一面准备参加春闱的读书人,哪里见过想陆云祈这样厉害的人物?
  故而这日沈南枝刚出门要为陆云祈再准备一些别的用的东西,便遇上好几个有意“偶遇”的妇人或是家里的妈妈,言语间流露出要来沈府家塾旁听之意。
  说来沈府一直与人为善,且先前沈府没有家塾,家中孩子们也都是去外头别人家的家塾中听学的,这种事儿说来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史氏一定不会介意,唯一就是沈南枝不确定陆云祈那边意下如何,他毕竟是来“养病”的,能教习沈府的孩子们已经是因着自己母亲的缘故了。
  便只得暂且推脱,说回家问过先生本人过后再回复。
  回家后沈南枝便急吼吼地跑去了清园,陆云祈正风轻云淡地坐在屋中品茶,闻言也不过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都是些什么样的公子哥?”
  “陆先生授课还挑学生?”沈南枝揶揄道,墨松给她端上了一杯温茶来,说是从京里带来的尚品小龙团,她呷了一口,果真唇齿留香。
  “那是自然,不是什么样的学生都能入我的学堂,你们家的那些也是看在夫人的面儿上,我这才没有过分挑剔,”陆云祈好像听不出沈南枝的阴阳怪气,如此淡然,反倒叫人无法继续逗闷子了,“你还没说,都是些什么人,家世如何,父兄是否得力,为人品性如何……”
  沈南枝白了他一眼,腹诽这陆云祈实在是会摆谱,可面上丝毫没有显露,道:“陆先生放心就是了,家世与沈府相差太多的自也没本事求到沈府头上来,今日来寻我的共有四家,一家家中已有家塾,只需派人去稍微搪塞就好。”
  “至于其他三家,倒也不是非要都来不可的。只其中一位是定怀侯府的嫡子赵苏沂,出身也算是位高权重……”
  “定怀侯府?”陆云祈眉头微蹙,仔细回忆着这赵姓侯爵,“前些年新帝登基时候封了赵家一武官为候,不过怎么不在京里,反倒在这苏州?”
  “赵老侯爷自请离京,其实也不在苏州领兵,侯爷在更南一些的地方,只将妻儿养在苏州以便照应而已。”沈南枝解释说,“赵公子性子倒是不错的,且母亲与定怀侯府也交往颇多,陆先生可考虑要让赵公子来?”
  赵苏沂今年十五,来苏州已有几年,虽可回家承袭爵位,却也依旧想着走一走科举的道路,因出身好,自来了苏州便与沈府一贯交好,说起来与沈南枝也算是就相识,只不过她素日里性子闷,不爱出去交际,二人见面也不算多。
  陆云祈撇了撇嘴,嫌弃地捻起茶杯来:“赵家就这一个儿子?”
  沈南枝懂他的意思,若是教习的太多了,只怕人家自己的身子也“受不住”,却又不好骗人,只能道:“嫡子一人,庶子……二人,不过拢共也就三位嘛,沈府的公子才有两位,女儿们虽是去听学,也只当是凑数的,自然要人多了才更有氛围嘛……”
  陆云祈却是颇为鄙夷:“我的课上,从没人敢去充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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