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国运之战(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秦夜心仿佛停跳了一拍，这一箭射不死自己，但是……却可以将自己击飞成千上万米！结果不堪设想！
他看了看下方的阴灵，已经只剩下两三千，如果来俊臣还有后手，他们……很可能攻不上来。而到时曲阜的大军就会汇聚，事情将再添变数！
杨延昭仿佛在高喊什么……嗯？
他愣了愣。
杨延德呢？
还没想完，一个身影已经出现在他身侧，一把将他推开原地，而就在同时，桃花灯一闪，这片天穹骤然出现扭曲，下一秒……嗖的一声，数万米外，一片建筑轰然化为废墟。
“五哥！！”杨延昭双目骤然发红，一声怒吼。正要冲出去，却死死咬着牙硬生生顿住了身体，只是胸口起伏地厉害。
秦夜心里一痛。然而根本管不了这么多，长枪一抖，彻底刺透了来俊臣的肩膀。
现在……一切都得放下！
“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祭坛上方，来俊臣被一枪钉在了祭坛上，捂着肩膀蛆一样扭曲，然而，却根本无法逃脱。
秦夜的目光顺着他看过去，落到了后方巨大的镜子上，但很快，又略过了离镜宫，看向后方更高更远的世界。刹那间，将整个曲阜尽收眼底。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冲击惊涛拍岸。
大好山河，烟柳画桥，参差十万人家。
一栋栋古色古香的房屋星罗棋布，大多为木质。古色古香。一条条宽阔而平整的道路纵横城市。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仿佛梦回汉唐的浓郁风情扑面而来，繁华如锦。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历史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多人逐鹿天下。
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哪怕只有一秒钟俯瞰锦绣江山，也足以心如海啸，激荡不能平息。
这是男人的浪漫。
接近二十个小时的鏖战，多少鬼雄在这场战斗中逝去，多少阴兵埋骨曲阜……他的目光一寸寸从城市上掠过，贪婪地看着街头巷陌，最后落到了前方的离镜宫上。
光华璀璨，若九天烈阳。倾轧数百里，绚烂无疆。
“但现在，它是我的了！”他闭上了眼睛，任由狂风吹乱自己的头发衣袂，深深呼吸了一口。
强权的滋味。
这一瞬间，他仿佛感受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和自己终于融为了一体。感觉很轻，转瞬即逝。想回想起来，又仿佛雾里看花，找不到头绪。
刷！就在此刻，杨延昭喘着气冲了上来，后方隐约的“杀”声若惊涛拍岸。秦夜有些飘离的思绪终于被唤醒，低下头看向已经绝望地瘫软在地上的来俊臣。
不……还差最后一步。
彻底掌握离镜宫，成为曲阜之主！再以曲阜为根基，统揽东南片区！
冷静……冷静……心中无数次的默念，他终于平静下来，说道：“杨延德将军呢？”
“大人！！”杨延昭鬼火闪耀地厉害，胸口拼命起伏：“不要管这些！曲阜就在眼前！他……死不了！”
秦夜点了点头，再次扫了一眼曲阜。
远处，数十万曲阜阴兵根本不管衔尾追杀的地府大军，疯了一样往这里冲来，马蹄阵阵，旌旗如林。仿佛鬼火的海洋。
该结束了……
收回目光，他立刻看向了离镜宫下方。就在那里，有一个谛听和獬豸交缠的雕塑底座。四兽的爪子共同捧起了这面巨大的镜子。而且……爪尖正好摁在镜框的小孔之中。
一道道汹涌阴气，潮水一样顺着这四个爪子没入离镜宫。支持着它的运转。
但凡阴器，都需要阴灵石启动。这里，就是朝离镜宫输送阴气的地方。
轰！！长枪灌注一位判官所有阴气，一枪横扫，刹那之间，獬豸谛听雕塑轰然崩溃，乱石纷飞中，露出下面精巧的机关，以及……如同小山一样的阴灵石！
整个祭坛，下方都是阴灵石！
卡擦……也就在这个刹那，离镜宫，这轮太阳，终于飞快的闪动起来。
嗡嗡嗡……四面八方阴气飞快震动，整个曲阜城在一片虚幻和真实之间交替。但是数秒后，它的光芒不但没有熄灭，反而……化为了一片滔天绿芒！
整个世界都被吞入绿芒之中，仿佛阴与阳的分界线。失去阴气传输的离镜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更加妖异！而且……镜面上赫然出现了一排排红色符箓。它们正不徐不急地书写着。无人执笔。现在已经书写到了还差最后几行，就布满整个镜面的地步。
“这是？”秦夜皱眉看向那一片红色符箓，直觉告诉他，这绝非什么好东西。
就在此刻，整个曲阜轻轻一颤。肉眼可见，城墙上，曲阜的最外围，倏然飘起漫天黑鲽，仿佛……进入了终焉的倒计时！
这是……阴气崩溃！
不止是他愣住了，此刻，整个曲阜，数十万阴兵，上千万阴灵，全都愣住了。
希律律……正在增援的曲阜阴兵猛然顿了顿，惊愕地看向四周。那股毁灭的味道是如此明显，根本让它们无法忽视！
怎么可能？
大街小巷，无数鬼民纷纷飘飞出来，震撼的看着这座它们居住了数十年的城市，不过刹那，漫天黑蝶，一道道鬼火飘渺而升，整个城市都在暗绿色的光线中颤动。
“怎么了？地震？”“曲阜……要消失了？”“看！城墙外！黑蝶！阴气黑蝶！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
只有如同世界崩塌的前奏，一道道阴气从曲阜外围缓缓向内升起，化为漫天黑蝶飘飞而去，仿佛在宣告这场镜花水月的终结。
“你到底做了什么！”杨延昭一脚踩在来俊臣胸口上，对方喷涌出大片阴气。野狗一样趴在地上，嘶哑地喘息着：“死吧……跟我一起死吧！！曲阜陷落，孔大人不会放过我……我死……也要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哈哈哈！！”
刷……秦夜长枪顶上来俊臣的咽喉：“停止它，我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啊哈哈哈哈！！”来俊臣仰天长笑，随后趴在地上喘息着，尖笑道：“做！梦！”
人在很多时候，心理的那条线一旦被突破，就会变得不像自己。
比如来俊臣，从未想过曲阜会崩溃，如今眼睁睁地崩塌在自己面前，现实和理想的巨大落差，他已经趋近疯狂了。
“这是无想往生咒。”就在此刻，一个威严的声音，带着极度的虚弱，忽然出现在整个祭坛顶端。
来俊臣眼中两个针尖大的红点陡然收缩，惊恐无比地看向四周。浑身都在颤抖。
“谛听？”秦夜愣了愣，愕然道。
谛听……谛听？！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来俊臣疯了一样想站起来，然而被杨延昭踩在地面，只能蛆一样扭动。他嘴唇都在发抖，仿佛世界崩溃了一样看着秦夜，声音都在发飘：“不……不可能的……谛听大人还在？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孔大人算过，谛听大人早已不在阴间！呵……哈哈……我懂了，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我确实不在阴间。再说……孔末算什么东西？也敢推测我的存在？”谛听嗤笑了一声，缓缓道：“离镜宫啊……真是好久没有看到的东西了。呼……掌握它的方法非常简单。就在刚才，天地两界彻底认可了你未来阎罗的身份。阎罗执掌阴司一切，你只需要将血滴在上面，它就会自动认主。到时候我会出手，帮你破除上面的禁制。”
秦夜没多考虑这句话的意思，仔细听了下去。
“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消除无想往生咒。呵……孔末虽然没有交给他掌握离镜宫的方法，却交给了他玉石俱焚的办法……最多还有五分钟，无想往生咒一旦书写完毕，将会清除这里所有阴灵。到时候……恐怕只有你能活下来。”
“不过，破除也简单。任何阴器，都会留有一个‘入口。’允许外界阴气流入，否则它将因为阴气不足无法开启。这应该是献祭了一位无常初期的厉鬼。只要同样献祭一名无常级别或以上的阴灵，我就能瞬间破除这个咒文。”
来俊臣呆呆地听着这一切，呆若木鸡。猛然疯狂地扑向秦夜，张嘴就咬了过来。
他已经疯了。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谛听忽然出现了？
老天不助我！
秦夜沉吟起来，而杨延昭已经焦灼地看向四周，哪里还有一位无常？
远方确实能感觉到无常气息，但是……这一来一去，五分钟早就过了！
他再看向天空的阿尔萨斯，黑发圆球如故，他尝试呼唤了几声，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办？
再过五分钟，离镜宫就会进入毁灭倒计时。地府哪怕打赢了，也等于输了！
赔光了地府的家底，还没有发到任何战争财，起码二十年内，不要想掀起第二次扩张战争！
“秦大人……”根本容不得他多想，一分钟后，咬牙看着秦夜：“谛听大人并没有说……一定要用敌人。”
秦夜见鬼一样转过身来：“你不会是想……自己做这个无常吧？”
“只有这个办法！”杨延昭毫不犹豫的开口，正要再说什么。秦夜忽然摇了摇手，冷漠地看着面前地来俊臣：“说什么呢……大小长短，这里不有一个比你用着更顺手的吗？”
杨延昭瞬间沉默。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吗……难怪刚才来俊臣如此疯狂……
“来先生，你当年在武则天年代是有名的酷吏，请君入瓮这个成语就来自于您。瓮烹活人，真是佩服啊……今天算不算相隔千年的请君入瓮呢？”
秦夜微笑着拍了拍衣服，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来先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