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柔嘉不喜欢那些围着她打转的人,在她心里只有庭表哥是不一样的,庭表哥每年都会送来贵重的生辰礼,却每年都不来公主府。
  一定是庭表哥察觉到了母亲的反对。
  柔嘉特别想在生辰宴上看见萧云庭,在福贞公主已流露出要为柔嘉择夫的想法后,向萧云庭表明心迹,已经是柔嘉迫在眉睫的事。
  在生辰宴上,她要当着京城权贵的面……到时候,母亲就是想把她嫁给哪个皇子都不行了,皇子们私下里如何不说,当众却很要脸!
  柔嘉以前想收拾程卿,现在也没改变主意。
  柔嘉现在想先把程卿收拾怕了,再对程卿施恩,如何把萧云庭请来生辰宴,这件事就要交给程卿去办——许是程知远卷入灾银贪墨案中而死,庭表哥对程卿也格外宽容,程卿若能办好此事,柔嘉就将这人对她的冒犯一笔勾销。
  若是办不好。
  赶出国子监只是第一步呢。
  真以为乡试中了个解元就无敌了么。
  就是中了状元,也要看皇帝舅舅是否会重用,柔嘉就不信自己收服不了程卿。
  她要把对方身上那种读书人的傲气磨掉,看着就很不爽呀。
  ……
  尚书府。
  程六老爷今晚没有应酬,难得与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饭桌上,程六老爷很关心程珪在国子监的情况,问他去了一段时间,可曾适应。
  程珪说一切都好。
  到底还是忍不住说起了程卿在国子监的遭遇。
  程六老爷淡淡道:
  “少年人意气相争不是大事,若程卿自己解决不了,他会来向我求助的。”
  六叔爷这是在生气吗?
  程珪估计是。
  毕竟程卿来了京城有三日,不住在尚书府就算了,人也没来过尚书府。倒是命人送过不少南仪特产过来,然而六叔爷身为二品大员,哪里会在乎什么礼品,程卿这件事做的太失礼了——以程珪对程卿的了解,这还真不像程卿会做出来的事。
  程珪敏感的察觉到,程卿与尚书府这边发生过什么,程卿对六叔爷生了嫌隙。
  但程卿能和六叔爷有什么嫌隙呢?
  除了给蓉姑姑扶灵那回,程卿都没见过六叔爷吧。
  程珪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秦氏给程珪夹菜,倒是对程卿很关切:
  “那孩子往日都在南仪,还没进京又怎会得罪国子监那些勋贵子弟?老爷,您可要管一管,那些勋贵子弟和珪哥、卿哥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若真坏了卿哥的前程,人家府上的长辈再站出来赔罪说自家孩子年轻不懂,老爷您也不好真的对他们喊打喊杀,还是早点干涉好。”
  秦氏说的话在理,程六老爷不禁点头,转头就吩咐程珪:
  “明日下学,你让程卿来一趟府里。”
  这就是给程卿台阶下了。
  程珪一口应下。
  其实程卿不得程六老爷喜欢对程珪更有利,不过程珪不屑于做挑拨离间的事。
  ……
  萧云庭想收服程卿。
  柔嘉县主想要磨掉程卿的傲骨再收服。
  三皇子懒得收服这样的小人物,只想打断程卿一只手。
  同族的长辈程六老爷想要晾晾她。
  这么多人都在‘惦记’着她,程卿自己是一点都没感觉的。
  无知者无畏,晚上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她觉得鼻子有些痒。
  程卿没想到被人念叨,她认为是京城的天气太干燥。
  吩咐小磐以后要在她房间角落放几盆水。
  小磐也觉得嗓子和鼻子都好干,这里和南仪县太不一样了,程卿看小姑娘嘴唇都干得起了皮,随口道:
  “让司砚去给你们买点涂手擦脸的,以前一直生活在南方,到了京城肯定不适应。叫大家都注意保暖,冬衣要不够,也叫司砚统一采买,活可以慢慢干,别把人冻着了,这两件事都快点办好。”
  小磐欢快应下,伺候着程卿洗漱完毕上床休息,立刻去找司砚了。
  司砚砸吧嘴,“冬衣我倒是准备了,少爷说府上下人不管男女都要备下抹手涂脸的?”
  小磐轻轻点头,“少爷真好呀。”
  小磐觉得除了还不能适应京城寒冷的冬天,别的一切和在何婉身边时也没什么不同。
  程卿同样不会打骂人,就是府里的厨娘见了程卿给问好,程卿也必有回应……小磐伺候程卿的时间越长,越是惊叹何老员外的眼光,也越理解何婉对程卿的喜欢。
  ——像少爷这么好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第二天一早,司砚就拿出了擦手涂脸的油脂派发给府上众人,连赶车的马夫都没漏掉。
  “你们呀,真是好命哟!”
  马夫是程五老爷送给程卿的家丁之一,他姓武,也没个正经名字,别人都叫他武大,还有个弟弟叫武二,兄弟俩如今都是程卿在给发月钱。
  第254章 :暖心(2更)
  程家的经济条件还没好到给下人们都发放上好的面脂。
  司砚一大早就去药铺买了防冻裂的油膏,是牛骨髓和牛油脂熬制的,里面加了些药材,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这样的东西要送到少爷、小姐们面前,必然要被嫌弃,但送给武大——武大拔掉瓷瓶上的木塞子闻了闻,很珍惜的把瓷瓶放在了怀里。
  “好东西呀!”
  司砚送他一个白眼,“可不就是好东西吗,你们的命好,我的命也好,跟了个好主家。少爷怕你们冻着,又是让买油膏,又是做冬衣。哎,东西是给你了,你咋不用上,留着要给谁用?你别担心武二,他那里也少不了!”
  武大只是嘿嘿笑,说自己不冷。
  他的确是不太冷。
  别看他赶车时在外面冻着,程卿让人给他做了两双皮手套,皮面在外,有毛的一面在里,不过风,赶车时缰绳也不会勒伤手。
  头上也带着防风的狗皮帽子,真正冻在外面的只有一张糙脸。
  这么糙的脸,涂这样好的油膏真浪费,武大心里感动归感动,又从内心深处觉得自己不配用这样精细的东西。
  他和弟弟武二小时候家里遭了饥荒,老家的树皮草根都被人啃完了,他父母也饿死了,他带着弟弟逃荒,一路讨饭流浪,走到了南仪境内,武二生了病快死了,武大也饿走不动路,幸运的遇到了程五老爷,被程五老爷捡回去做了仆人。
  程五老爷找大夫救回了武二,武大感激之余,把自己这条命也交给了程五老爷。
  五老爷把他们养在乡下庄子里,让人教他们练武,从没有让他们饿过肚子,到了年纪还给他们配了妻,又说他们做家仆,生下的儿女将来却能放籍的……武大和弟弟武二都对五老爷死心塌地。
  五老爷若说叫武大马上去死,武大也不会犹豫的。
  死了不过是把命还给五老爷。
  这是应该的。
  若没有五老爷,他和弟弟武二早就死在了破庙里,已经多活了这么些年,又各自娶妻给武家留了后,还有啥不满足呢?
  武大不仅愿意为五老爷去死,还会死的很放心。
  因为他若是为主家而死,以五老爷的做事的风格,会加倍对他留下的妻儿好。
  不过五老爷没让他去死,五老爷把他和武二从庄上提溜出来,送给了程卿。
  武大觉得五老爷喜欢的后辈差不到哪里去。
  事实证明,程卿少爷果然非常好。
  武大在司砚的喋喋不休中,到底还是没用那瓶涂脸的油膏。瓷瓶揣在他怀里,他觉得胸口热乎乎的,忍不住主动向司砚提起,在少爷出门时,应该多派几个人跟着的事。
  司砚微惊,“可是有什么危险?”
  武大不太确定,“说不好,少爷和孟大人去吃羊肉锅子那晚,好像有人鬼鬼祟祟跟着,不晓得是为孟大人来的,还是冲着咱们少爷。”
  “还有这回事?你告诉过少爷没有!”
  “说了,少爷让我警醒点。”
  司砚估计是冲着孟怀谨去的。
  毕竟孟大人仕途顺畅,没准儿就侵犯到谁的利益了,肯定招人妒恨。
  又或者,是孟大人那张脸长得太好,咳咳……司砚拉回思绪,孟大人长得好看,自家少爷长得也不丑呀。司砚用高倍滤镜去看程卿,觉得自家少爷说不定也会被宵小觊觎,家里现在又没有女眷要保护,多派几个家丁跟着是应该的。
  于是董劲秋今日来叫程卿一起去国子监时,发现程卿比往日更有排场。
  除了赶车的马夫,还有四个家丁跟在马车周围。
  董劲秋失笑:“小郎,你是去国子监,不是去龙潭虎穴。”
  程卿无奈摇头,“走吧,还剩两天呢,我看国子监不是龙潭虎穴,也是门口撒过刀子的,对我来说不好过关。”
  她就是见小磐脸都皴了,才发话让司砚给家里的下人们买点防冻防裂的油膏。
  这回真不是刻意收买人心,就是随口一提,程卿一直把家里的下人们视作公司聘请的员工,而她就是这个公司的总经理,为了员工们能更好服务公司,时不时发点福利啥的太正常了。
  只是没想到员工们对福利的反馈如此积极,一个个都不怕冷,自告奋勇要跟着她出门,这些家丁都表情严肃,显然已进入了备战状态——程卿只得接受了这好意。
  当别人愿意为你付出时,你不接受,一次两次的,别人也熄了心思。
  这种错误,程卿是绝对不会犯的。
  司砚将十个家丁编成了两个队,每天轮值,一个队跟着程卿,另一个队就留下看家护院。
  于是等程卿到了国子监时,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她怕了谷宏泰等人。
  谁来国子监要带这么多人来?
  谷宏泰酒意还没醒,太阳穴一阵阵刺痛,看见程卿这严阵以待的模样,忍不住大笑:
  “姓程的,你若是怕了,就主动认输吧,带这么多莽夫粗人,能保护你?他们这样的人,都不能进国子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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