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谁谓我无忧

  这般的顾影自怜、自嘲自藉一点都不像自己的风格,桓鸩嘴角带着笑意,一身湿漉漉的坐在地上,
  不知从何时起他也这般的恣意妄为起来,竟也若得现在这般一败涂地,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是别人口中的那位翩翩公子,不想如今竟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模样。
  “桓公子…”一个婢女无意中闯入这无人的地方,看到他现在落汤鸡的样子也是心中暗暗惊讶,怯生生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桓鸩衣领微微敞开,露出洁白如玉的皮肤,清晰可见的锁骨,那女子羞于看着他衣衫不整的样子,赶忙别过头,在自己的袖口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似的,
  桓鸩慢慢的站起身走到的身后,轻浮的一只手划过她的脖颈抚摸着她的脸颊,那婢女娇羞的低头一笑,一双小手从袖口中缓慢伸出,
  而他却狡黠一笑,眼眸中闪着嗜血般的寒光,一下便扭断了那婢女的脖子,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个洁白的丝帕。
  “我所追寻的可不是这般的下等货色!”或者是那婢女出现的不是时候,看到了他现在仓皇无措的样子,所以才惨遭毒手。
  “桓鸩…”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他回头望去,高晚悦现在不远处,一双银灰色的双眸,惊恐的看着自己,仿佛不相信刚才是他的所作所为。
  从前只是听说他表里不一,但如今,真正的看到他这般的心狠手辣,一时间也难以接受,在别人的面前,他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对谁都是谦和有礼,不想会在这没人的时候,随便杀人,拿人命当儿戏一般。
  高晚悦摇着头后退着,本来刚才就觉察出他的不对劲儿来,所以特意跑来查看他是否真的身体不适,是在这里把他跟丢了,在见到他时竟是这般嗜血狂魔的面孔。
  “晚儿,你听我说…”他朝着高晚悦走去,可她一直不断的在后退,抗拒着他的步伐,无奈之下他只能攥着她的手腕,
  他的手湿漉漉的攥着自己的手腕就像是一条水蛇缠绕在自己的身上,冰冷滑腻,快要窒息的感觉。
  “放开我,别用你这沾满鲜血的双手触碰我!”高晚悦恶狠狠的咆哮着,天堂与地狱仿佛就在一念之间,刚才还只是与他因为一点的小事吵闹,现在竟成了这般决裂。
  “晚儿,你冷静点,冷静点!”桓鸩好像已经忍耐了很久一样,开始露出真正的面目,大声的对着她说着,声音盖过了高晚悦的声音。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终止了这场无意义的嘶喊,周围的一切声响好像也随着这耳光安静下来。
  高晚悦双眼湿润的看着他,“桓鸩,你怎么可以这样罔顾人命啊…”她跌坐在地上,抑制不住此刻激动的情绪,放声哭了起来,听起来是在说眼前的事情,可是更是对陛下罔顾人命无能为力的表现。
  就像在这人命如蚁的宫中,她保护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任何一个人一样,不过一下很快就会过去,就像这荒诞的朝政一样,也会随着时间的流洫淹没在黄沙之中,伴随着黎明而来的将会是新政。
  鸩白皙的脸颊多了几道红印,这一巴掌,就可以打醒他,但是永远改变不了他这阴厉狠绝的性格,在这皇宫之中享受着欺世盗名的快乐。
  就像那个刚才的那个婢女一样,就像是落入他怀中的猎物,没有一点防范,甚至都没有想过他会出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亦如同她在这世上似乎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您应该知道,若是您现在还不行,早做打算的话,就会落得和她是一个下场!”
  他乌黑的发丝间有水珠低落,身上依旧是湿漉漉的,在这微风之中感受着寒意,桓鸩这声音带着几分冷漠,一反常态,他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高晚悦作践自己,本是一个不服输要与天争命的人,竟会屈从命运的安排,这不是她最好的命运。
  “是吗?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是否也会如此狠心的将我抹杀掉?”高晚悦只能呆呆的坐在地上,没有力气挣扎着爬起来。
  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追赶在自己身后的一颗巨石,我自己跑的慢了一点,或者是停滞不前,就会随时被碾压得粉身碎骨,这并不是在上天争斗,更是一个不断超越自己的过程,有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蜕变成一只凶狠的野兽。
  “小可怎么会舍得呢?”他轻声笑着,又好像是常人所见到的那个翩翩公子的模样,眉眼含笑的看着高晚悦,眼睛眯成一条缝,若不是在这个场景,怕是真的要相信他,这副伪善的容颜。
  双手在高晚悦面前摊开,想要将她扶起来,总坐在地上也不好,平日里都是这般精心养着的人儿,如今又怎么能这般不爱惜自己,“小可扶您起来吧?”
  高晚悦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自己扶着身后的假山站了起来,已是正午的光景,可现在一切都是暗沉沉的,阳光被遮挡在厚厚的云层身后,看上去像浓重的云彩襄起了金边一样。
  那年也是在这个地方,她也是蹲坐在水潭旁,伸出手一圈一圈的搅扰着水中的涟漪,心绪也随之混乱一样,可现在看着这暗不见光的天边,她的选择还是和那时候一样,其实一直她的选择都是一个,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高晚悦深吸了一口气,凛冽的目光看向桓鸩,声音极为平静的说道:“桓鸩,今日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只是以后莫叫我再看见这肮脏的事情,我要做的就是改变这腐朽的一切,无论你今后会变成什么样,若是胆敢再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定不会饶你,明白了?”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她身边真正的可用之人少之又少,对于今天他所做的这般荒诞的事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只眼,对那位女婢厚葬或许是她唯一所能做的弥补的事情。
  不过这条人命高晚悦已经记在心上,日后定会要他加倍奉还,如果这一切都没有约束的法度,以及完整纲纪,又如何来约束其他的人呢?
  “哈…”桓鸩笑出了声,这么多年来一直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这双手看上去洁白无瑕,实际上已是血债累累,而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偿还任何事情,“长公主殿下,那安幼厥与小可一样,双手沾满污秽,您又何曾这般介意过?”
  她现在更是有一种自命清高的感觉,对于别人同步过加苛责,而对自己的态度则截然不同,毫无疑问的是安将军也是上过战场之,就免不了血腥杀戮,自己与他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又何必现在这般兴师问罪呢。
  “他与你不同,为了保卫家国、守护一方平安,才会如此!”
  他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让这邺城更加平静,百姓过上幸福的生活,那样双手沾满的鲜血是光荣,即使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上的业障过多,杀戮太重,可是想起这城中的百姓,还是默默的背负着这些独自前行。
  “保家卫国?哈?”桓鸩笑得更加开心,仿佛听到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那些不过是托词,最后都是殊途同归的这双手,早已是血债累累!”
  他看上去云淡风轻,可是心里仍是对某件事十分执着,自己认定的事情,所以就在否定着其他人的想法,固执己见,骨子里也是一个执拗的人。
  “可是他从来没有滥杀无辜,伤害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高晚悦声音变得轻柔,也不想再跟他争辩些什么,事实摆在眼前、胜于雄辩。
  她跌跌撞撞的朝着远处走着,有些失魂落魄,却始终没有向后看一眼,因为她知道桓鸩不会跟来,他那样的自负、骄傲,如今被自己这般否定,定是会懊恼一阵子的。
  自己又不是何尝这样呢?总是在别人说自己的时候,想着要怎样去证明,而从来都没有想过去接受别人的看法。
  “是吗?哼!”桓鸩站在原地冷笑着,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婢女身体逐渐冰冷,也在慢慢的僵硬,只是将她抛到水潭之中,人命或许在他的眼中就是这样不值钱。
  虽说他是医者,悬壶济世,不过只是享受着将人命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的感觉,随着自己心情,翻云覆雨,玩弄于鼓掌之中。
  而是与它相反的一切,都在试图打碎它,就像是意志力再坚强的人,也会有粗心的那一天,将他的精神支柱彻底击碎,那一刻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高晚悦朝着自己的文妍阁走着,等回到文妍阁的时候好像是失魂落魄的,一路上不记得遇到了什么人,也不记得有多少宫人向她请安问礼,脑海中始终回荡着那个婢女惨白的脸,现在想想,总觉得心底生寒。
  “您没事吧?”水清关切的看着高晚悦问道,“奴婢看着您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找桓公子过来看看啊?”
  高晚悦的听到桓鸩这个名字,便如临大敌,慌张的说道:“不用不用。”她紧紧的抓着水清的双手情绪激动,“水清,以后你看到他也要躲着走,知道吗?”
  水清便是自己现在身边唯一的心腹了,也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她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怕是在桓鸩的心里这些婢女都是一样,若是哪天被水清撞见了桓鸩见不得人的时候,就害怕也会像今天这样悄无声息的将水清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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