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让敬事房将侍寝簿给本宫。”
  ******
  碧云殿，侍奉秦辞的主管太监苏公公正守在殿外面。
  雁梅向苏公公屈了屈膝，“苏公公好。”
  “哎哟，雁梅姑娘，你怎么来了？”苏公公表情一松，笑得脸都起了褶子。
  见雁梅身旁站着的褚若晗，苏公公怔然，“这是？”
  难道太子妃之位已定？
  “这是国舅府若晗姑娘，皇后娘娘担心殿下批阅奏章过分辛苦，便让若晗姑娘来给殿下送一盏银针茶。”
  苏公公恍然大悟，“奴才见过若晗姑娘，请容奴才进去向殿下禀报一声。”
  他还以为是准太子妃呢，这若晗姑娘的姿容，可比骊国第一美人柳茹霜姑娘。
  苏公公一手握着拂尘，一边加紧了脚步。
  “笃笃——”
  “进。”
  “老奴参见太子殿下。”
  秦辞眼帘微抬，“何事？”
  “皇后娘娘担心殿下批阅奏章辛苦，所以让若晗姑娘来给殿下送一盏银针茶，若晗姑娘正在殿外等着，殿下可要见？”苏公公稳了稳心绪，道。
  秦辞握着的朱笔一顿。
  殿外，褚若晗规规矩矩的站着，但那盈盈秋水的明眸时不时的张望下，显然是有些好奇。
  正在这时，一道张扬跋扈的女声传过来，“你是谁？”
  看到来人，雁梅脸色微变，“奴婢见过嘉和公主，嘉和公主安好，这是国舅府若晗姑娘。”
  这是南康三年，圣上巡游时带回的一个小姑娘，越矩将其封为嘉和公主，后又养在身边。
  但不知怎的，嘉和公主什么都不爱，唯独喜欢缠着太子殿下。
  嘉和公主挑起眉尖，“那你是太子哥哥舅舅的女儿了？”
  “回嘉和公主，正是。”小姑娘容貌倾城，应道。
  嘉和公主宛若春黛的新月眉微扬，刚欲言。
  “既是给孤送银针茶的，那进来吧。”太子秦辞站在九重石阶上，将手负在背后，道。
  苏公公微微一笑，道，“若晗姑娘，殿下让你进去呢。”
  看来若晗姑娘在他们殿下心中位置不一般。
  小姑娘一手拿着珐琅食盒，一手捏着裙角，侍卫刚刚将身子移开，嘉和公主也要进去，苏公公乐呵上前，“嘉和公主，殿下并未让您进去。”
  “那她凭什么能进？”嘉和公主一脸委屈，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公公。
  “孤的命令，何时要跟嘉和公主解释？”秦辞走下青玉石阶，淡漠出声。
  “太子哥哥。”嘉和公主委屈的泪珠滚落，她的太子哥哥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一冲动，嘉和公主早已忘了规矩，直接将侍卫推开，上前想扯秦辞的姝云貂袖。
  一股胭脂香，馥郁浓腻，霎那间，秦辞头疼欲裂，伸出骨节白皙的手指揉了揉额头。
  “嘉和公主，请你离开。”苏公公神色微冷，道。
  真当有着帝王恩宠就可以违背他们东宫规矩。
  嘉和公主心一颤，慌张着想解释，“太子哥哥，我……”
  小姑娘羞娥微蹙，她记得曾经兄长曾跟她说，“不过当今太子虽惊才绝逸，艳盖京华，但有头疾之症，近不得女色。”
  想了想，褚若晗上前，想要让嘉和公主离秦辞远点。
  “谁让你碰本公主的？”嘉和公主心里本就委屈，横眉怒目，道。
  雁梅皱眉提醒，“嘉和公主，若晗姑娘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请您慎言。”
  小姑娘抬头看秦辞，嗓音似带了蛊惑人心的力量，“太子殿下可好？”
  第6章 在哄他
  褚国舅回到国舅府之后，便直接去了书房，但是一想到他那女儿可能对某人动了心，这公文就一字未看进去。
  “爷，清逸求见。”
  褚国舅猛然站起身，大掌撑在案几上，“让他进来。”
  “是。”
  “爷，属下无能，未能寻到人。”一身墨色的清逸单膝跪到褚国舅面前，神色满是愧疚。
  “起来吧。”褚国舅伸手捏了捏额头，“那你可寻到什么线索？”
  “据属下打探，在临南当地，若尘君身长八尺，才气过人，深得临南县令家小姐所喜，但自临南发生天灾之后，若尘君便没了踪迹。”
  “继续找，不惜一切代价。”
  “是。”清逸拱手，若尘君是若晗姑娘的兄长，那会不会也在京城。
  清逸刚走，外间传来翠兰的声音，“爷，嘉宁姑娘想见您。”
  褚国舅眉目微深，将手缓缓放下，“让她进来。”
  “嘉宁姑娘，爷让你进去。”翠兰对着褚嘉宁福了福身，笑道。
  褚嘉宁屈了屈膝，端庄稳重的走了进去，“嘉宁见过叔父，这是嘉宁亲手做的糕点，还请叔父不要嫌弃。”
  “嘉宁有心了，叔父正好有一件事想要找你。”褚国舅点了点头，无怪府中上下都宠着，举止的确大方。
  “叔父请说。”褚嘉宁屏住呼吸，捏着手帕的柔夷猛然用力。
  褚国舅吸了一口气，道，“太子妃之位是尊贵，但我国舅府的姑娘并不一定要嫁到东宫，才可享一世荣华。”
  “那叔父是觉得若晗妹妹可担当太子妃之位？”褚嘉宁霎时红了眼，下意识问。
  褚国舅表情温和的摇了摇头，“是亦不是，若是太子殿下对你有意，那叔父会倾国舅府之力，助你成为太子妃，但太子殿下对你无意，这是其一；其二，远的不说，你觉得建忠侯府郑七姑娘如何？”
  郑七姑娘……
  那位她自然是知道的，虽非建忠侯亲女，但整个家族的荣光都给了她，是以为京中贵女之首。
  “且不说郑七姑娘出生功勋之家，建忠侯世子待她如珠似宝，倍加呵护，就说建忠侯是太子的先师，太子殿下对她也多加照拂，更不论每年宫中皇上的赏赐，这满京之中，哪怕是皇子，见到她都称一句‘郑七姑娘’，所以，若是太子不喜你，那这太子妃之位怎么也落不到咱们国舅府。”
  看到她的表情，褚国舅低沉出声。
  褚嘉宁身子踉跄了下，她只想着褚国舅认的义女是她最大的阻碍，却未成想……
  “而且当年建忠侯殉国，圣上追封其为一等公，郑七姑娘作为现今建忠侯府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儿，册封公主也是当得，但陛下未这样做，其中心思相信你也明白。”
  褚国舅缓缓起了身，“所以嘉宁，叔父是为你好，过几日，叔父会让你皇后姑母帮你留意这京中出色的少年郎。此外，你若晗妹妹得到的东西是她本应该得到的，但叔父答应你，国舅府定保你一生荣华。”
  褚嘉宁紧咬着唇，恭敬的朝褚国舅行完一礼后，退了下去。
  ******
  春色怡然，撩人心神。
  流云殿，气氛微僵。
  小姑娘见秦辞半晌未语，柳眉一弯，再问，“太子殿下可还好？”
  秦辞揉着眉心的手一顿，这般吴侬软语，小姑娘莫不是在哄着他？
  “无事。”秦辞缓了缓那种头疼之感，凉薄且淡漠的朝苏公公道，“请嘉和公主出去。”
  闻言，小姑娘美目圆睁，飞快的走到雁梅身旁，她险些忘了太子殿下是近不得女色的。
  “若晗姑娘，太子殿下不是说您。”雁梅好笑，压低着声音道。
  嘉和公主才堪堪回过神来，有些委屈的对秦辞道，“太子哥哥，我……”
  她自然知道东宫的规矩，但她不想要其他女子离她的太子哥哥这般近。
  “进来吧。”秦辞直接抬步，临到殿前，回眸对着褚若晗道。
  清若姝云色，华盖掩京华。
  难怪兄长对太子殿下这般尊敬，小姑娘蹑着脚步，朝那青石玉阶走去。
  “嘉和公主请吧。”苏公公神色微凝，不咸不淡道。
  “太子哥哥，嘉和改日再来找你。”嘉和公主可怜兮兮的看了秦辞一眼，若换成旁的男子，肯定忍不住好生宽慰，偏生秦辞温凉的眉眼都不抬一下。
  于是嘉和公主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流云殿。
  殿中，见褚若晗杵在那儿，苏公公笑着提醒，“若晗姑娘，您不是给殿下送了银针茶吗？”
  垂眸看了眼雕花织毯，三步应该够了吧，于是小姑娘倒了一盏茶，颤着递给秦辞，“太子殿下请用茶。”
  看到她的动作，秦辞唇角勾了勾，不置可否的接过茶盏。
  小姑娘便坐了下来，明眸皓齿，琼姿花貌，不知道她兄长现在在哪里？
  秦辞貂袖微扬，朝苏公公瞥了眼，苏公公就笑着上前，给褚若晗倒了一盏茶，“若晗姑娘请。”
  若是旁的女子见到他们太子殿下，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这若晗姑娘倒好，在那神游海外，但对于唯一能进殿下身的姑娘，苏公公由衷的敬佩。
  少许，秦辞将目光移到奏章上，执起狼毫，动作如行云流水。
  清风阵阵，从轩榥吹进来，清幽始然。
  两盏茶后，褚若晗起了身，云公公一个激灵，小心翼翼的问，“若晗姑娘这是？”
  “殿下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搅殿下了。”
  “嗯。”
  秦辞冷眼一瞥，苏公公忙跟着起了身，亲自将她送到流云殿前，笑容温和，“若晗姑娘慢走。”
  “多谢苏公公。”小姑娘对着苏公公福了福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