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城破……
越西人发动的偷袭没能成功,今晚不会再发动偷袭了。
孙毅光带着沈柏他们回了营帐。
越西人这次偷袭挑的时机很好,虽然城没有攻下来,士气却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镇国公远在瀚京,没有坐镇军中,将士们多少有些不习惯,而且旱情没有缓解,军中断了水源,城中百姓也都惶惶不安,士气不振是必然会出现的。
掀帘进帐,孙毅光立刻问沈柏:“小柏在何处找到的水源?”
自旱灾发生以来,孙毅光专门从军中抽调了五十人的队伍让他们在远烽郡范围内寻找水源,水源却还是断绝了,孙毅光很想知道沈柏是哪儿来的通天的本事找到水源。
孙毅光问完,李云觉和顾恒舟都看向沈柏,沈柏如实说:“远烽郡、漠州和蕲州今年都遭了大旱,不止远烽郡,漠州和蕲州城中都断水了,我没有找到水源。”
孙毅光皱眉,忍不住低斥:“那小柏方才为何要说那样的话?你可知真相被揭穿之后,对士气的影响有多大?”
军中这些将士都是经过战火洗礼的,如果直接告诉他们断水了,哪怕知道这是一场死战,他们也不会后退半步,但如果先给他们希望,再让他们失望,这样就太残忍了,不用越西敌军进攻,他们的心理防线就会被击溃。
孙毅光很不赞同沈柏的做法,脸也变得肃然,沈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坦白道:“孙叔叔,我虽然没找到水源,但我从漠州组织了人在北通河取水,翻过北横山运水到远烽郡,这些水可以供城中百姓和将士用十日。”
李云觉惊道:“从漠州往远烽郡运水,那得耗费多少人力?”
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竟然有人给办成了。
沈柏捻了下指尖,温声道:“大敌在前,采用一些非常之法是必须的,如果所有人都只顾自己逃命,对昭陵的存亡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火迟早会烧到自己身上,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他们,所以他们现在既是在救人,也是在自救。”
这话说得一点问题都没有,李云觉认同的点点头,想了想又问:“可是小柏你是怎么预知到越西人会突然偷袭远烽郡,还这么及时的和钱校尉一起赶来支援呢?”
李云觉想问的,也是很多人想问的。
他刚问完,一直站在旁边的顾恒舟上前一步,把沈柏挡在身后,正要帮沈柏回答,沈柏轻声说:“因为前几日那场山火。”
虽然瞭望台还没修筑好,不能及时的发出求助信号,但自清明那日起,延绵了整整五日的大火也还是让漠州和蕲州的人都看到了异常。
沈柏从顾恒舟背后探出脑袋,平静的说:“那场山火太大了,我原本担心火势无法控制,会蔓延到北横山南面和远烽郡城中,让城中百姓运水也有这方面的考量,而且火势这么大,我在漠州能看见,越西人应该也能看见,旱灾如此严重,越西人肯定也会受到影响,风调雨顺的年份他们都经常想打劫城中的东西,这次旱灾他们只怕更会按捺不住。”
这样的推测很有道理,但仅仅因为推测,就组织了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救援行动,还是让人很惊叹。
她难道就不担心推测失误以后根本承担不起后果吗?
知道众人心中还有疑虑,沈柏却没有再过多解释,她冷声提醒:“现在的水只够我们用十天,十天之内,我们必须要让越西退兵,而且在这一两年之内完全打消入侵昭陵的念头,否则……”
沈柏停顿了一下,而后沉沉道:“否则远烽郡危矣!”
孙毅光和李云觉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自然知道沈柏这句“危矣”是指远烽郡可能会失守,远烽郡和漠州之间隔着一个北横山,北横山既是保护漠州的屏障,也是阻拦其他兵马的障碍。
远烽郡一旦被越西人侵占,要想再夺回来就难如登天了。
钱搏天没有怎么打过仗,听了沈柏的话,他忍不住说:“若是十天之内不能让越西人退兵,我们就趁早组织城中百姓带着东西迁移到漠州,再放火烧城,不给越西人留半粒粮食,今年旱灾如此严重,就算退守漠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陛下应该不会怪罪诸位的。”
孙毅光和李云觉同时摇头,冷声说:“不能退!”
除了城里,远烽郡辖区内还有两三万百姓,要在短时间内把这么多百姓迁移到漠州,并非易事。
这座城市好多代人在战火的映衬下,用自己的血汗一点点建筑起来的,这一把火放得容易,但损失就太大太大了……
孙毅光和李云觉这么多年一直在远烽郡戍守,几乎没有回过家,早就把远烽郡当成自己的家,现在要他们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家认怂退守漠州,他们做不到。
沈柏也不想他们就这样退守,恒德帝是能理解他们退守漠州乃出于无奈,但漠州的百姓不会理解,瀚京那些权贵也不能理解。
所有人只会看见昭陵的国疆面积变少了,土地少了,赋税少了,而吃闲饭的人变多了。
无数抱怨指责会像雪花一样不断的朝他们扑来,这些原本应该被当做英雄的人,会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生活。
那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也不是沈柏想看到的画面。
沈柏平静的说:“驻守在远烽郡的镇北军有三万人,这次从钱校尉从漠州校尉营带了一万兵马来,加上城中还能行动的百姓,勉强能有五万人,五万人下定决心要守一座城,没有守不下来的道理。”
在人数上,他们是不会处于劣势的。
李云觉点点头说:“今晚攻城的人比之前多,应该有好几千,越西人数不多,史书记载以来,最大一场战事他们也只出动了十万兵马,便已倾尽全国之力,如今他们的王上还在瀚京,他们应该不会直接宣战,人数上应该不会太多。”
李云觉说完钱搏天不赞同的摇摇头:“这次旱灾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远烽郡下没下雨,他们是完全能看见的,只要一日不下雨,他们的胜算就会大一分,就算一时攻不下城,他们也不会放弃,反而会积蓄力量,伺机强攻,而且还有一点很可怕。”
刚刚越西敌军攻城的时候,沈柏没有在场,不知道有什么异常,听到钱搏天这样说,立刻问:“什么?”
钱搏天扫了孙毅光和李云觉他们一眼,正在犹豫要不要说,顾恒舟直接道:“越西人似乎没有缺水,兵马很强壮,而且士气高涨。”
沈柏眼皮微跳,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一直以为越西人是被旱灾逼得在明知道自己实力完全敌不过昭陵的时候发动的进攻,可是这会儿顾恒舟说他们没有缺水,还士气高涨。
难道旱灾只在远烽郡、漠州和蕲州发生,越西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是天意要亡昭陵?
沈柏唇齿发寒,顾恒舟接着说:“这次旱灾,越西肯定也会受到影响,他们的兵马这么强壮,我怀疑是他们在附近囤了粮草。”
远烽郡和越西之间本就隔着一大片荒漠,每次越西的兵马想偷袭远烽郡,必然要储备好干粮随身携带,不然远程作战,根本不用打,他们就会把自己活活饿死。
这次旱灾这么严重,越西这么多兵马要穿过荒漠攻打远烽郡,附近没有粮草补给是绝对不行的。
顾恒舟说完孙毅光点点头,沉声说:“行远说得没错,不管有没有旱灾影响,越西敌军都会在附近找地方供应粮草,如果我们能找到他们屯粮的地方,烧毁他们的粮草,定能大挫他们的锐气,至少今年他们不敢再轻易进犯。”
钱搏天担忧的说:“粮草是行军作战的重中之重,这次大战这么重要,他们肯定会把粮草藏得很好,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找到他们屯粮的地方,还突破重重防守烧毁粮草?”
这个问题是关键。
沉默了一会儿,李云觉说:“天亮之前,我带两百人出城去找粮草。”
孙毅光惯性的睨了李云觉一眼,问:“你行?”
李云觉啐了口口水在地上,大声地说:“老子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对这片地熟悉得不得了,越西这群小兔崽子一撅屁股老子就知道他们想拉什么屎,有什么不行的?老子肯定带着两百人把他们的粮仓给端了!”
“然后呢?”孙毅光反问,“你打算怎么回来?”
越西这次进攻的敌军这么多,烧毁粮草这么大的事,肯定会被发现,到时李云觉带的那两百人就会处在重重围困之中,要想脱身根本不可能。
李云觉愣了一下,随后满不在意的笑笑:“老子活了这么多年,早就受够了边关这寡淡无味的日子,就这么死在敌营,也算是功成名就,名字能写进史书,被后代好好颂扬一番,还回来做什么?跟你这个死老头斗嘴吗?”
这话明显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孙毅光也知道李云觉的打算,沉声说:“大统领走之前说过,军中一切事宜暂时由我担着,在他没有回来之前,所有人都必须服从我的决定,你这老东西腰伤严重,眼神也不好,留在城中配合行远做个指挥还勉强可以,打探敌军囤粮之事,你胜任不了。”
李云觉不服气的问:“我胜任不了难道你能?”
孙毅光理直气壮的点头:“我当然可以,你别忘了,我比你早入军营三年。”
李云觉气得瞪大眼睛,质问:“早入军营三年又怎么样?我比你杀的人可多多了!”
“你……”
孙毅光还想反驳,顾恒舟冷沉的开口:“二位叔叔是父亲的左膀右臂,为昭陵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我决不能让二位叔叔以身犯险。”
顾恒舟的语气坚决,直接驳回两个人的要求,钱搏天也附和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二位大统领先冷静一点,不要急着送死,也许还有更好的法子也说不定。”
钱搏天说完下意识的看了沈柏一眼,尽管和沈柏相处的时间不算很长,这段时间沈柏的所作所为却完全超出了钱搏天的想象,莫名的,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是决定甚至是扭转整个战局的关键所在。
营帐一时安静下来,孙毅光和李云觉也不约而同的看向沈柏。
沈柏轻咳一声,说:“自从北横山大火以后,我一直想如果越西敌军突然入侵远烽郡,我们要如何应对,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几位叔叔能否听我一言。”
这小子果然有办法。
钱搏天暗暗说了一句,立刻催促:“还不快说?”
孙毅光和李云觉也没什么意见,沈柏避开顾恒舟的目光开口:“越西敌军会突然发动袭击,就是看准了镇国公现在不在军中,如果两位叔叔对阵的时候也不在城中,越西人只怕会起疑,说不定会调整策略再观望观望。”
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在最短的时间,给越西敌军最大的打击,才能保证远烽郡和昭陵安然无恙。
钱搏天只当沈柏是想劝阻两人不要乱来,点头道:“沈大人说得有理。”
李云觉性子急,急切的问:“若我们都不出城,还有谁有能力可以胜任这件事?让那些小兔崽子去做我可不放心。”
李云觉刚问完,顾恒舟冷肃的声音便响起:“比起二位叔叔,我才是更好的人选。”
沈柏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握住,面上却还是一派从容淡定,她轻声说:“顾兄在太学院的文武双测俱是第一,在瀚京校尉营和周校尉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而且此番偷袭若能成功,便是军功一件,陛下要委任顾兄去灵州做校尉,也能更服众一些。”
孙毅光和李云觉还不知道顾恒舟自己请愿去睦州做校尉的事,沈柏便也没提。
然而她刚说完,不止是孙毅光和李云觉,连钱搏天都摇头说:“不行!”
顾恒舟今年才十八,和沈柏一样只是个小孩子,他们三个大人在,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子去犯险?
而且镇国公膝下只有顾恒舟一个儿子,若是顾恒舟出了什么好歹,就算远烽郡守住了,越西退兵,他们也没办法跟镇国公交代。
孙毅光连沈柏后面的话都不听了,冷声道:“行远从来没上过战场,对远烽郡的地形一点也不熟悉,绝对不是适合的人选,这件事不用再提,小柏你从漠州赶回远烽郡也辛苦了,行远你带小柏先去休息,我们再商量一下这件事。”
顾恒舟还想再说点什么,沈柏温声说:“果然是我想得太疯狂了,我早就知道二位叔叔不会同意的,我还是和顾兄一起去休息吧。”
沈柏说完拉着顾恒舟走出营帐。
已经立夏,天气暖和起来,沈柏的掌心很快沁出汗来,却一直抓着顾恒舟的手不肯放开。
沈柏拉着顾恒舟去了他的营帐,营帐和她走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只是厚被子变成了薄毯,没有亲卫兵伺候,屋里也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
顾恒舟松开沈柏要去点灯,沈柏从背后抱住他。
顾恒舟浑身一僵,停在那里没动。
沈柏抱紧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背脊汲取他的味道。
这会儿没有别人,顾恒舟本来想问她为什么不听话跑回远烽郡的,被她这么一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拿这人没有办法。
两人安静的站着,过了好一会儿,沈柏低声说:“顾兄,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要想说服孙叔叔和李叔叔太难了,今天晚上,你带着三百精锐和干粮出城吧。”
沈柏从来就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人,顾恒舟派了十个禁卫军都没能把她送回瀚京,更不要提现在。
顾恒舟拨开沈柏的手,还是把灯点上,他坐在桌边严肃的看着沈柏问:“我离开之后,你有什么计划。”
沈柏眼眸晶亮,一字一句的说:“我想唱一出空城计。”
丑时过,孙毅光和李云觉他们终于商议结束,李云觉先带钱搏天一起去安置漠州来支援的那些兵马,孙毅光心里不放心,还是想跟顾恒舟再说说话,到了营帐外面,他突然想起沈柏也在,没有直接闯入,而是在门口喊了一声:“行远,你睡了吗?”
没人应声,片刻后,孙毅光还想再问,帘帐被掀开,沈柏走出来,说:“孙叔叔,顾兄一个时辰前已经带人走了。”
孙毅光顿时皱眉,尽管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还是不死心的问:“他带人去哪儿了?”
沈柏如实说:“顾兄还是觉得不能让二位叔叔以身犯险,亲自带人出城去找越西敌军囤粮的地方了。”
“先斩后奏,你们这是违抗军令!”
孙毅光气得怒吼,大手高高扬起,看见沈柏那张脸,想起她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都没能打下去,孙毅光把手放下,烦躁的在原地转了两圈,准备带人把顾恒舟追回来,刚踏出一步,沈柏在背后沉声道:“兵符在此,镇北军左副将孙毅光听令。”
孙毅光浑身一震,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沈柏。
沈柏右手平举,手里拿着一块刻印着虎头的金令,那令牌孙毅光只在镇国公手上见过,做梦也没想到会出现在一个十三四的小孩儿手上。
他压下满腔复杂的情绪,一字一句的问:“这符你是从哪儿拿来的?”
“此符可号令昭陵数十万兵马,一直由镇国公掌管,自然是得了镇国公允准,陛下钦赐到我手上的。”
沈柏如实回答,孙毅光还是不敢相信,沈柏朝他走了两步,将兵符摊开递到他面前,大大方方的说:“孙副将若是不肯相信,可以拿去查验一番。”
孙毅光接过,仔仔细细看那兵符上的雕花刻纹,每一寸都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分毫差别,确实是可以号令昭陵所有兵马的兵符。
过了好一会儿,孙毅光才把兵符还给沈柏,长叹了一口气说:“陛下和大统领既然愿意将兵符给小柏,便是相信小柏的能力。”
孙毅光说完,一掀衣摆屈膝跪在沈柏面前,高声道:“从即刻起,镇北军左副将孙毅光,当视沈大人如大统领,听从沈大人差遣!”
见了兵符,孙毅光对沈柏的称呼也变成了沈大人。
沈柏俯身把孙毅光扶起来,认真的说:“请孙副将相信,顾兄对我来说是比我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我不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顾兄有足够多的时间找到越西敌军的囤粮所在并成功烧毁。”
孙毅光点头道:“陛下、大统领和行远都相信沈少爷,末将自然也是相信沈少爷的。”
沈柏收起兵符,温声说:“沈柏定不负重托。”
越西敌军在那一夜偷袭攻城失败后,整整三日没再有什么动静。
第四日清晨,越西敌军再度集结,至少有两万人兵临城下,用巨石、木车还有箭火攻城。
这一次攻城从清晨持续到傍晚,喊杀声停下的时候,空气中到处都是血腥味,双方损伤惨重,尸横遍野。
乌鸦和秃鹫在上空盘旋鸣叫,似在为已经死去的人悲鸣,又似在为大量腐肉美食狂欢。
如血的残阳下,越西兵马撤退,城楼上的将士全都靠在城墙后面休息。
厮杀了这么久,每个人的喉咙都干得好像要着火了一样,但没有水可以让他们解渴。
军医背着药箱在四处帮人包扎伤口,孙毅光和李云觉在城楼上转了一圈,简单清点了一下伤亡人数,凑到一起,两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这一次攻城,越西敌军的策略做了很大的调整,他们不再采用人海战术往城楼上爬,而是在箭镞上缠上浸了桐油的布匹,点了火射到城楼上。
在火攻的掩护下,再用投石器和木车作为辅助攻击。
原本有城墙做掩体,他们是处于优势地位的,但今天他们的伤亡几乎和越西敌军持平。
这样下去,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不过在这些将士面前,李云觉和孙毅光都没表现出什么,下了城楼,两人和钱搏天汇合,钱搏天的脸色不大好,低声说:“这次越西这个敌将什么来路?怎么战术运用得这么好,简直就像城里有他的眼睛一样。”
孙毅光抿唇思索,李云觉低声说:“我们也不知道,之前侵扰远烽郡的只有越西的小股兵马,一般大的战事都是越西的王上忽玄亲自带兵和大统领对战,如今忽玄还在瀚京没有回程,现在率领越西兵马作战的将领是谁我们也不清楚。”
行军打仗的人,最怕的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在完全不熟悉的环境作战,另一种就是和完全陌生的对手作战。
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样的策略应对,也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发动侵袭,一切都是未知的,需要时时刻刻绷紧神经保持警惕,这对指挥作战的人和手下的将士都是巨大的挑战和折磨。
钱搏天的脸色也变得凝重,孙毅光拍拍他和李云觉的肩膀,轻快的说:“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难道还守不住一座城?”
很多时候,占据有利地势,拥有人数上的优势,并不能完全决定一场战事的胜负。
钱搏天和李云觉都深知这一点,心底还很是担忧,孙毅光笑起来,轻松道:“行了,你们一个个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还没人家一个小孩儿沉得住气?人家那么年轻都不怕死,咱们有什么好怕的?”
孙毅光这么一说,钱搏天和李云觉都想起现在还在军营里呼呼大睡的沈柏。
顾恒舟走了四天,沈柏就在军营里吃了睡睡了吃四天。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当今陛下和镇国公的信任拿到兵符,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在没有谕令的情况下都能说动漠州校尉出兵驰援远烽郡,更不是随便什么人能组织成千上万的百姓从北通河运水到远烽郡,解远烽郡的燃眉之急。
这个叫沈柏的小孩儿,不是一般人,有她在,好像天大的事都能解决。
钱搏天忍不住失笑道:“果然是老了,不仅沉不住气,练脑子也转得没有人家小孩儿快了。”
想到沈柏,李云觉也放宽了心,哥俩好的勾住钱搏天的肩膀道:“谁说不是呢,现在的小孩儿可一个比一个精,就看越西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将领和咱家小孩儿谁更胜一筹了。”
李云觉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悠长,孙毅光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理直气壮的说:“这还用猜,当然是咱们家的小孩儿更厉害!”
第七日,越西兵马再度发动攻击,这次攻击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城楼南面被炮石轰出了一个大的缺口,越西敌军用竹梯翻上城楼,楼统领士与翻上城楼的敌军近身肉搏,喊杀声震天,第八日破晓方歇。
金色的晨曦如约而至,越西再度退兵,天气比往年更炎热,尸体在城楼下腐烂发出恶臭,熏得人脑袋发胀,所有将士狼狈无比的靠坐在城墙之后。
很渴,很饿,还很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洗过澡了,身上的味道不比城楼下那些腐尸好。
这天,沈柏穿着普通将士的甲衣到城楼上看了一圈,除了城楼下无人问津的尸体,荒漠还是荒漠,越西敌军撤退到荒漠以后,看不到任何人影,顾恒舟带的那三百精锐也像一滴水滴入河流,再寻不到踪迹。
沈柏在城楼上从日出东方站到夕阳西沉,直到夜幕降临才离开。
半个时辰后,城楼上火把增加了一倍,将夜色照亮些许,城楼上没有受伤的将士悄悄从上面撤下。
沈柏和孙毅光、李云觉他们站在城楼下面,远远地冲城楼上的将士行了一礼。
这些人注定要以英雄之名,被镌刻在昭陵皇陵的英雄冢上。
亥时一刻,越西敌军再度趁夜发起偷袭,城南的缺口很快失守,敌军从缺口涌入,击溃城楼上的将士之后,打开城门,堵在城外的敌军瞬间涌入。
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