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节

  神清骨秀的年轻大德小心翼翼开口,“可以吗?”他又急忙补充,“不远的,就在山脚下随便走走。”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我这身装扮容易惹人注目。”琳琅苦恼地说。
  镜澄笑了,眼窝浅浅,秀美得如同天边新月。
  “跟我来。”
  他率先跨窗出去,琳琅跟在他身后,一边扶着框边,提起裙摆爬上去。
  一双大掌穿过腋下,轻轻松松把她抱住。
  怀抱里是清净的檀香味。
  七拐八拐,避过行人,镜澄带琳琅去了他的院子,从衣柜熟练地翻出了一套崭新的鹅黄女裙,琳琅凑过去摸了摸,衣料十分舒适。
  “我、我很久之前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身。”第一次买女性用品的镜澄局促捏了捏袖子。
  琳琅歪了歪头,突然展开了手。
  对方眼神疑惑看她。
  “呆子,愣着作甚,帮我更衣呀。”琳琅弯着眼眸,坏心眼地说,“现在好好记住我的尺寸,以后买衣裳就不怕不合身了。”
  直把人逗得满面通红,活脱脱一只煮熟的虾子,手脚都不知放哪里了。
  见琳琅不肯放过他,镜澄只能手指颤抖着,替人褪下外衫换上新衣,几个呼吸的时间,鼻尖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一副要昏厥过去的样子。
  藕粉似的双臂顺势缠上他的脖颈,镜澄身体一僵,不敢动了。
  他是极守规矩又被动的人,若不是那天被琳琅撩拨刺激得狠了,根本做不出那种疯狂可怕的强吻之事。
  事后想想,镜澄都觉得不可思议,完全不像自己。
  “阿秀,你身上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她赤着玲珑小脚,慢慢踩上了僧人的布鞋,全身的重量压在一处。
  镜澄失神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红唇饱满嫣然,喉结不由得滚动,他听不见琳琅说了什么,匮乏的注意力只能勉强集中在那两瓣不断开阖的桃粉上。
  他迟疑着,弯下腰,以温柔到不可思议的力度攫取那甜蜜的果实。
  那常年捻着佛珠的干燥双手先是落在腰间摩挲,又顺着后背不住朝上攀爬,轻轻揉弄着,爱抚着,手心里的温热与情愫全心全意传递给另一个人。
  “嗯?”
  镜澄牙齿碰到了坚硬的东西,混乱不堪的神智陡然被拨开了云雾,他清醒了,然后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时覆在女性的柔软上,脸上的红霞烧得更厉害了。
  “好了,该你换衣服了。”
  琳琅捏了捏他的耳垂。
  镜澄红着脸,乖乖去换了。
  嘴里有异物,镜澄走了一段路,背着琳琅又吐了出来。
  看清是什么的时候,镜澄下意识回头。
  不远处站着他的心上人,眉眼带笑。
  他心脏滚烫而隐隐发疼。
  有什么要喷薄欲出。
  白马寺的山脚下支起了名目繁多的小摊,小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有的在地上铺了粗糙的草胚,再精细盖上一层细绒毛毯,立着各式各样的小佛像,相较寺庙里威严静穆的金身佛族,这些小像融进了民间手艺人的独特审美与生活气息,一个个变得活泼可爱起来。
  琳琅禁不住买了一只头顶圆圆碧色荷叶的小木佛,爱不释手把玩着。
  镜澄跟在她的身后,老老实实负责给钱。
  他戴着斗笠,帽沿压得很低,却始终盯紧着面前那道纤细的身影,不让琳琅从视线中滑走。她似乎很高兴,步子迈得轻快,一只手在细腰间的流苏旁随意晃荡着,让镜澄升起一种莫名而热烈的冲动。
  什么时候,他也能堂堂正正的,在阳光底下去牵她的手呢?
  不用遮掩。
  不用犹豫。
  对喜欢的人,无所顾忌表达他眼里的愉悦、声里的宠溺、胸膛里的欢喜。
  好让世人知道,他是如此爱慕着、珍重着她。
  他的忍耐,早就不知不觉到了极限。
  琳琅的袖子被人从后面扯了一下。
  她诧异回头。
  “我、我有话要说——”镜澄鼓起了勇气。
  琳琅只见僧人眉间朱砂红艳,昳丽极了。
  注视着心上人,镜澄表情逐渐变得温和。
  你说,阿秀去还俗好不好?
  褪了这身红衣袈裟,舍了半生浮屠功德。
  不修妙法莲华,也不读般若菠萝蜜多心经,为你蓄起长发,束起玉冠,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儿郎,在意中人细微的眉眼风波里患得患失。
  如果神佛堕入凡间,有了活血肉,有了贪嗔痴……你还会喜欢这样的阿秀吗?
  “你说什么?”
  琳琅听得不太清楚,周围太吵了。
  “这句话,阿秀一生只说一遍,你听好了。”
  僧人的双手探入幂蓠里,小心的,虔诚的,捧起了琳琅的脸。
  待我还俗,你要不要……跟我?
  我养了一匹膘肥体壮的小悍马,它的鬃毛是枣红色的,眸子带了点褐衣,脾气很温顺,可以带咱们去任何的地方。
  开春的时候,溪边桃花开得繁盛,我会折一枝予你。夏夜,在芦苇深处系上一只小舟,相互枕着看漫天星宿。入秋,层林尽染,你定会喜欢南岭那满山染红的相思树。
  而岁暮天寒,我会拥你入怀,不教你有半分寂寞与冷落。
  所有清冷的岁月,我温酒温茶温粥只温你一人。
  所以——
  上马。
  我带你走。
  第310章 恶毒继母前女友(15)
  集市的喧闹声由远及近, 燕国公扯着缰绳,放慢了速度。@无限好文:尽在
  空气里是香烛的味道,还混合着某种花香与妇人用的浓烈脂膏。
  燕昭烈不能忍受这种慢吞吞的调子, 往后一仰, 利落滑下马背, 双脚刚踩到地上,受伤的臀肉被拉紧,痛得他龇牙咧嘴, 突然间,世子爷想起了什么,张嘴呸呸了好几声, 然后才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唇角。
  他老子投来一个十分嫌弃的眼光。
  燕昭烈深吸一口气,把当场弑父的冲动压了下去。
  父子俩皆是便服出行, 做寻常的百姓打扮。
  燕昭烈受了伤, 神情萎靡, 连张扬的锐气也收敛了几分,倒显得不那么扎眼了。不过他眉目疏朗, 面相俊美, 姑娘们经过之时总会偷偷窥他几眼。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目光,漫不经心走在燕国公的前头, 两旁是摆设了不少玩意儿的摊子, 除了颇受欢迎的胭脂水粉以及佛家用具, 临时搭建的铺棚里还有各地的书画、珍错、绫锦, 异域的珠宝、象牙、玉石, 宛如流光溢彩的锦绣堆。
  也许是顺眼,燕昭烈随手捞起一个红锦珠光盒,摊主立刻满脸堆笑说这是骆驼商队千辛万苦从波斯交换回来的蜜合香,经过古方酿制,香气醇厚而甘甜,素来有引蝴香的美称。
  燕昭烈拿起玉盒,凑过去闻了闻。
  做这个动作时,他余光不经意瞥向前面,熟悉的眉眼猝不及防映入视线中。
  燕昭烈瞬间愣了。
  不远处,那人幂蓠的轻薄纱罗掀开了一些,一双很明显属于男人的手正捧着她的脸。琳琅微微仰着下巴看人,颊边嫣红的流苏被风吹得晃起了小秋千。从他这个角度来看,女子眼波宛如春水,抿着嘴角的笑容甜蜜极了。
  她还从来没有对他这样笑过。
  那一刻,名为嫉妒的情绪在脑海里横冲直撞。
  烧得他理智全无。
  燕昭烈脸色陡然阴沉下来,布满乌云,抬脚就要迈步过去。
  “你干什么?不给银子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走,想当强盗啊?”后头传来燕国公的声音。
  犹如兜头浇了一通冰水,青年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他差点忘记了老头子的存在。
  看见琳琅跟别人这么亲密,燕昭烈的心口上就像是爬满了一窝肥硕无比的毒蝎子,咬得他神经晕眩,血液逆流,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那个可恶的男人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理智上告诉他,眼前是让那个恶毒女人身败名裂的最好时机,然而他更恨自己的不争气,身体竟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燕国公只见儿子的脚步生硬拐了个弯,转过身,装模作样问那摊主蜜合香的价格,声音比往常还要响亮。
  这让琳琅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父子俩的存在。
  燕国公一袭玄色系红绸的衣裳,双手负在身后,侧着身专注看那胭脂铺棚里摆出的各色馨香脂粉,思索着哪一款更合适他如花似玉的小夫人。
  “阿秀想——”
  僧人刚要开口,柔嫩的手心堵住了他的嘴唇。
  “别说话,别回头,我们先离开。”
  琳琅低声道,扯了扯他的袖子。
  镜澄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很听话跟着她走了。
  两人在拥挤的人群里飞快穿行,有了燕昭烈吸引国公的注意,他们眼看着就要顺利脱身。
  “小偷,抓小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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