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节

  金父吐了口气。
  早知道当初妻子病逝,他就不该把女儿寄养到邵家,二女儿还好,跟着外公,好歹养了些风骨,而大女儿依赖大舅妈,对方倒给他活活捏出一尊小圣母,除了美貌,一无是处。
  金父盘算着,她跟裴少的婚礼不能拖了,如此愚蠢的祸害,不能留着祸害他金家。
  琳琅见不该说的说了,该说的也说了,心想火候已到,她放下勺子,脸朝着发脾气的小表弟,话却是说给她旁边五表弟听的。
  “有多大的能耐,就端多大的碗儿,小表弟,你今日仗的是邵家,所以敢对表姐大呼小叫,不尊重人。但是你忘了,表姐只是表姐,不是你亲妈,不是你亲姐,也不是你老婆,我没有义务让你踩着才高兴。”
  “表姐难道不能仗着金家,让你今晚吃不到一粒米?”
  小表弟被吓着了,睁圆了一双眼,半句话也不会说。
  “五表弟,你说呢?”
  琳琅似笑非笑,按照陈愿雷厉风行的速度,她想这位一定是遇上他的“真命天女”了,准备跃跃欲试令人拜倒自己的西装裤下,殊不知对方早已设下陷阱,等着他钻进去套牢。她看在邵老爷子的面子上,稍微给人提个醒,至于他听没听进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琳琅表示,搞男主才叫过瘾,她可没兴趣给其他人操心当老妈子,一步一步提着人走,多累。
  自己非要找死,她还能拉着不成?
  “表、表姐说的是。”
  五表弟讪讪扒着饭,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邵老爷子若有所思,饭后让琳琅去了他书房一趟,交给她一个沉重的木匣子。
  “外公,你这是?”
  “你外婆给你妈妈攒下的一些首饰,你也长大了,该交给你啦。”邵老爷子满是慈爱,“我的小姑娘唷,我才眨一眨眼,你就蹦着长这么大了,再过几年,外公真希望能喝到你的喜酒。”
  琳琅抿嘴轻笑,“那外公等着吧,小姑娘一定给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外孙女婿回来。”
  邵老爷子只说好好好,又拉着她的手,小心嘱咐,“外公呢,活了一把岁数,别无所求,你好好的,外公就开心了。你爸爸是个什么倔脾气,你也清楚,为了利益,一意孤行,外公做不了他的主,只能委屈你了。”
  他忧心忡忡,“外公远远瞧了那陈家小子一眼,不好惹,骨头比之前硬上一百倍,只怕你家是有大麻烦了。”其实三年前,邵老爷子十分中意陈愿这款干干净净的外孙女婿,当初若不是女儿看上了金父,非拗着他要嫁,邵老爷子是万万不肯答应的。
  邵老爷子又给琳琅出主意,“要不,你出国进修去?避避风头再回来?”
  老爷子认为,少年人的爱恨非常不讲道理。爱得如痴如狂的时候,能把女朋友的头像纹在胸口上,当祖宗一样供着,等分手了,立马翻脸,将头像纹成小狗崽子……有辱斯文,实在是有辱斯文。
  “避也没用。”琳琅摊了摊手,“我敢打赌,我就算剃了头发去庙里当尼姑,他也能掘地三尺把我找出来,逼我喝酒吃肉还俗。”
  邵老爷子敲了她脑袋,“呸呸呸,小孩子家家,说什么出家!”
  琳琅嘻嘻一笑。
  祖孙交谈过后,金家又逗留了一阵,等到时钟指向十点,金父起身告辞。
  邵老爷子捂着外孙女略微冰凉的手,殷殷切切送到车库。
  看着金家的车驶出四合院,老爷子的面色不复之前的轻松,微微凝重起来。他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陈家那小子,今非昔比,只怕金家早是他的案板肥肉,迫不及待要下筷了。
  老爷子预料的没错,寿宴过后,金家被一场赌石风暴推到了京城的风尖浪口。
  “金老板,你还不知道?你那个前女婿,叫什么来着,陈愿,对,陈王八羔子,前些天在翠洲那叫一个气焰嚣张。要不是看在您的份上,哥们几个绝对给他个好颜色瞧瞧!”
  “乳臭未干的小子放言什么赌石第一人,真是笑掉大牙,这不是在祖师爷面前班门弄斧吗?金老师,你资历深,可得小辈好好上一堂课。”
  “金先生,您快想想办法吧,王八蛋跟疯狗似的,净逮着我们咬!”
  “唉,金哥,不瞒你说,陈愿太贱太毒了,你再不出面,我们兄弟真没活路了!”
  接连一周,上门拜访金父的人络绎不绝。
  起先,访客端着一脸愤慨进门,纯粹来金宅发泄怨气,顺便向珠宝大亨讨教一些方法。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故事的主角不见收敛,愈发猖狂,凡是与金父交好的客人,在全国赌石市场翠洲、玉塘、小佛镇等地接连遭遇噩梦一般的经历。
  受害者们集体整理被坑的惨痛教训,发现规律相似得可怕——全是被王八蛋忽悠的!
  最可恨的是,陈愿这王八羔子狡猾得跟泥鳅似的,他不下场,而是十分任性从人群挑选出幸运儿,专门跟他们硬着干。往往是别人赚得盆满钵满,他们输得怀疑人生。只要有陈愿在的一天,他们休想端起翡翠碗开门做生意。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有些人按耐不住了,准备把人套麻袋暴揍,结果尾随到小巷子,自己反被揍得半死不活,去医院足足躺了半个月。
  陈愿这块硬骨头太难啃了,众人咬得牙口崩坏,不敢继续尝试,只好把烫手山芋丢到金父眼前。本来也是嘛,陈愿是金父的前女婿,对方跟金家有过节也就算了,拿着他们这些合作伙伴发火撒气算什么?
  入夜之后,客人们在金父的安抚之下,勉强圆了场面话,起身离开。
  琳琅给金父泡了一杯提神的咖啡。
  “陈愿,我小看他了。”金父眼底掠过狠厉之色,“琳琅,你给他打个电话,你告诉他,七月十五,京城南环路举行国际赌石拍卖会,到时候各自竞价三件拍品,当场切割,以市价裁决输赢。小子有种,就别当个缩头乌龟,躲在人后煽风点火。”
  金似玉躲在楼间偷听,嘴唇一咬,认为自己不能这样放任不管。陈愿多可怜啊,他只是为了报仇而已,被金父盯上,绝对要倾家荡产!
  大小姐想通知人,发现……她并没有陈愿的手机号。
  二小姐也没有。
  所以她沐浴之后,坐到柔软的床边,将湿发拢入毛巾,施施然打给了她的未婚夫一号候选,岑少。
  不到三秒,对方很快就接了,还没有人敢无视金二小姐的电话。
  “怎么了?”
  尽管岑少压低了声音,也许还用手掌捂住手机,琳琅依然能把对面震耳欲聋的摇滚声听得清楚,她轻笑,“你喝酒了?感觉吐气都是一股儿麦芽糖的味儿,难怪接吻老是那么甜。”
  岑少耳尖红得跟兔耳朵似的,“……胡说,哪有。”
  苍天可鉴,跟女神接吻他绝对是吃了口香糖!
  “不是?啊,那张嘴让我看看,你这个爱吃糖的小坏蛋是不是蛀牙了。”
  岑少被她摆弄,傻傻张开嘴,后来一想,不对,她又看不见!
  “唰——”
  手机划过风衣的衣领,落到另一个陌生冰冷的手掌,“寂寞如雪的金女士需要开通深夜陪聊吗?我免费上门,回收妖精,包君满意。”
  琳琅缕了一丝湿头发,“陈少爷是想泡妖精吗?可以,磕个头先,我暂且考虑你的诚意。”
  散漫的嗓音似成熟的樱桃,坠在心头,沉甸甸,又抓人的痒。
  “清明节过了,下次吧。”。
  陈愿听出了毛巾与头发摩擦的声响,水滴声钻出电线,扰人心绪。
  啧。
  “不是还有个七夕么?陈少爷要想弄死我,简单得很,一束玫瑰足以犯一场惊心动魄的谋杀案了。”她声色温软地引诱。
  陈愿似笑非笑,“到时候就把金女士的脑袋摁进玫瑰花里,看能不能闷死。”
  她叹了口气,似小女孩般埋怨,“哥哥,你让一下我,会怎样?我难道不迷人不磨人吗?”
  夜晚灯红酒绿,映入陈愿的眼里,翻涌诡谲的光彩,“哥哥怕哥哥一让,妹妹你会死得很美丽。找我什么事?”后一句话单刀直入。金二小姐完美继承了金父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跟他绕了那么大的圈子,恐怕是要替金父传话。
  她惯会虚情假意。
  琳琅把金父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们的筹码?”陈愿冷静地反问。
  “百分之十的金氏股份。”
  陈愿呵了一声,清亮的眸底浮现一丝猩红,“妹妹,哥哥的胃口很大的,狠起来连你的二百零六根骨头都能咬碎,百分之三十。”
  琳琅挑了眉,男主心慈手软了,居然比原剧情少要百分之十五。
  “还有呢?”
  妹妹掐指一算,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
  陈王八羔子满脸微笑,镜片下的浅淡泪痣被光遮得近乎看不见。
  “你。”
  第611章 复仇前女友(7)
  第二日, 金父用完早餐, 准备带着二女儿一同去公司上班。
  在金父出门之前, 金似玉如往常一样, 从鞋柜里找出皮鞋,擦拭一番,半跪着递到金父的脚边, 俯首弯腰的姿态十分优雅。
  琳琅心里啧了一声,可惜她欣赏不来如此美感。
  于是金二小姐斜斜倚着墙, 百无聊赖玩着一圈的车钥匙,她前天染了指甲,薄涂一层浅淡的豆绿色,复古冷淡的气质透出一丝性感。她想到剧情里的男主对女主的态度, 眉眼泛起些许玩味。
  男女主在一起之后,陈愿立马命令金似玉去把头发拉直染黑,不许涂指甲, 不许化妆, 不许戴夸张的首饰。
  一桩桩的安排细致到令人发指。
  他丧心病狂摆弄听话的女主, 一步步打造成自己的梦中情人模样,黑长直,纯素颜, 出淤泥而不染,像个没有灵魂的精致洋娃娃。
  琳琅当然知道,如果她按照男主的想法捯饬自己,好感度绝对涨上一波。
  但这样就没意思了。
  琳琅抚唇一笑, 她会是男主心目中婊气冲天却独一无二的小妖精,而不是第二个听话温顺而可有可无的洋娃娃。
  等金父穿完鞋,父女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琳琅摇曳生姿的身影刺激到了金大小姐。
  “爸——”
  金似玉犹豫着叫住了人。
  金父回头。
  “我能不能,跟二妹妹一样,去公司上班?”金大小姐不好意思低下头,“我总是待在家里,闷得极了,想去外面看看走走。”
  金父丝毫不给情面,“你?上班?你会做什么?给我的员工端茶倒水擦手穿鞋,满足他们奴役老板女儿的虚荣心吗?”
  金似玉试图辩解。
  “不是的,我做这一切,是因为我尊敬父亲——”
  金父眯眼,“金似玉,你听好了,做我金家的人,吃我金家的饭,就给老子放规矩点。老子现在愿意养着你,你就安安分分在宅里待着,等结婚了,嫁去裴家,你爱怎么伺候你婆婆,舔你丈夫的臭脚都随便。但在节骨眼上,你还敢作出幺蛾子,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汽车驶出金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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