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仅此而已。
  苏云溪矜持一笑,小小声道:“也就勉强吃饱罢了。”
  她平日里吃东西,虽然多,但也有自己的原则,慢慢吃,觉得不饿了,便停下筷子。
  而今天晚上是饿的狠了,吃的格外香甜,一口气就吃饱了。
  康熙想着其他妃嫔在他面前数米粒的样子,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她吃多了,胀的有些难受,便上前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替她揉着肚子。
  没一会儿功夫,见她又神伤起来,便低声道:“行了,是她没有福气。”有崇嫔宠着,若是能保住自己的命,她从教坊司脱了奴藉也未可知。
  苏云溪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她今儿情绪不高,康熙也就不闹她,只将她落到怀里,让她自己消化一会儿。
  然而等他回神垂眸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登时服气了,白日里睡了半日,这晚间挨着枕头又没声息了。
  康熙就琢磨着,明儿叫御医请平安脉的时候,问仔细些,这般爱睡可不成。
  睡之前,还在想,这第二日定然会醒的比他早些。
  然而当他睁开眼睛,对方还酣睡的时候,他是真的服气了。
  索性时辰尚早,他支着下巴,接着微弱的烛火,观察着她的样子,她现在养的娇气,过的也顺遂,这眉目展和,瞧着就极为可心。
  再加上她眉眼精致,细细看来,他竟觉得减一分增一分,都不如现在好。
  正瞧着,就听崇嫔哼哼唧唧的,小手有微弱的挣扎弧度,他猜度着她估摸着是做噩梦了,便将她往怀里搂了搂,看着她气息重新又平稳下来。
  不禁轻轻一笑,这崇月当真爱他。
  就算在睡梦中感受到他的气息,也觉得非常安心,叫他瞬间心中成就感爆棚。
  等她又睡熟了,他就想起身,然而对方一直环着他,小手抓的很紧,他略微一动,就哼哼唧唧的要醒来,康熙被她闹的没法子,想了个移花接木的招。
  将他的枕头包着中衣,偷偷的塞入她怀中。
  自己再慢慢的抽离。
  梁九功看见打赤膊的万岁爷,唬了一跳,想着昨儿夜里也没叫水,也没听见胡闹的动静,怎的寝衣就去了。
  担心主子受凉,他赶紧捧着衣裳上前,伺候着他穿衣。
  康熙临走前交代,叫御医来诊细脉。
  等到苏云溪睡醒之后,还有些懵,一时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她双手双脚都紧紧的缠在裹着中衣的枕头上,她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又鼓了鼓脸颊,将枕头在一旁放好,这才轻声道:“金钏?”
  听见她的动静,金钏赶紧进来伺候。
  银钏捧着一套葡萄连枝纹样的浅紫色衣裳,拿过来问:“今儿穿这套?”
  衣裳多了,好像看不出什么花样了,苏云溪穿起来也没有什么偏好,基本就是碰着哪一件就穿哪一件。
  看完之后,便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刚用过早膳,御医便上门了,这一诊就是半个时辰,问的苏云溪口干舌燥。
  特别细,什么时辰有什么感觉,什么时辰做了什么,都要她自个儿来答。
  她头一次生出不耐烦来,蹙着细细的眉尖问:“怎么问这般细?”
  御医也没法子,万岁爷说崇嫔身体有无异常,这话既然问出来,必然是觉得有异常的。
  但今儿他细细诊脉,又问诊许久,着实不知崇嫔有什么异常。
  这康健到不能再康健。
  心神安宁,也没有上火之类的寻常毛病。
  不光崇嫔蹙眉,就连御医也眉毛打结了,这崇嫔身子比他都康健,这到底该怎么给万岁爷回话。
  三个御医凑一起嘀咕半天,嘀咕的苏云溪心惊肉跳。
  一般情况下,你若是没什么事,医生都是爱答不理的,若是围着你转,那完蛋了,指不定你有啥大毛病。
  苏云溪看着这架势,登时有些耐不住。
  她小小声的跟小算说:“去寻万岁爷来。”
  小算也被这架势弄的有些慌,赶紧蹬蹬蹬跑去了,梁九功一问什么事,他就赶紧回,御医诊脉诊了快一个时辰,这会儿子还出不了结果。
  纵然剩下的话,没有说。
  梁九功显然也是知道常规的,登时面皮子一紧,赶紧去内室跟康熙禀报。
  他如实跟康熙一说,康熙心里也是一跳,他原是觉得崇嫔这太好吃好睡了,故而叫诊细脉罢了。
  谁知道竟真的闹出事来。
  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上冲,跟在身后的梁九功,硬是跟不上。
  等康熙到了,几个御医还凑在一起嘀咕。
  对着脉案说说,再摇摇头。
  而崇嫔坐在一旁,屏息凝神,紧张的绞着手中的锦帕。
  康熙看这架势,先是灌了一口桌上的凉茶,心中转了八百回,想着是胎儿不大好,还是她被人无声无息的下了什么药,故而下不来定。
  还不等他神色发狠,就见为首的御医,纠结了半晌,还是认真说道:“微臣三人给崇嫔娘娘诊脉,娘娘身体康健,无星点不适。”
  康熙听完,一口气梗在胸口,出不来下不去,别提多难受了。
  他木着脸问:“所以,崇嫔身子好着呢,你们在这一个时辰?”
  这话问的有歧义,御医唬了一跳,赶紧跪下道:“素来少有如此平和康健的体质,一时没转过弯来。”
  这何止是没有转过弯来,这简直是没有转弯。
  苏云溪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
  方才一直绷着一口气,她心里什么想法都有,就怕压抑不住想要去想,是不是腹中胎儿不好了。
  好在一切无事。
  她看向底下的御医 ,头一次有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既然无事,几位直说便是。”她磨了磨后槽牙,还是觉得有些难受,被问了那么多话,嗓子也变得干渴起来,但她一直都绷着,没有出声。
  这会儿心气松下来,觉得嗓子快要冒烟了。
  “奉茶。”她低声道。
  金钏赶紧捧了梨水来给她喝,这种淡淡的甜,她还挺喜欢的。
  苏云溪一口气喝完,看着下头的御医,还是觉得心里气,但平复了一下心情,叫金钏上茶。
  为首的御医神色讪讪,这事儿也怪不得他们。
  突然的万岁爷叫诊细脉,偏偏康健成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异常,人吃五谷杂粮,身上中有些小毛病。
  康熙挥挥手,示意他们先下去。
  既然无事就好,他方才心惊肉跳的,总担心她会出什么问题。
  更加担心,御医会说出胎儿不好了,或者没有胎儿这样的话。
  他经不起,这胎儿必须健康诞生,这个意外,必须安稳的呱呱坠地,他才能安心。
  天意不可违,他倒是要看看,天意到底可不可违。
  也想看看,他的重生,是否是天意。
  康熙缓过气来,才发现后背都被汗湿透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目光幽深的看着崇嫔,轻声道:“好生养着,朕先走了。”
  这么说着,他像来时一样,又脚下踩着风火轮离去了。
  苏云溪闹了这一上午,又是紧张,又是累,一时间出去玩或者看书的想法都没有了。
  只叫奴才搬了太师椅,闲闲的坐在廊下,瞧着外头的阳光灿烂,她不禁又想起来春令了。
  “捧二十两银子去吊孝,你亲自盯着流程,莫叫草席一裹,就胡乱扔了。”
  苏云溪叹了口气,这人啊,生来不平等,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穿越到清朝,又是在后宫里头,实在太惨了。
  但是有了这对比之后,她发现,好歹是米思翰老来得女,纵然米思翰没了,但富察家作为满族八大姓氏之一,家里头的底蕴丰厚。
  就算是在后宫里头,但是没进教坊司,不是太监,不是宫女,好歹是个小贵人。
  身上也没有什么毛病,纵然原主扔了一堆烂摊子,叫她没有朋友全是敌人外,好像也没什么。
  只要她得宠,在这后宫里头,就不可能有朋友。
  约莫着是有旁人趁的,她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可怜了。
  既来之则安之。
  穿越到清朝,是她所不可抗力。
  而在后宫,她也反抗不了皇权,那就只能好生谋划,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更好的生活。
  等到了晚间,她正捧着大海碗偷偷吃粉的时候,就见康熙大踏步走了进来。
  她一口粉丝叼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刚刚决定要在清宫好好生活,转脸就叫康熙瞧见她不甚雅观的样子,这简直就是贼老天玩她。
  看着康熙逆着光走进来,挺直的身影,寒气逼近。
  苏云溪想了想,还是吞下口中的粉,将大海碗往边上推了推,再偷偷的擦了擦嘴,当做这不是自己吃的。
  眼睁睁的瞧着康熙越走越近,在她跟前停下,那双深邃的眼眸,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苏云溪小脸一红,还未说话,就见康熙渐渐俯身,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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