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贝隆因制毒而落网,又死在去接受审讯的路上。
他为什么会死?答案无疑只有一个。
贝隆背后的势力,需要让他永远的闭嘴,因此杀人灭口。贝隆与宋诗同属于天汇的最高层,在他们背后站着的是华鼎万亿。
沈听知道自己已经离真正的巨兽与真相越来越近,此刻的他需要一个的是一个合适的饵,一个能让贪婪、凶狠却机警敏感的对手彻底上钩的饵。
比起暴跳如雷的陈聪,此刻的他显得冷静许多,那个爱尔基金他总觉得之前也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一旁被陈聪吼了的潘小竹略感羞愧地抓了卷案卷胡乱翻阅,像个被老师抓到没认真读书,从而随便拿了本书开始读的小学生。
但她的神情在看到案卷中的一行小字时,变得肃穆起来。
“沈队,这个爱尔基金的调查资料中有一张很有趣的照片。”
潘小竹把那张粘贴在资料栏里的照片举了起来,正对着大家。准确说来,这是一张当年的剪报。上面报道的是爱尔基金成立十二周年时的周年庆祝活动。而在报道页面上的一张慈善家合照中,大家看到了许多熟面孔。
贝隆、楚振生和江麦云三个人都笑得十分绅士,而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位身姿挺拔,看上比他们都还要更年轻一些的青年人。但是由于时隔久远,青年人的脸非常模糊,但沈听却对他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这个人有可能是谁。但却已经想起来,之前他在江麦云的简历中看到过这个爱尔基金。
想到范芳口中那个曾藏着许多孩子的康仁医院地下室,再联想起当时在江麦云花园里挖掘出来的少女骸骨。在场的大家都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作为唯一的女性,潘小竹捋着汗毛林立的手臂说:“这帮人渣!我他妈都起鸡皮疙瘩了!”
第169章
爱尔慈善基金被列为了重点勘察目标, 而沈听在制定调查策略后, 将范芳案的深入调查事宜转交由陈聪全权负责。
自墨西哥回国后,林霍隔三差五就给他来电话,明着暗着催他去把瑞银保险柜里的配方拿回来。
沈听正愁没人催他, 见林霍着急,自然欣然同意。于是抽了个星期天和楚淮南一起把宋琪儿接回了棠城滨江, 美名其曰熟悉熟悉。
小姑娘自从父亲死后彻底转了性子, 不仅不再处处和叔叔宋辞对着干,还十分小可怜状地黏人,逮着机会就要和沈听腻在一块, 这让比她还黏沈听的资本家很不高兴。
小姑娘已经逐渐从失去父亲的阴影里恢复过来, 虽然一到晚上还是可怜兮兮地要沈听哄着才肯睡觉,但白天却皮得一个人能顶一整个拆迁队。
正值暑假, 小丫头不用上课,楚淮南家里被她当成了游乐场,跑动跑西地不消停。赵婶跟在她屁股后头打扫。但再怎么样整理的速度也远赶不上她造的速度。
楚淮南在外头忙了一天回家, 看到的是满地狼藉,沈听被迫和小姑娘一起打室内羽毛球, 一大一小外加一只小姑娘的宠物狗团子,把家里搞得一团乱。
团子是只刚成年的雄性萨摩耶,自宋诗住院后它就一直被寄养在司机刘胜家, 今天才刚刚被接来。
小东西夏天换毛,抖一抖都能掉下一撮毛。楚淮南穿深色的衣服居多,往沙发上随便坐一坐, 都能沾上一身狗毛。
他有轻微的洁癖,在沈听住进来之前,偌大的房子像个样板间,一丝生活气都没有。沈听带来了烟火气,而宋琪儿则把这个只有一点点生活痕迹的家,当成了一个大型的游乐园。
十岁的女孩子已经一米四五的个子,但由于被家长宠坏了,她顽皮又任性,杀伤力堪比一组“爆破队”。她自己带来了一堆的礼花和气球,在楚淮南的餐厅里上演了好几场“冷光烟火秀”。
楚淮南皱着眉头躲过半空中飞来飞去的羽毛球,赵婶见主人回来了,慌忙给正急匆匆处理现场的另外几个阿姨使眼色。
佣人们的动作顷刻更快了一些,但架不住楚淮南的步子更快。他只往里头走了几步就觉出了不对劲。餐厅到客厅的走廊上到处都是零碎的彩色亮片条和纸花瓣,冷色的墙壁上还沾着两道显眼的彩烟。
团子顶着一头被礼花荼毒过的彩色“头发”,黑漆漆的鼻子上还挂着一片粉红色的纸屑。看到楚淮南很热情地跑出来迎接,脚掌在光滑的瓷砖上打滑,但架不住小家伙看到“一家之主”的兴冲冲,它在原地跑了至少有三秒才像坨棉花般地冲向楚淮南。
楚淮南被站起来足有一米多高的团子扑地往后退了一步,赵婶赶紧上来拉:“哎呀你赶紧下来,太脏了!先生要不高兴的!”
“团子不脏!我带它来之前刚刚才洗过澡呢!”
脏是不脏的,毛色雪白,白得发亮,可架不住它掉毛啊!粘在楚淮南衬衫上的狗毛快够做件狗毛衫了。赵婶哭笑不得。
楚淮南站在原地,脸色难得不豫,团子和小姑娘一样被宠得无法无天,不懂看人脸色,伸着长长的舌头踮着脚试图舔楚淮南的脸。
沈听放下羽毛球拍,冲它吹了个口哨,它立马安生了,探着舌头坐在地上,扬起大脑袋一脸天真无邪地朝楚淮南看。
“你不喜欢狗吗?”沈听走过来摸团子的头,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它。
楚淮南没管狗,皱着眉盯着他还打着绷带的手臂:“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哥哥你干嘛这么凶啊?小心叔叔不喜欢你哦!”始作俑者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羽毛球和拍子都被她随手扔在了地上。
一名佣人立刻跟在后面捡,在楚家服务的都知道,楚淮南对整洁度的要求很高,高得近乎苛刻。
楚淮南却意外地没有同小姑娘计较,看过来的眼神里还带着点笑意:“你叔叔最喜欢我。”
“不是!他最喜欢我!”宋琪儿不服气,抬着下巴攀比:“他和我打羽毛球,还陪我遛狗!”
楚淮南伸手摸了摸坐在他脚边的团子,小家伙特别乖巧,用毛茸茸的脑袋直蹭他的手心。
面若桃花的资本家朝还在列举“最受喜欢证据”的宋琪儿笑了笑,一锤定音道:“但他只陪我睡觉。”
宋琪儿傻愣愣地盯了他半天,转过头特别抓狂地问沈听:“叔叔!你和哥哥睡觉了吗?”
沈听一时难以接话,故意岔开话题问楚淮南:“瑞士的行程安排得怎么样了?”
……
林霍觉得这个宋辞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办事效率却比自己想象中的高了太多。僵尸配方的事情跟他提了没多久,宋辞就已经让楚淮南安排好了出行的一切细节,并定下了确切的出发日期。
启程去瑞士拿配方的那天,林霍特地去机场送机。
要不是因为宋辞说这回和楚淮南一起,他同行不方便,他甚至有心要一块儿去。他总隐隐约约地担忧行程会不顺利,怕会出现什么突发情况,比如宋琪儿临时变卦,不肯配合之类的。
在宋诗去世后,小姑娘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好,此次出境行,林霍对外的说辞,是让她四处走走透透气散散心的。
宋诗在时,宋琪儿和宋辞一直不对付。刚开始的时候林霍甚至做了宋琪儿会拒绝和宋辞同行的打算。谁知在宋辞提出让她过去跟他和楚淮南俩人一起住时,宋琪儿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林霍一肚子的腹稿没派上用场。
很明显,葬礼过后,小姑娘对宋辞大有改观。
至于楚淮南,任何年龄段的小女生对皮相一流,气质拔尖的异性都没有抵抗力,哪怕这个人总霸占着她唯一的叔叔。
林霍到商务机航站楼时,宋辞已经到了,身边站着看上去挺高冷的楚淮南。
林霍非常热情,他和楚淮南几乎没有正式打过照面,因此一心想要给远南的掌门人留个不错的印象。
可这次高调出行“取配方”,楚淮南本来就并不赞成。何况他那样的出身,性子傲是名声在外的,于是客套地冲林霍点了个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但即便只是这么轻轻的一个点头,林霍也已经觉得挺受用。
林霍一直觉得自己看人的眼神很准,他坚信细节是不会骗人的。
虽然俩人间并没有太多言语沟通,但楚淮南与宋辞的肢体接触频繁、小动作不断。
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喜欢宋辞,宋辞也的确有本事把楚淮南吃得死死的。——宋琪儿随身带了个书包,她也是个被宠惯了的小姐脾气,于是随手就塞在了宋辞手里。宋辞倒好,转手就扔给了楚淮南,楚淮南挺自然地就接过来了。
宋辞完全不自知,自己下意识地差使了人,还一副少爷样的理所当然。
“楚总,这几天阿辞和琪儿要麻烦你照顾了……”场面话林霍一向惯会说的。
“差不多就行了啊!”但眼前就站着个专业拆台的祖宗。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宋辞就已经嘟嘟囔囔地打断了他:“你们这种知识分子都喜欢说客套话,淮南不是外人,客气什么。”
即便知道多少有做戏夸张的成分在,但被沈听划为自己人的楚淮南的嘴角还是稍稍向上勾了一勾。
人精一般的林霍看得透彻。听听,连客套都懒得,这两人全然已是不分你我的亲密。
“你回吧,等事情妥了我跟你说。”
宋辞看不惯他文邹邹的“虚伪”,没过多久就对他下了逐客令。
……
沈听在机上的位置靠窗,边上坐着自起飞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宋琪儿。
“我要去少女峰!”
“我要去看苏黎世湖!”
“下机我就要去吃奶酪火锅!”宋琪儿这几天一直在提前做攻略,想去的地方列了整整好几页笔记,可沈听却很清楚,他们这次的目的地并不是瑞士。
第170章
爱尔基金作为仍在正常运作的慈善基金, 近期还组织过进藏救治先天性心脏病儿童的慈善活动。
贝隆因为有事没去, 倒是楚振生特地告假和康仁精神病院的万浩院长一起去了趟藏城。
两人一共在现场露了二十分钟面,随身的两名摄影效率极高地拍了近百张照片。
直到现在网上也仍然能找到一众明星、企业家携手该基金一起驰援藏区病童的新闻。
这让本就深孚民心、广受赞誉的康仁在声誉方面更是锦上添花。
而经过调查基金资金来源及核对近年往来流水,陈聪发现该项基金的资金来源大头, 主要来自几个常年固定捐款的机构与个人。
而透过那些机构的股权架构看,其背后的主要控制人其实陈聪并不陌生。
贝隆、楚振生是这个非公募基金的两位大主顾, 而翻看流水, 一个名为李世川的个人账户每个月也会定期给基金转入七位数的资金,要不是因为这是慈善性质的基金会,陈聪简直怀疑这个李世川是在做定投。
再往前, 陈聪发现这个基金会在十几年前是由一家名为“点石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一次性捐赠了三千万才得以成立的。
而在当年点石的实际控制人正是当时楚家的当家人楚振棠。
而在此之后, 楚振生、江麦云、贝隆、李世川、陈峰甚至沈止的名字都曾在转入流水中出现过,这也引发了陈聪的特别注意。
在多年后, 这些在早期给基金会捐过款的人员死的死、判的判,这真的只是偶然吗?
而其中的另外一个名字更让陈聪的心猛地一拎。
孙若海?那会是他认识的那个孙若海吗?
他立刻拨通了顶头上司孙局的电话。
孙若海以私人名义捐过的款挺多,但对象通常都是红十字会之类的官方机构, 因此他对十几年前的那笔捐款印象深刻。
“那是当时的市局领导组织让捐的。系统里和他关系好的几个同事都捐了。数额不大,但因为那是当时江沪市为数不多的非公募慈善基金会所以大家都觉得意义重大。”
“您的领导?哪位领导?现在还在江沪市任职吗?”
“你问这个干吗?”孙若海莫名其妙。
陈聪说:“我也想捐, 所以问问。”
“你捐你就直接捐红十字会啊。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以前给这个基金会捐过款的?”
陈聪面无表情:“我也是听人说的,具体是谁我给忘了。”
孙若海赶着和副手一起出门,去检查省际沿线面上巡逻工作和国道、省道的交通管理情况, 闻言也没多想,边走边说:“当时是李局组织的。他早就不在系统里工作了,当时好像是病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