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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脉息全无

  眼见自家小姐受了伤,齐霏烟身边的小丫鬟不禁惊呼一声,“小姐!”
  “好疼啊……”
  “您没事儿吧?”见齐霏烟手捂着的地方都渗出了血丝,那小丫鬟的眼中不禁充满惊惧。
  再说齐霏烟听到她的问题,没好气的喝斥道,“你说呢!”
  她都说了“好疼”,她还问自己“有事儿没事儿”,真该让黎阡晩也抽她一鞭子,届时这个小蹄子就知道感受了。
  “……奴婢知错了。”
  冷眼看着这主仆俩的反应,黎阡晩拼命忍住笑意,一脸茫然转头看向她们,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怎么了这是?”
  “黎姑娘,您的鞭子扫到我家小姐了。”
  “是吗?!”黎阡晩故作惊讶道。
  “您瞧瞧……都出血了……”
  顺着那小丫鬟手指的方向,果不其然看到齐霏烟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其实这种伤痕放在黎阡晩眼中最多就算是个小口子,但大抵在她们这些娇滴滴的小姐眼中,那就攸关性命了。
  而她见齐霏烟越是在意,她就越是觉得好笑。
  偏偏,还得拼命忍耐着不能笑出来。
  相比之下,被挂在树上的轻罗就舒坦多了,此刻众人都在关注齐霏烟的伤而无人理会她,她想笑就笑,也不怕会被人瞧见。
  若是此刻有人抬头看一眼就会发现,本该疼得撕心裂肺的人却笑的格外欢快。
  事实上,轻罗根本一点伤都没有受,她身上的血都是衣服藏着的血袋被打破流出来的。
  黎阡晩的鞭子看起来甩的很,但实际上根本就没什么痛意。
  再加上律画在轻罗身上缠了那一层粗粗的麻绳,除了觉得有点勒得慌,别的根本什么感觉也没有。
  当然了,为了力求真实,她可能得多在树上挂一会儿。
  不过……
  就冲着能看齐霏烟吃苦头这一点,轻罗觉得就算把她“挂”到天荒地老她也愿意。
  前者压根不知道自己如此被人笑话,只满心顾着疼了。
  连带的,看向黎阡晩也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晚儿……你也太不小心了……”齐霏烟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语气中的责怪之意却很是明显。
  闻言,黎阡晩却只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是我不小心不假,不过你这反应也太强烈了吧,不就是一道小口子嘛,至于的嘛……”
  一边说着,她还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齐霏烟心里本就委屈着,再被她这么一说,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这是说的什么话?!
  明明就是她伤了自己在前,到头来竟好像自己事儿多一般。
  若非顾忌着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定是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的。
  眸光微暗的抿了抿唇,齐霏烟随意丢下一句话便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了,一是不愿再与黎阡晩这个“粗人”多言,二也是因为她急着回去就医。
  万一要是留了疤在脸上可怎生是好!
  却说始作俑者黎阡晩看着齐霏烟近乎慌乱的背影,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冷笑。
  想利用自己对付兄长和嫂嫂,齐家人可真是有想法!
  也不知……
  嫂嫂眼下情况如何了?
  *
  黎阡陌带着楚千凝出城后,直奔延庆寺而去。
  只因他虽想着去见虚云大师,却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但他既曾经在延庆寺出现过,说不定衍光大师会知道些什么。
  不过,江氏和老夫人如今都还在延庆寺,若他们贸然出现,意外撞见就不好解释了,是以黎阡陌只让冷画悄悄进去,单独见了衍光大师。
  半晌之后,便见冷画匆匆而回。
  “如何?”
  “衍光大师说,虚云大师离开延庆寺时曾说,北方戾气颇重,他一路奔着扶风城的方向去北周了。”
  “北周……”
  若去北周,最大的庙宇便是华光寺,虚云大师若在北周落脚,定是去了那里。
  这般一想,黎阡陌心里当即便有了主意,“去北周!”
  “是。”
  鹤凌驾车,冷画坐在另一侧,马车疾驰而过,带起阵阵尘烟。
  表面上看起来,他们这一行人轻车简从,但实际上,暗处却又不少的护卫在保护着他们。
  一路上,黎阡陌都寸步不离楚千凝的身边,哪怕是将她交给冷画他也不放心,似是定要自己时时守着她才行。
  可任凭他照顾的再是仔细,楚千凝一直这般昏迷着,不吃不喝,身体到底也扛不住。
  不过两日,她便明显消瘦了下来。
  黎阡陌每每抱着她,都觉得她的腰肢又纤细了不少。
  照着这般情况发展下去,怕是还没等到北周,她就先活活饿死了。
  于是,黎阡陌开始用内力帮她维持体力。
  每日也都会变着法儿的让人弄一些参汤之类的补品,想着哪怕能喂进去一口也是好的,但令人失望的是,楚千凝始终没有吃。
  冷画心里始终抱着一个幻想,期待他们走在半路上的时候,楚千凝会忽然醒来,神色如常的同她说话,仿佛这几日的经历只是梦一场。
  但事实证明,她如今所想的才是一场梦。
  随着时间的流逝,楚千凝非但没有醒来,情况反而越来越糟。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只是像睡着了一般,神色安详,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除了她的身体过于消瘦了。
  这几日,黎阡陌明显感觉她的气息变的很轻,脉搏跳动的也不似以往那般有力。
  意识到这一点,他整个人都慌了。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那么清楚的感觉到恐惧。
  甚至——
  连抱着楚千凝的手都在颤抖。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猜想,担心在这样最要紧的关头他会失去理智。
  凝儿如今最需要的就是他,是以他绝对不能乱了心神。
  黎阡陌虽然想的明白,但内心深处升起的那股恐惧,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失去她……
  这三个字如梦魇一般困住了他。
  她昏迷的那一幕至今还时时浮现在他的眼前,勾起了一些本该尘封的记忆,隐隐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偶尔会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凝儿……”黎阡陌的手轻轻抚过她消瘦的练剑,血红的眸中似是有鲜血在涌动,诡异的绽放着光彩。
  他唤的温柔缱绻,可却再也没有一个楚千凝笑语盈然的望着他。
  不会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害怕……
  *
  紧赶慢赶的走了近十日,黎阡陌总算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带着楚千凝到了北周国。
  其实早在他们从延庆寺离开的时候,黎阡陌便先行派人到华光寺去打探情况,若虚云大师并未在此处,那他们也就没必要折腾这一趟了。
  幸好,他也是前几日方才到了这一处。
  黎阡陌抱着楚千凝去求见的时候,虚云大师似是早已猜到他们会来,连茶都为他斟好了。
  “大师……”
  “施主稍安勿躁,请坐。”虚云大师双手合十,声音缓缓响起。
  压下心底的急切,黎阡陌将楚千凝安放在自己身侧,一只手臂稳稳的环住她,而后方才沉眸朝虚云大师问道,“内子昏睡不醒,不知大师可有救治的办法?”
  闻言,虚云大师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黎阡陌那双血红的双眸时,他不禁轻声叹息,“唉……不想施主的执念竟依旧如此之深……”
  听闻虚云大师的话,黎阡陌眸光微闪。
  依旧……
  捕捉到他话中的字眼儿,他心下不禁觉得奇怪。
  按理说,自己是第一次见他,何来“依旧”一说?
  目光落到楚千凝身上,虚云大师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怜悯之色,“女施主魂识受困,难以挣脱,是以无法醒来。”
  “大师可有办法?”
  “是她自己不愿醒来,老衲也无计可施。”虚云大师摇了摇头。
  一听这话,黎阡陌眸色不禁转暗。
  凝儿自己不愿醒来……
  为何?
  恍然间想起什么,黎阡陌急急的从袖管中掏出了那颗菩提子,鲜亮无比的血红色,再不复初见时的斑驳不堪。
  “这是大师当日赠予内子之物,可有何玄机吗?”
  看了那颗菩提子一眼,虚云大师淡淡道,“这本就是施主之物,老衲不过代为转交。”
  “我的?!”黎阡陌惊疑。
  “正是。”
  “可为何我自己不知?”
  “阿弥陀佛……”虚云大师合起了手掌,明显不愿谈及此事。
  见状,黎阡陌便也有眼色的不再追问。
  只是……
  楚千凝的病却不能不治。
  “大师知前世,晓天机,还望点拨一二,在下宁死,也势必要救内子脱困。”天上人间,黄泉碧落,他始终无法割舍的,都是一个她。
  “唉……施主实在不该这般执着……”话虽是这般说,但虚云大师心里也清楚,执着的不仅是眼前之人。
  便是昏迷不醒的那个,又如何不是因为“执念”才受困于梦中。
  黎阡陌本还欲再说些什么,可话音却忽然顿住。
  下一瞬,眸中血色愈浓!
  “凝儿……”他怔怔的转过头去,唤她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明显充满了难以置信。
  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
  握着她手腕的大掌紧了又紧,他的指尖都在轻颤。
  没有脉息了……
  怎么会这样?!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凝儿!凝儿!”黎阡陌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唇角微动,他似是想笑,可眼中却有什么冰冷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滴在了她烟青色的衣裙上。
  一滴一滴的血泪掉下来,晕染了素青的衣。
  冷画和鹤凌听到黎阡陌的声音匆忙走进了禅房,却见他双眸殷红,怀抱着楚千凝,泣泪成血。
  那个画面,冷画觉得她终此一生都忘不了。
  彼时她心里究竟是伤心多一些,还是恐惧多一些已经无从分辨。
  唯一确定的就是,小姐死了,变态前主子怕是也活不了了。
  “呵呵……”黎阡陌忽然笑了,笑音低沉,如美酒般令人沉醉。
  他笑的依旧清雅脱尘,但此时此刻,却只会令人感到无尽的胆寒和恐惧。
  仿佛一直以来他苦苦压抑的凶兽终于挣脱牢笼而出,摆脱了一切的束缚和限制,为了那个女子,他彻底化了魔。
  “凝儿多睡一会儿也好,近来都消瘦了……”他温柔的抚过她的脸颊,目光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待为夫为你报了仇,咱们便立刻回家。”
  话音方落,便见他搂紧了楚千凝,一掌猛地朝虚云大师打去。
  他出手又快又狠,连鹤凌都没有及时察觉,待到他反应过来之后,便赶紧飞身而起,跃至虚云大师身前接下了这一招。
  “主子!”
  “你也找死……”微微眯眼,黎阡陌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凛然的寒光。
  他似是彻底杀红了眼,竟连鹤凌也不识得,出手未见留情。
  所有拦着他救凝儿的人,都不该活在这世上。
  他们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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