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这男人就一个老娘,他老娘一口认定是男人媳妇杀了男人,我们也查证过了,根本不可能,这男人就是自己溺死的,但他那老娘直接搬来县衙门口住着了,说不给她儿子一个公道,就一辈子住在衙门不走,而她要的公道,就是处死她儿媳妇。”
  蔚仕来说完皱起眉头,一个无罪之人,他怎么可能下令处死她。
  而从周边询问来看,那男人经常打女人,女人生了七个女儿,没有生下儿子,故此男人觉得很没有面子,动手是经常的事情。
  女人有杀人动机,但却做不到,一天忙的要死,第七个女儿才出生没有多久要照顾,男人经常不着家,大半夜出门经常的事情,女人不敢问,问就要挨打。
  而他们审问女人的时候,女人只是摇摇头说不是她,她不敢,说起男人,女人的表情都是恐惧的,他为官多年,判断一个人表情是不是真实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女人没有说谎,她是真不敢。
  而男人死后身上浮现的,是小孩的手印,查不到线索,就陷入了僵局,蔚仕来想起了柳三娘,思索再三,还是厚着脸皮登门了。
  柳三娘听着蔚仕来说完才开口:“那男人的尸体还在县衙吗?我先看看再给大人答复如何?”
  蔚仕来连连点头:“可以,有劳柳姑娘了。”
  柳三娘收拾了一下,便跟着蔚仕来出门了。
  县衙内。
  柳三娘来到停尸房,林正和周衙役一听她会来,都很期待。
  林正对柳三娘恭敬开口:“柳姑娘,您来了。”
  周衙役笑了笑:“柳姑娘,你来,这案子就能解决了。”
  朱宗阳有些无语,柳三娘有这么厉害?一个半道子,和名门正派根本没法相比的,上次肯定是误打误撞而已。
  柳三娘走向盖着白布的尸体,走进之后,她就听到细小的呻吟,这声音,似乎无比的痛苦,受尽了折磨。
  柳三娘拉开白布,男人面部表情是痛苦的,上身有着不少小手印。
  蔚仕来走到柳三娘身边开口:“背上更多。”
  就好似是被很多孩子按在河内溺死的。
  但孩子哪有那么大力气,能按住一个成年男人不让他动弹,这些种种事情,都是一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柳三娘闭上眼,静静的感应。
  她一开始感应,蔚仕来就不说话了,林正和周衙役更是不会开口说话,朱宗阳有些无语,又来这一套!
  第69章 死有余辜
  柳三娘仿佛身处另一个时空,她缓缓开口:“我看见他经常打他的妻女,他有六个女儿,他并不喜欢她们,他的六个女儿,都是因他致死的,他一点也不在意,第七个女儿出生的时候,一听是个女儿,他当场就把刚出生的小女儿捂死了。”
  柳三娘睁开眼,无视传入耳内的痛苦求救的声音。
  柳三娘退后两步看着蔚仕来开口:“他是个杀人犯,他杀死了他的七个女儿,他身上有着很重的罪孽,他的死是因果,无关外人。”
  所以,死亡,是孽果。
  蔚仕来震惊于柳三娘所说的,这个男人,杀死了他的七个女儿。
  朱宗阳忍不住开口:“你肯定是搞错了,根本不可能,他老娘亲自说过,前六个孩子都是病死的,第七个女儿,才出生没有两个月,还好好的。”
  蔚仕来反应过来:“师爷说的没错,第七个女儿是活着的,我们调查的时候,亲自听到过婴儿啼哭,他妻子很害怕提到他,但听到女儿哭,立马就去哄孩子了。”
  柳三娘看着蔚仕来,很坚定的说到:“她死了,才一出生就被她爹捂死了,至于她为什么又活了过来,我不清楚。”
  在男人的记忆中,她看的很清楚,男人不喜爱女儿,都生了六个女儿了,一个儿子都没有,让他头都抬不起来,所以最小的这个出生,他一听是女儿,想都没想就用枕头捂了。
  女人才生产了孩子,虚弱无比,翻滚下地,对着这个男人咚咚咚的磕头,希望他能够放手,给孩子一条活路。
  但男人不为所动,狠厉着表情,从未松开手,等他松开手的时候,孩子早已没了呼吸。
  小嘴巴张着已经死了。
  男人厌恶的骂了两句:“不下蛋的老母鸡。”
  男人就走了,他喝酒,赌博,经常不着家。
  浑浑噩噩的过了两个月,一天夜里突然惊醒,因为他的耳边,全是婴儿的啼哭,他害怕了,活似有恶鬼在追他,他跑到了河边,一头栽了进去。
  他在河中扑腾,可背上,却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按住了,他挣脱不了,而按住他的,正是他的七个女儿。
  她们狠狠的按着男人的后背,或站在他背上,或抱着他,狠狠的压着他沉在了河里,就像是他曾经按着她们一样,一点一点的没有了呼吸,一点一点的没有挣扎的力气。
  所以柳三娘很肯定,他的第七个女儿已经死了。
  朱宗阳干笑两声:“死人怎么可能活过来呢,柳姑娘,这一次,你搞错了,你还年轻,修道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朱宗阳说的话,没有人认可。
  蔚仕来脸色沉重:“柳姑娘,我们前两天去的时候,他的第七个女,确确实实的活着。”
  蔚仕来感觉有些头疼,死去的人又活过来了,这会发生什么?
  柳三娘也有些不明白,但直觉这不是一件好事,想了想她说道:“大人,我能不能见一见那女子和她女儿还有他的老娘。”
  蔚仕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当然可以,案子不结,在排除外人的情况下,这一家人谁都有可能是凶手。”
  就连男人的老娘,都是被怀疑的对象。
  蔚仕来看了一眼男人的尸体,柳三娘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柳三娘淡淡开口:“他死有余辜,这都是他该承受的。”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他呢,亲手杀了七个女儿。
  男人之所以痛苦,正是因为他的灵识被禁锢在了身体之中,一直重复他溺毙之时的痛苦,永远无法挣脱,呼吸不到一口气,在窒息之中绝望不甘的死去,然后又重来。
  朱宗阳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柳三娘会说出这样的话。
  偏偏蔚仕来还真就不管了,认同柳三娘说的话,还冷冷的说道:“如果他真亲手杀了七个女儿,他就是死有余辜,活该如此!”
  人人都认为死亡既是结束,但其实不是。
  死亡,是审判的开始。
  谁都逃不掉。
  出了停尸房,朱宗阳回头看了一眼,打了一个寒颤,男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垂落出来了,扭曲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朱宗阳感觉毛骨悚然,立马加快了脚步,太诡异了。
  男人的老娘就住在衙门了,男人的媳妇带着第七个女儿在家里。
  衙门的衙役,都觉得头疼死了。
  男人的老娘几乎的耍横,吃饱了就闹,蔚仕来带着柳三娘来的时候,她都还在闹。
  “苍天无眼啊,我可怜的儿啊,死的好惨啊,当官的黑心肝,不给我儿清白啊。”
  “我可怜的儿子啊,你在天之灵一定死不瞑目吧,你放心,老娘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如果这当官的不管,老娘就吊死在县衙门口,让大伙看看,让百姓来给咱们娘俩讨公道!”
  一听她说要吊死在县衙门口,看守她的两个衙役都吓了一跳,对这种蛮横不讲理的人,他们也是真的没有办法。
  只能好好看着,假装听不见她的胡闹,只要不把她放出去就行了。
  蔚仕来一来,两个衙役立马恭敬的行礼:“见过大人。”
  蔚仕来点点头,示意开门。
  衙役皱了皱眉头:“大人小心,她无理的很。”
  蔚仕来看着衙役脸上的抓痕,脸色沉了沉,点点头:“打开吧。”
  门一开,男人的老娘就不喊了,她一看是蔚仕来,多少有点收敛:“大人,你到底什么时候处死那个贱人?那贱人就是个害人精,至从她嫁到我们家,我们家就不好了,连连生女儿,一个带把的都生不出,还把我儿子给害死了,这样的女人,就应该千刀万剐了。”
  蔚仕来看了她一眼:“是不是杀人凶手,本官会查证清楚,但在此之前,本官问话,你要如实回答。”
  男人的老娘立马点头:“只要能给我儿子报仇,我一定会好好配合的。”
  蔚仕来看着她:“那你如实回答,你之前的六个孙女,到底是怎么死的?”
  男人的老娘一愣,心虚的眼神只是闪了一下,就坚定的说道:“不是说过了,病死的,病死的啊。”
  第70章 小河村
  男人的老娘说完,眯了眯眼眸,提高了嗓音:“你这个当官的,到底会不会查案,是让你们查我儿子的死,你们扯那么多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查不了,老妇人就是爬也要爬到京城去,告御状!”
  男人的老娘说的言辞振振,唾沫都要喷到蔚仕来脸上去了。
  她掩饰的很好,但瞒不过蔚仕来,她那一刻的心虚,蔚仕来看的清楚。
  再结合柳三娘说的,蔚仕来心口一股愤怒汹涌,无处发泄,什么病死的,分明就是被她们亲爹亲手杀死的。
  那是七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啊,难怪柳三娘说他死有余辜,这样的人,岂止是死有余辜,死一百次都不足以泄愤,死了都要下地狱受罪。
  那可是他亲生的孩子,骨血亲情,他是如何下得去手!
  蔚仕来心中无比的愤怒,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真的是病死的吗?谎说证词,可是大罪!”
  男人的老娘愣了愣,叉着腰:“当然是病死的,这都死了多久了,我看你就是个昏官,根本不会查案,该查的不查!”
  “指望你我看我儿子永远都得不到清白了,让开让开,老妇人我要走了,你不给我儿子清白,我去找能给我儿子清白的人!”
  男人的老娘心思转的飞快,当下就想要朝外走。
  蔚仕来一个眼神,林正伸手就拦住了她。
  蔚仕来冷冷道:“当衙门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本官现在查出了一些证据。怀疑你谋杀了七条人命,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你走不了。”
  这男人的老娘这两天在衙门,可没少折腾他的人。
  现在有了罪名,当然不能让她走。
  之前多嚣张,现在心虚了就想走,哪有这样的好事。
  妇人抬手就打人:“你这个狗官,你草菅人命,天啦,狗官杀人啦……”
  林正抓住她挥过来的手,一下就把她给制服了。
  蔚仕来已经可以肯定,男人杀死他七个女儿是事实了,而那男人的老娘,还是知情者。
  七条人命,都是和她有着血脉相连的亲人,到底有多狠的心,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蔚仕来让衙役把男人的老娘给带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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