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且不说他们本就是夫妻,就单单说现在的状况,她根本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坐着过夜吧。
两人视线相交,齐明安漆黑的眼珠里染上灯火的昏黄亮光,眼睛亮的吓人。
“上…上来吧。”宋栀冷不丁的看见他的眼神,心脏都狂跳了起来,刚刚还可以流畅说话的舌头,就像是打结了一样的。脑中闪过一些很不和谐的镜头,脸上也烧出了两朵红云。
其实齐明安的脸比她更红,两人对着脸,各顶着一个猴屁股。
要说睡一块,也不是没有,可比起睡着了滚到一起,宋栀总觉得自己的话带着些邀请的意味。半晌,见两人都没动,宋栀一狠心,哆哆嗦嗦的把两只细瘦的胳膊,就往齐明安的肩膀上搭。
灯也温柔,夜也温柔,人也温柔,宋栀看着他,竟像是忘了刚刚的羞怯似的,伸手摸了摸他带着胡茬的粗糙的脸。她的手嫩|软,抚|摸的动作又轻又柔,摸着摸着,就摸到了他凉白的嘴唇上。
几乎要奔涌而出的情感没有一丝的遮挡,宋栀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在齐明安的身下了。
在胳膊和胸膛的密闭空间里,齐明安身上的气味轻柔但不失霸道的一点点掠|夺了她的呼吸,总觉得像是竹叶的味道,不知道是他穿竹林多了,衣服上沾上了味道,还是本就如此。
两人轻轻分开,宋栀目光迷|离的看了他一小会,眼珠又黑又亮,带着一点点的水光,轻轻喘|息了一会儿,再度伸手揽上了他的脖子。
他们到底什么都没有发生。
齐明安只是把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她就窝在他的颈边安心的睡着了。
……………
宋栀昨天又是病了又是折腾,早上的时候起来的就没有那么早。
她醒来的时候齐明安已经不见了踪影,被窝是空的。穿上衣服站在门口一瞧,原来齐明安正在她屋子里,往外面搬东西。
昨晚上她拦着他没让他修,早上的时候那个洞就已经比昨晚还要大了,衣服柜子昨晚就泡了,她过去一件件晒到了外边。
他们屋子的地上只是铺上了一层红砖防潮,屋里的水早就顺着砖石的缝隙淌了下去,早上看的时候也就只有家具有点浸泡的痕迹,地面上早就没水了。
他们的三间屋子不够结实,旁边老太太的屋子倒是坚固的很,出于心中隐秘的担忧,宋栀还是往旁边看了一眼。
老太太本来正在在院子里坐着洗脸,一见她看,缩着头就跑进了屋子里。
远处的竹林折了一块下去,幸亏玉米只是刚出了苗,要是长的大了,非得折了不行。
只是就算是这样,大半的地还是淹了,所以一早上的就有不少人扛着锄头挽着裤腿的去地里放水,宋栀他们家的地都在北边,地势略高,倒是逃过了一劫。
门口的老娘们一团团的聚成一堆在说闲话。
又听说谁家的土屋昨晚又塌了,谁今天发烧了,谁昨晚上屋顶修房子摔下来了,听得宋栀心惊胆战的跑进屋子里找齐明安。
“怎么样?”宋栀进来的时候正看着他站在炕上抬头看屋子露的破洞。
“没事,就是稻草蚀了,我一会上去扎上。”他下了炕,接过宋栀递过来的热茶喝上几口,然后双手捧着碗,看着宋栀,说道:“我想,要不干脆重起一座房子吧,这个屋子,实在是太老了。”
第49章 房子
说着, 他又仔仔细细的盯着看了看屋顶,轻轻摇了摇头。这屋子,是当时他们刚搬来这的时候,村里的人商量着给盖的, 现在一过, 没想到就过了二十来年。都已经充满了各种生活的痕迹, 大梁上被不知名的小虫蛀了三两个小孔, 搬开柜子露出的黄土墙面也被扒了一个洞出来。
它确实是老了。
“盖新的屋子?”宋栀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在她心里, 盖房子大概是要花相当大的一笔钱, 他们手里, 只握着几百块的资金。还是之前他们做生意得来的, 一分钱都不敢乱花, 所以一听齐明安这样说,便在心里悄默默的盘算起到底多少钱算是够。
只是她对现在的物价不熟悉, 算了半天脑子还是糊涂的,只是依稀的有些印象, 大抵是需要新起地基, 可材料如何买,人工怎么请,她自己脑中没有个章程。
“是。”齐明安三口两口的喝完了碗里的水,走出的室内,站在外面,视线在他们家破了个大洞的泥草屋和别人的家的房子上游弋,最后落在了邻居家比他们家要显的高大的多的红顶砖房上。
嘴角微勾,有些向往的牵着宋栀的手把她拉过来,高兴道:“那样的。”
宋栀顺着他的动作进他的怀里, 轻轻的靠着他,邻居家的烟囱也建的高,到了早上的饭点,人家做了饭,烟囱里便冒出了一股股的烟雾来,袅袅的飘上了远方。这样的东西在宋栀的眼里实在是不算什么,毕竟她也是从高楼林立的钢铁城市中走出来的,面前的瓦房屋,也激不起什么想要的心思。
只是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能住进高大明亮的砖瓦房,已经是条件相当好了,起码也是吃穿不愁。这村子里现在大多数都是泥杆房,你山沟上去挖,麦秆谁家都有,甚至因为这个时候的人都比较热情,所以大概率的连人工钱都不用给,只要管够了饭就行。
比不上砖瓦房,无论是材料还是人工,都是要花钱的,他们村子条件又算不上是多好,所以村子上能住上砖瓦房的,无一不是条件好的。
其实按照宋栀的想法,砖瓦房现在建不如等到之后再说,他们手头的钱虽然足够可以支撑他们建起还怎么一间屋子,但是他们日后还得生活,再尤甚者,若是齐明安想做生意,还得要本钱。
但是土房盖好,怎么也花不了多少钱,一般新娶媳妇的时候都要新盖上房子才像样。只是许是原身爹要的钱太多了,还是什么别的,齐家甚至连翻新都没有,就这么住了。
也许跟原身自己的态度也有关系,她是心气多高的一个人啊,所以看不上齐明安也太正常了,且不论他皮相如何,她都是看不上他的。
宋栀循着齐明安的视线发呆的望着,半晌又昂头看着他的下巴,心里猜测着,双手张开搂着他的腰,露出一个笑来。
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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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太阳的热度刚刚好,湿了的衣服都一大早的拆过洗过,可差点把宋栀的腰都给累弯了。阳光刚好热烈,他们把门都打开,还在屋子里烧了个炉子除湿,等到晚上的时候屋子和衣服都干的差不多了。
只是既然宋栀睡的那间屋子上面破了一个大洞,再回去的话就不合适了,先不说这几天到底还没有雨,安全问题也没有办法保障。梁子上面的屋顶都松了,玩意晚上掉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加上宋栀睡的是个炕,无法搬动,所以一来二去的,既然已经这么睡过了,又是正牌的夫妻,再也没有比两人睡在一起更正大光明的事情了。
说起来两人已经相处了这么久,毫无芥蒂的一起睡觉的经验还是少的可怜,齐明安的床并不很大,够他们刚好并肩躺开。半夜也不知道是谁的睡相不够老实,反正他们早上醒来的时候,都是和对方搂在了一起。
夏天天热的很,两个人的本来就健康年轻,身体暖的像是个火炉,再搂搂抱抱的,就更是热。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哪一天不是被热醒的,他们商量着睡的稍微隔开一点,只是还没到早上,宋栀就又缩到了他的怀里。
齐明安总是起的要比宋栀要早的多,以往宋栀醒来的时候只是看着他在忙碌,现在两人睡到了一起,时间倒是越来越晚,晨光初绽,两人躺在床上,世界一片平静美好。
因为在一个被窝里一起睡了良久,两个人的气息都缠到了一起,早上醒来这么望着彼此的时候,颇有一番岁月静好的意思。
两人看着彼此,眼睛里就都是彼此了,不知为何宋栀忽然就开始笑了起来,齐明安被宋栀笑的耳朵脸颊红了一片,像蒙了一层红色的纱似的。
宋栀调/笑的捏他的脸,果然滚烫的惊人,于是就轻轻的抿唇笑了起来,手伸到被子里去缠他的手指。
齐明安脸白,被晨光一照,皮肤白的跟玉似的,只下巴上有一层青青的胡渣,眼睛都不看宋栀,只一只手搂的紧紧的。
“害羞什么。”宋栀趴在他怀里哈哈大笑。
早上的气温低是低,两人还是出了一身的汗,宋栀往后弓了弓腰,要离他远一点,却被齐明安一把捞过来,用下巴磨蹭她的脸颊。宋栀的脸又白又嫩,只被蹭了一下就觉得刺的慌,尖叫着就要躲。
齐明安早上却来了兴致,按着她磨蹭了几下,不一会宋栀的脸就红了。
“疼疼疼。”宋栀弯着腰把脸埋在被子里。
宋栀被他闹的笑出了眼泪,按着他的手求饶。她脸颊微红,嘴唇和眼睛都是水润润的,看的可人的很,齐明安轻轻的吻了下她的眼睛,说是热的两人又抱到了一起去。
待着说了一会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又说到了房子上去,齐明安把宋栀搂在怀里,任她玩自己的手,闭上眼睛稍微沉思了一会,道:“前几天发财媳妇说,王安桂那里有门路,听说跟他混的那些,都发财了。”
第50章 求人
宋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皱着眉头有点疑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齐明安忽然提起王安桂的意思。
齐明安不用看也知道她是疑惑了,顿了一会就细细的讲解了起来,附近的几个村子就没有能互相瞒住的秘密, 所以王安桂身上发生的什么, 几乎周围的村落里都一清二楚。齐明安在这里长了几十年, 这些事情他更是明白。
明白, 所以惊讶, 王安桂现在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只是宋栀对王安桂只有几面之缘, 既不熟悉这个人, 也不知道他所做的事, 只是觉得他不简单。
这家伙, 胆子是真的大, 以前抓的严的时候,他都敢带着一帮小小子在周围的村落以物换物。只是他敢这么做, 一定是有所依仗,严打的时候武装队抓了一帮人, 他手下没一个人出事的。
到了最近几年, 政策隐隐有点放开的迹象,脑筋活络的他就更积极了,但是不敢触碰底线,也所以还是偷偷摸摸的,带着手下那一帮人四处忙。到了现在,不仅打通了一条收粮运粮的路,还似乎神通广大的很,十里八村的,只要是有需要, 小到头花首饰,大到自行车缝纫机,只要是能求到他头上去的,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而且在外面买东西要票,他这里却不需要,只要再付出一点辛苦费就行了,久而久之,他的生意是越做越大。
这么早就有这样的商业头脑,看起来也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
“他倒是挺厉害的。”宋栀玩腻了齐明安的手指,便窝着揪他衣服上的扣子,心不在焉的应道。这个时候的塑料扣子都得要钱买,所以为了省钱,乡下自己做衣服的还是用的自己捏的盘扣。
齐明安倒是不制止,却也没有再说话,轻轻的拍了两下她的肩膀。枕着一只手,眼睛就盯着房梁上方,静静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栀知道他现在需要安静,轻轻的打了一个小哈切,松了揪盘扣豆豆的手,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想着,这个王安桂,她第一面见的时候就觉得他实在是不简单,虽然书中并没有写到和他有关的任何一份细节,但是也未必不见得他那个时候没有混好。
这个人啊,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为人处世,都给人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加上他本来本事就不小,成功简直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可能是夏打盹,也可能是两个人晚上热醒了好几次的关系,宋栀闭着闭着眼睛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就真的是日近午了,两个人吃过饭,杀了一只鸡提到了老支书家里,让他来主持分家。因为下暴雨而暂时耽搁的事情,到底是要说的清清楚楚的才好。老支书没要他们的东西,也没有再像当日一样一直劝说。
只是一直铁青着脸,烟也抽的又猛又急,说上三两句话就要狠狠的咳嗽一阵,在看到齐母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更青了。最近齐母没怎么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再见的时候,她显得更可怜了。
以前无论是怎么跟宋栀吵,她的腰杆都是直直的挺着的,现在就像是忽然显了老态似的,腰佝偻的厉害,一双眼睛虚乍乍的从下往上看人,一副被吓坏了的畏缩的样子。
周围围着看的人是又觉得她可怜又觉得她真的是自作自受,要说是对孩子厉害一点,糊涂一点,都算不上太大的错,周围的人劝劝就行了。可看看她搞了什么,直接把自己孩子给耽误废了,谁还敢求情啊。
只是倒还是顾及着所谓的情谊,把她拉到一边稍微交代了几句:“老妹妹,你可千万别急,我看这两个孩子都不是狠心的人,日后你要是老了,还是得给你养老送终的。”
“就是,二姐,你就从现在开始将功补过,用心的赎罪,对明安好,以后对他们的孩子好,他们能看到的。”劝慰的人的语气都相当的软,似乎只要她低头认错,母子还是母子一样。
只是他们心里也十分清楚,现在还只是分家,各吃各的,齐明安都没说从此不认那个娘,就已经是留足了脸面了。谁也不能说上一句他不好,再说了,就算从此断绝了关系,也是齐母活该。
眼下这么些劝慰的话,也就只是说着好听的罢了。
由老支书做主,家里的东西分了一式三份,齐明安和宋栀他们一份,齐母一份。只是宋栀和齐明安一商量,干脆就直接把米粮给了她两份,还另外给了她些傍身的钱。他们从不做绝事,上午的时候给邻居一些小钱,齐明安脚不方便,让他帮忙爬上去修修屋顶,把稻草再修的更厚一点,保证几年内绝对不可能漏雨漏风。
以前村里还有些嘴巴大的说他们不孝,这面子上的事一做,又反过来夸他们孝顺了。
以西屋和别的屋子界为划出一道界限,齐明安忙了一下午扎出了个刚到下巴高的篱笆,从屋子到院墙的,连了起来。一个院子顿时就变成了两个院子,他们彻底跟齐母分开了。
以后没人再白赚一分钱的东西给齐母吃,齐母自己也心知肚明,下午众人散去的时候,她就扛着锄头下地了。
有路上看见她的,随口就拿着这件事学给别人听,以前有多少人羡慕这老太太有个不让她干活的好儿子,现在就有多痛快的说她活该。
第二天的时候,齐明安一大早就起来了,他以前倒是从来不叫宋栀,宋栀也享受这种被他小心对待的感觉,即便是早上知道他起床了,也要光明正大的再赖上一会。
只是今天,他一醒来就捏了捏宋栀的脸,他起得早,嗓子还有点低低的暗哑,凑近她耳边轻轻叫她起来,语调低沉,激的宋栀一身的鸡皮疙瘩。
“起床了。”
“今天好早。”宋栀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把胳膊搭到他脖子上,让齐明安把自己扶抱起来。
“今天去一下隔壁村,我们今天早点吃饭。”齐明安知道她在撒娇,从善如流的拿过放在床边的衣服要给她换。
宋栀这才红着脸睁开了眼睛,连忙把衣服抢过来背着他穿好了,穿好之后才想起来要问上一句:“去隔壁村干什么?”
齐明安的老家离这里远的很,况且那家人死的死走的走,自然不是去走亲戚的,隔壁村,那就是王安桂家?想起这几天齐明安一直在提这个人,所以宋栀一下子就想到了。
看她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齐明安觉得好笑的很,等她换完衣服,又把湿毛巾递给她让她擦脸,才徐徐的对她交代。
他想盖房子,但是水泥和砖,难买倒也说不上难买,他们村不远就有砖厂,但是要说是容易,却也不那么容易。
…………
他们村就在上尧村东侧,出了上尧村,直走五六里就到了。
比起上尧村,他们隔壁显得富裕的多了,上尧村一副衰老破败的景象,人口也少。一进他们的村口,就看见了长的及人高的玉米,就连粮食长的也比他们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