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暖意盈满心底,她眼眶湿热,两世里,除了她妈妈,他是第一个这般保护她的人。他比庄星宇称职太多,毫无血缘,却心甘情愿当她的哥哥。
庄妍音扑进卫封怀里,紧紧搂住这硬朗滚烫的人,眼泪汹涌。
卫封低下头,望见她布满泪痕的脸。正欲抬手为她拭泪,卫夷已折了回来。
“公子,那些人蹊跷!”
他欲言又止,顾及庄妍音在场,但卫封示意他不必避讳。
“他们身手了得,但有意撤退,该是很怕属下追上去得知底细。属下本欲再追,但他们分散而逃,属下也担心客栈安危,所以未再追去。”
卫封一双褐色的眸子深邃,想了许久也与他的身份对不上来。若是大齐那几个皇子欲要他性命,该是殊死一搏才是。
他望向庄妍音,她也一腔茫然,泪眼楚楚。
“哥哥,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卫封凝神想到她身世,但也对不上来,她只是被卖作童养媳,不可能有这般大的仇家。
“此事还需调查,那些人身手不凡,若是冲你来的,那也该是在沛山婚礼上发现了你。”卫封沉思片刻,吩咐卫夷,“你策马回厉府,厉府与县令府都会有宾客访录,将这些名单……”
“哥哥,卫夷大哥受伤了。”庄妍音心底紧张,这果然是男主的智商,一瞬间便想到可以从宾客名单上入手。
她只能先拦住卫夷,必须快速回芜州,交代初九去善后这件事。
她也要问责初九,她不关心庄威被发配到哪里就算了,他身为她的护卫,在她说要来沛山后都全然不知这里有一个皇室成员在。
卫夷膝盖流着血,沉声道:“属下不碍事。”
卫封:“明日再去吧,那些人身手不敌我,撤得这般迅速,应是不会再折回。”
卫云搀扶卫夷离开了房间。
庄妍音听到屋外小二与卫云的声音,应是在打扫客房。
不一会儿,卫云进门道:“公子,客房已收拾出来,您可要住隔壁这间?”
庄妍音收紧手臂,紧紧环住卫封的腰。
他视线从她脸颊挪开,吩咐卫云:“我就在此守着小卫。”
“那好,那属下与卫夷住这间,若是有事您随时唤我们。”
卫云带上房门离开,卫封低头道:“为兄去关门?”
庄妍音这才松开手臂,待他锁好门回来,尚未近前,她已张开双臂想要抱他。他坐回床沿,她再一次紧紧环住了他。
卫封低下头,她眼泪滑进他衣襟,清清凉凉。
“莫怕,那些人已……”
“哥哥,谢谢你对我这般好。”庄妍音在哭,眼泪无声流淌,却也在笑着,“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好的哥哥,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卫封一时无言,沉默地收紧虚搂她的手臂,他结实臂膀触到她温软腰身,手指轻抚她黑亮长发,两人穿着寝衣,她明显单薄。
他拉过衾被:“睡吧,今夜为兄守着你。”
只是她不想与他分开,仍紧紧握着他手指。她手细长软腻,握紧他手指头舍不得放,一双小鹿眼依赖楚楚,水汽氤氲的眼,可怜娇柔。
他的心砰然跳动,方才那句“这么好的哥哥”,明明该是欣慰的,他竟那么不想听到那两个字——哥哥。
“哥哥,你要守夜吗?”
卫封颔首。
“卫夷与卫云大哥在隔壁,你不必守夜,还是睡吧。”
从此刻起,庄妍音更真实地感受到眼前的人真的不只是原书里吊炸天的男主,他会受伤会流血,他今后掌权会在忙碌的征战里患上胃病,他四岁掉下悬崖学会了游泳只是书里的剧情,可真实的剧情是他万幸遇到了剑宗寒凌刃。
他不会只睡一个时辰就活力满满,就像她初潮那次,霸占了他床五日,他在书房伏案小憩了五日后才终于沾了床睡去,她进去取枕头,听到他深沉的、累极了的呼吸声。
他也会累。
从前的她太高看了这个少年,这难道不该是个令人心疼的少年么。
庄妍音握住他手,扯住被子盖住她与他:“哥哥,我才知道从前我太不懂事了,从今日起我也要保护你。”
见卫封微有些错愕,她摁住他肩膀,将人摁在床榻上,示意他:“脚放上来,睡呀。”
庄妍音伏在他肩膀上,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哥哥别怕,我们是兄妹,在现代……就是说书先生讲的那些剧本中,都是不论这些的。”
“茶余饭后闲资,那些虚构的剧本怎能信。为兄让你读过《闺训》……”
卫封作势要起身,又被庄妍音摁倒。
她伏在他胸膛,纯粹双眸里只有关切:“我不想哥哥太累,哥哥不是神仙,也会疼,会流血……我心里好愧疚。”
说完这句心里话,庄妍音伏在他胸膛,听着他心脏跳动声微微弯起唇角,可想到就算已想好了掉马应对的理由,她也终究是欺骗了待她这么好的哥哥,那弯起的唇角又失落地垂下去。
她摁死被角:“腿放上来,不然你的小卫生气了。”
卫封仍是不动。
庄妍音嘟囔:“你是不是想让我生气啊?我们明日还要赶路的,你精神不好,怎么保护我呢?那些剧本故事上都不讲究……”
身下的男子猛一反身,手臂紧紧搂住她,滚烫呼吸喷打在她脸颊。
她笑着望着这不自然的少年,他褐色瞳仁一动不动,只深望她,生着茧的指腹摩着她鬓发与耳垂,一下一下,轻柔而小心,摩得她痒,却又开心。知道他规矩多,她促黠一笑,将枕头放到中间。
“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她坐起身,像小时候她妈妈哄她睡觉一般,替他摁住被角,理好头发,笑着道:“睡吧,以前小卫不懂事,嘴上说着想同哥哥做亲兄妹,却总像差些什么。从今往后,我都会将哥哥当成亲哥哥。”
庄妍音躺到另一侧,侧卧着,望着这凝眸看她的少年,被这般顶天立地的男儿保护,心里很甜,弯起唇睡了过去。
她很快便睡着,传出均匀细小的呼吸声。
小城客栈的帐幔,即便是最好的房间,也不及他为她在书院的布置。帐顶黛色垂纱略微老旧,衾被倒是上等的,那上头绣着精湛的合欢花,红丝缕缕,芬芳无声。
春夜子时,寒气也重,卫封凝望枕边的人,将被子都给了她。她白净脸颊仍带笑意,即便在睡梦中也似乎对周遭一切格外安心。
鬓发有些许长了,滑到她殷红唇角,他一点点为她理开,指腹擦过她细滑脸颊。
一室静谧,只有灯芯噼啪轻响,也依稀能听见屋外长廊上卫云守夜的细微脚步声。
他起身下地,只穿着一件玄色的单薄寝衣,周身滚烫,一丝不觉得凉。
上等的客房,圆桌后有一屏风,上头是乌木雕刻的飞鸟山水,长长一扇,隔绝出一方作待客茶寮,左边隔开为净房,右面摆着铜镜与一方梳妆台。他迈步进去,解开腰间束带的手仍有她脸颊的柔腻与温香,他紧望铜镜中的人,自己纾解了出来。
万籁俱寂,唯有一道低沉喘息自喉间蔓上唇舌间,压抑却猛烈地打破满室静谧。待一切归于沉静,卫封望见铜镜里模糊的人,男子褐色眸子里全是餍足,玄色寝衣敞露,年轻健硕的肌肤线条起伏,这人眉弓压下,毫不掩饰蓬勃张弛的欲望,可却被模糊的亲情掩盖,他明明该是看不清的,却彻彻底底地明白,他不想当她哥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啦~
第58章
再醒来时,窗外大亮,庄妍音没在屋子里瞧见卫封的身影。
睡眼惺忪地望着空空枕边,手摸到冰凉的那头被窝,有些茫然。
她起床穿戴,她的衣衫已都整齐摆放在床边。
卫封推门进来,见她正在穿衣,便背过身等她穿戴妥。
庄妍音穿好鞋:“哥哥,昨夜无事吧?”
“嗯,那些人并未再出现。”
卫封回头见她已穿戴好,招呼卫云打水进来,让她洗漱,又摆了热腾腾的早膳。
庄妍音没有瞧见卫夷,心突突跳。
“卫夷大哥呢?”
“他刚用过了饭,公子派他回一趟沛山。”卫云笑着递给庄妍音筷子,“小姐快吃吧,我与公子已用过早膳,咱们吃完便赶路,早些回去。”
庄妍音也想尽快找到初九,派他去善后这件事。
三人启程后,驶出这座小城,宽阔大道变作乡间小道,逐渐逼仄,马车也行得慢了些。
庄妍音背靠着车壁,望着车窗外倒退的春日烟雨与农家茅屋,放下车帘,对面卫封正闭目静坐。
她坐到他身边,脑袋靠在他肩头,因她比他还矮太多,她感觉到他顺势低下了这边臂膀给她靠。
她微微翘起唇角:“哥哥,你昨夜没睡好吗?”
“嗯。”
“那你休息,我不打扰你。”她重新坐回了对面,知道他昨夜定是守着规矩,又是伏案睡的,她旁边的床榻与枕头根本就没有睡过的痕迹。
马车忽然勒停,庄妍音探出脑袋,卫云道是迎面驶来一辆马车,叫她不必担心。
庄妍音远眺见前路的马车,那后方还有块平整菜地,没有法子,那马车只得退让到菜地里。
卫云驾车仔细驶去,多看了那马车一眼,微怔。
庄妍音也瞧那马车眼熟,车上名牌正是一个陈字。她猛一惊喜,扬声喊:“陈大哥?”
车帘掀起,初九正从车内探出头。
庄妍音内心欢喜,回头与卫封道:“哥哥,我们遇上陈大哥了!”
卫封已经睁开眼,下车来,初九也从下车朝他们这边来。
初九望了庄妍音一眼,似是见她无恙,眉宇间急色才稍敛。
他们二人见完礼,初九道:“怎会在此遇见你们?我听阿眉说铃铛不是要同卫公子去参加婚宴?”
卫封:“我们已参加完婚宴,此刻正回芜州。”
“可这条路是捷径,此路并不好走,卫公子带着铃铛,该走大道她才不至颠簸。”
庄妍音听出初九话中的试探,她说:“陈大哥,你不知道,我们路上遇到了危险!”
“小卫。”卫封阻止她多言,道,“陈庄主自此过,也是难得凑巧。”
“嗯,盐庄出了些意外,我正想快马加鞭去办些事。”
卫封问可有能助他的,初九笑着道不用,忽然想起什么,望了庄妍音一眼:“阿眉倒是有几句体己话想同铃铛讲,她又羞赧,我可否单独请铃铛去我车上说?”
卫封颔首。
“是不是阿眉上次欲言又止那事啊?”庄妍音边说边与初九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