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身上冽然清劲的味道铺天盖地砸过来。
盛蔷乌发顺延着落在肩侧,继而平摊在浅灰色的床褥之上,水水的眼儿就这么盯着他。
沈言礼黑眸沉得近乎见不到底,凝聚着暴风雨的前夕。
他清劲的肩胛划出利落漂亮的弧度,就这么抱着她,原本勾住女孩腿的手腾了出来,堪堪覆在她的眼眸上。
像是之前好几次那般,就这么遮住。
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看不见了。
不然,他怕他真的会收不住。
其实也不急于一时,重要的是,如若真放开了,他在她面前,压根儿不是喊着便能停的趋势。
“盛蔷,别这样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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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蔷背靠在他的怀里,心间捱着热过一阵的灼烧,复又趟过一阵的清流。
反反复复,全然是沈言礼刚刚的举措。
如此珍重着,如此克制着。
虽然知晓隐藏之下的,永远会更多,可眼见的那部分被赋予着接受,都会让她觉得,有些承受不了。
因为仅仅是如此这般,她眼眶就不免有些热。
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不过我这样去了,也不知道一年半载能不能见个面了,你……应该可以的吧?”
法国国立航天航空大学的课程十分紧俏。
由于语言方面的限制,盛蔷需要花费比其他学生更多的时间,注定会十分忙碌。
而她也不是非要在临行前问出这般的问题。
实则是因为,之前的沈言礼就半分离不得她的模样,之后会怎样,盛蔷其实在脑海里,也没有个具体设想的轮廓。
“这有什么,当然可以。”沈言礼将她翻转了个面,长指轻探上去,重重地捏她的面颊,“要说有不可以的地儿,那也还真有。”
盛蔷被捏得有些痛,连忙用手捂住,“嗯,你说说看,我听着。”
“你确定真要我说?”
“………”
这个嗓调儿--盛蔷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沈言礼就在这个时候出声,“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亏了。”
“亏?”盛蔷眉尖轻蹙着,挑眉望向他。
“是啊。”沈言礼凑近她耳畔,“三年呢。”
“这不是接下来没有你的时候,得自己来了吗。”
“………”
她就知道。
能有什么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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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那天,京淮航大前所未有的热闹。
盛蔷跟随着学院站在操场的末端,自脚底草甸的边沿处,缓缓挥发着炎热的温度。
不知不觉中,初夏迎着明媚,随着鼓吹而来的风,拂在每个人的面上。
盛蔷穿着学士服,因为嫌热没有戴上学士帽,抬起挡光。
应桃拉着她各种拍照,很快因为要联络其他人,跑得不见踪影。
拍完毕业照的时候,沈言礼的消息就在这时候进入。
盛蔷凝神看了会儿,脚步迈开,穿梭在熙攘的人群里。
确实离得很近,她走了几步,目光定然,直接聚焦在沈言礼的身上。
这会儿,肖叙和程也望竟然也不在沈言礼附近。
他身边围着不少女生,大抵是想着在毕业之时留下一张合影,互相推诿间,却是没有人敢上前。
年轻的男生略低着头,背靠在稍长立着的栏杆上,身姿颀长。
优越眉弓隐在碎发里,慵散又恣意。
盛蔷定住角度,紧接着偷拍了一张。
像是心虚,很快便收了手。
而下一秒,他像是有所察觉,略掀起眼皮。
朝着她这个方位直接看了过来。
待到目光锁定住她后,沈言礼朝着她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过来。”
盛蔷凑近后,听他开口,“你怎么没戴帽子?”
“热啊。”女孩视线落在他筋骨利落的手上,“你不也没戴。”
“我不戴是因为要留给你。”沈言礼将自己的学士帽递给她,“戴好我们合个影。”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盛蔷说着,倒也没拒绝。
只是她在略略摩-挲的时候,发现了略有不同的地方。
大家都是统一的彩纹,偏偏沈言礼还多了条蓝色的细绳。
如若不仔细瞅,撂眼便当是没看见了。
“你的怎么和别人的不一样?”
“听说有好兆头。”沈言礼俯身贴近,“全校仅此一件。”
这是毕业生特有的待遇。
选取全届最优秀的那名,由校长亲自颁发。
而每每戴上特等帽的历任学子,都用实绩证明了何为京淮航大那一届的最优秀。
不过得讲究礼数——
“头回戴的机会就给你了盛同学。”沈言礼略直起身来,倏然笑了下,“万事在外,注意安全。”
“还有。”他说着顿了顿,不复以往慵懒的模样,声音皆化在了夏季鼓鼓的热风里,“一定要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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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国立航天航空大学位于图卢兹,在法国西南部。
城市新旧交替,古老与现代碰-撞,只有小部分的建筑依稀保留了古老的传统。
盛蔷宿舍是学校提供居住的单人间。
从宿舍阳台向外放眼而去,皆是玫瑰红的砖瓦。
之前应桃大致看了眼,还说她这边的窗户不挡光,影响睡眠。
可盛蔷却觉得刚刚好,每逢周末的时候,学习之余能被懒洋洋的光晒着,浑身都带着西柚味儿的满足。
在这边的日子相比京淮航大。
好像要过得更快。
盛蔷的交际不算广,除了班上认识的同学,其余时间更爱自己一个人走走逛逛停停。
这天周末,她被手机的嗡嗡声吵醒。
是肖叙拨过来的视频通话。
甫一接通便是熟悉的嗓门,“蔷妹子,你那边几点,我们在这儿等晚上的花灯呢!”
“我这边是下午了。”
盛蔷说着复又看了几眼,肖叙给的镜头里,好像是一个半开放的露台。
应该是山顶上的私人餐厨。
“哦哦,提前说声元宵节快乐啊,你们那边比我们这边慢!”
元宵节的夜空,满城灯火,星点燃焰,天际接连成橙炽的一片。
他们应该是去鄞城过花灯节了。
盛蔷笑起来,“也祝你元宵节快乐啊肖叙。”
这样说着,还没等她问起沈言礼。
肖叙提前转了镜头过去,嘻嘻哈哈,“我就是想给你看眼你男人,难得一见啊,我们沈少还有喝倒的时候。”
盛蔷还没来得及细瞥,肖叙的手机被夺走。
继而画面里显示的是宁远雪清癯的面容。
随后是肖叙的嚎声——“欸你一个大老爷们,守着我老大是怎么回事儿?”
宁远雪嗓音淡然,“你不守只能我来守。”
他们一行人,这会儿难得清闲,好像格外热闹。
盛蔷摇摇手,连忙唤了几句。
“欸……你们怎么不让他喝少点?”
“我又不是你,劝不住。”肖叙这会儿复又夺回手机,“他现在很少喝了,今天抽风了吧,刚刚一声又一声地喊媳妇儿,我要呕了真的,迫不得已给你打个视频,让你乐呵一下。”
乐呵没有,盛蔷手里的动作皆停住。
将指尖放在屏幕上,略略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