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谢王爷。”
  跪着的众人纷纷起身,而一干弯腰垂头的人也都得以直起腰来。这一下,自己这个父亲,昆王龙破天的面貌顺时进入了龙羽的视线。
  眼前的中年男子头戴紫金冠,身披金锁战甲,面若玉盘,眉如直剑,鼻梁山川高耸,整个人气质超然,福禄命寿贵不可言,这人正是龙羽的父亲,整个南疆实际上的主人,昆王龙破天。
  单单是看,龙羽就能深刻的感受到龙破天身上的帝王之气,那是一种不可言喻的感觉。相比自己的二哥龙元,这昆王龙破天身上的气息就是真正的天龙威压。
  此刻的昆王是一副戎装,翻身下马之后立刻有下人上前将马匹迁走。下马后的龙破天先将目光放在了王妃林夫人身上,而后是王夫人,二公子龙元,所看处尽皆露出温暖关怀的笑容,下马后,一个手握重权的王爷立刻变成了一个温和的丈夫,父亲。当龙破天的目光转移到龙羽身上时,一双虎目中猛然闪现点点惊奇的光亮。这一丝转变立刻被龙羽发觉,此刻的龙破天虽然一脸和善,但不怒自威,龙羽根本不敢造次,只能再一次低下头去。
  “父亲。”感受到龙破天再一次看向自己,龙羽本能的低头出声。
  “嗯。”听到龙羽的声音,龙破天只是轻微的‘嗯’了一声,叫人根本无法揣摩他的想法。
  “先前听说你身体有佯,为父也担心的很,现在看来没事,为父也就放心了。”下一刻,龙破天的话语传出,转而便将目光转向了龙羽身旁的林君瑶,“君瑶也来了啊,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女大十八变,越来越俊俏了。”
  “谢谢姑父。”听到龙破天的话,林君瑶乖巧的一笑,出声回答。
  “好啦,别在这里站着了,大家都回府吧。”哈哈一笑,龙破天在林夫人的陪伴下带着一众府中之人进入了昆王府。而龙羽也跟随在后面,缓步走了进去。
  昆王府的正厅泰和殿内,王府上下的人全部齐聚一堂,昆王龙破天坐在上位,由王妃林夫人陪伴,而左右下方则依次坐着王夫人、二公子龙元等人,龙羽由于也是平妻公子的身份,自然也得以位置居前,清瑶郡主林君瑶静静伴在龙羽身旁。
  原本两人的身份是有些差距的,这样的差距就好比昆王府的二公子龙元,虽然身份也是高贵,但毕竟没有得到皇帝的金印封爵,地位自然不比被册封为清瑶郡主的林君瑶,在正式的场合下,龙元见到林君瑶都要恭敬的行礼,这是国法,是礼仪。现在的龙羽虽然与龙元名义上地位一样,但由于他与林君瑶有婚约在身,这样的场合下坐在一起也是合乎道理。
  龙蜒的香气飘荡开来,淡淡的散入呼吸,令人心神舒畅。泰和殿内,王府的人们都在陪伴昆王龙破天一同享用早餐,劳军回来在家中尽享天伦,也是这个日理万机的昆王难得的轻松时光。
  名义是早餐,但众人享用清茶点心之间也会随昆王的问话一一作答,劳军一月归来,昆王龙破天自然要一一问过夫人、子女的现状。林夫人、王夫人、二公子龙元的情况都是一如往昔,唯独龙羽在这一月之中经历了诸多变化,龙破天问道龙羽的情况时也特意专注的看了过来。
  “羽儿,为父这一次回来见你的气色好了不少,整个人也更有精神了,为父甚感欣慰啊。”看着龙羽,昆王龙破天缓缓出声。随着这位手握重权的昆王的话语,龙羽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关怀之意,不由的抬起了头。
  印象之中,自己的母亲苏映雪离开之后,虽然昆王并不阻挠林夫人在治家之中对自己的苛责和迫害,但却始终没有剥夺自己母亲夫人的名号,也没有不许自己读书。尤其是这一句问话,其中的关怀含义让龙羽感觉到,这个父亲还是关心自己的。
  “谢谢父亲大人关怀,孩儿身体得以好转,全凭母亲大人照料。”在龙破天问话之前龙羽就早早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静静等候,问话到来,龙羽自然可以应对得当。
  虽然心中恨不得将龙羽除之而后快,但林夫人此刻也不得不作出样子,随着龙羽的话,林夫人也和善的微笑。
  听过龙羽的回答,龙破天也是满意的点头,再一次端详自己的这个儿子,“羽儿,你今年也十五岁了,你的大哥龙昊已经被册封为郡王,上京辅助天朝,而你的二哥现在也是昆州兵马都统,武道有成,不知道羽儿你未来想要做什么呢?”遵从古礼,男子到了十五岁就应该要立业了,现在龙羽的两位兄长也已经步入了人生正轨,而龙羽现今也年满十五岁,当此时刻,龙破天也想要听听自己这个三儿子想要持何以立家业。
  原本这一次昆王龙破天回来,龙羽就想要借由这个机会提出离开南疆上京赶考的事情,而现在龙破天的发问,正是给了他一个说话的由头,想到这里,龙羽故稍做沉思,而后坚定的开口。
  “自古大丈夫立业,或为文成,或为武就,孩儿自幼体弱多病,练武成身已经不可能,如今孩儿已经有举人功名在身,在过几个月就是天子会试开场的时间,孩儿想离开昆州,上京赶考,效古士大夫之道,以文报国,教化民生。”抬头挺胸,龙羽这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言之凿凿,引得昆王龙破天眼中再度冒起了亮光。
  “以文报国,教化民生,说的好啊。”听过龙羽的话,龙破天也露出了欣喜赞赏的神色,“不知羽儿你准备何时成行?”
  “如果父亲大人允许,孩儿想过几日就走,由昆州到京城一路千山万水,除去赶考,孩儿还想顺道游历一番,增长见识。”
  龙羽话语一落,诸坐皆是微微一惊,昆王龙破天剑眉微皱,露出沉思的神色,而伴在昆王身边的林夫人则是稍一惊异之后就立刻转为平静,一丝深深的寒意被她巧妙的掩饰起来。
  第十章 险中求生
  看着下方一脸澎湃之色的龙羽,昆王龙破天却沉思起来。
  “今年你已有十五岁的年纪,与君瑶的婚约也应该要履行了,如果就这样离开,君瑶怎么办?”思索片刻,龙破天缓缓出声。
  淡然一笑,龙羽沉声应答,“君瑶姐姐是天子金印册封的清瑶郡主,地位高贵,可孩儿到现在还算是一事无成的小子,怎么能配得上君瑶姐姐,孩儿想,此去京城,如果能中的会试,成为进士,取得士大夫的功名方才陪得起君瑶。我想,君瑶姐也不会阻拦孩儿。”话语落下,龙羽的目光很自然的转向了林君瑶。
  “小羽说的是,姑父,大丈夫立业为重,君瑶也支持羽儿上京赶考。”在龙羽提出离开时从旁协助,这是两人早已商量好的事情,见龙羽为自己做好了引子,林君瑶自然接起了话,对龙羽上京的事情也是全力支持。
  “可是,羽儿你从小体弱多病,此去京城一路千山万水,江湖险恶,叫为父怎么放心呢?”话到此,龙破天眼神之中的关怀已经十分明显。看着自己这位父亲的神色,龙羽感觉,他对自己,对自己的母亲都是有感情的,而且自己的母亲苏映雪离开已经十几年,但父亲依旧没有夺去母亲夫人的名号,龙羽隐约觉得,这其中存在什么隐情。
  “这个无妨,既然小羽有如此大志,我们做父母的也只能随了他的心愿。既然王爷担心小羽的安全,那就派林峰跟随小羽前去,一路鞍前马后的照料着,王爷也能放心。”轻轻靠过来,挽上了昆王的手臂,林夫人一副柔顺的样子,缓缓开口。
  话语落下,龙羽和林君瑶心中皆是一阵!
  “属下定会好好照顾三公子,尽心竭力,护送三公子上京。”听到林夫人的话,林峰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林夫人的意思,立刻从斜刺里出来,跪地出声。
  此刻的龙元则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遮住了那一抹阴毒的冷笑。原本听龙羽想离开昆州往京城考功名,龙元还有一丝不安,但听过母亲的这一番话龙元立刻就放心了。龙羽虽然有举人的文采,但到说到底也还是一届文弱书生,而母亲又安排了林峰在他身边,这一路千山万水,想要取了龙羽的性命实在是在简单不过的事情。
  昆王龙破天一脸的沉静,让人根本捉摸不透他的想法,而林君瑶此刻也是满脸急切,一双如秋水般的美目直直注视着龙羽,很显然,林君瑶深知林夫人话语之中的含义。
  “多谢亲母,母亲思量周密,有林峰大哥的陪伴,孩儿定能安全上京,考的功名,以报父母大恩。”出奇的,龙羽只是犹豫的一瞬间便起身离席,走到主台之前躬身,行礼道谢。
  其实龙羽又何尝不知道林夫人的用心?方才林夫人话语一出,龙羽就在仔细的观察昆王龙破天的表情。昆王执掌南疆一方近二十年,自家这些事情不可能看不清楚,可是他没有出言阻止,其中定然存在着什么令他为难的关节。仔细想来,林夫人与王夫人二人多年来苛刻自己,龙破天也没有阻止,就是因为林夫人出自林家,昆王想要治理好这南疆之地还必须要依靠林、王两家。虽然龙羽确信龙破天并不记恨自己的母亲苏映雪,甚至更不想自己身死,但身为一方藩王,龙破天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既然龙破天也没有办法阻挠这件事,龙羽只能痛快的应承下来,省的林夫人在多生疑心,到时对自己更为不利。
  深深看了龙羽一眼,龙破天终于开口,“既然羽儿你心意已决,那为父也只能依你了,一路上有林峰陪伴照顾,羽儿你自己也要时刻注意,规范自己的言行,不可给昆王府丢脸。现在的你也长大了,一些事情,你终究要自己承担。三日之后你就上路吧。”
  “谢过父亲,母亲。”一家之主发话,龙羽的行程也终于确定,再一次抱拳,龙羽深深的鞠躬下去。
  ******
  依旧是听雨阁花园的凉亭之中,龙羽已经换上了一身素青色的布衣,虽然并不显富贵,但却独有一丝高雅的书生义气。香茶一盏,揣摩文字经义,俨然一副应对科考的架势。
  此刻的龙羽是安定泰然,而一旁的林君瑶却是久久不能定心,一直在旁边注释着龙羽,脸上带着急切担忧的表情。
  “小羽,你为什么要答应林夫人让林峰陪你上京?你可知道,林峰是林夫人的亲信,让他伴你上京,恐怕你一出南疆就要殒命啊。”原本得到昆王龙破天的允许,上京赶考是一件好事,但这一路上却要由林峰陪伴,这其中的关节明眼人都想的清楚,叫林君瑶怎能不担心?
  “不答应,又能如何呢?”身畔女子对自己的关心龙羽自然感觉的到,叹息一声,龙羽放下手中的书籍,转过身来,“父亲是一方藩王,而林夫人则是来自林家,父亲为了维护一方安宁,定然不能打压林夫人。此番放我出府已经是父亲能为我做的极限了,要让父亲为了我而弄僵与林夫人之间的关系,那也是万万不能。”
  这些天林君瑶也经历了诸多事情,思维变得成熟了很多,龙羽一说,林君瑶就立刻明白过来,可神色之中依旧含带着解不开的忧愁。
  看着身边女子关切的神情,龙羽转过头来,面容上尽是轻松,“其实,有林峰陪伴与我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话语一落,林君瑶脸上立刻显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有林峰陪伴,在林君瑶看来无疑是凶险异常,怎么可能是一件好事呢?而站在林君瑶身后的福伯听到龙羽的话则是面露微笑,看着龙羽的目光也浮起了赞赏。
  “没有林峰陪伴,我怕是连南疆都走不出去就要丧命,整个南疆之中都是龙、林、王三家的力量,而三家之中的王家更是掌控万毒山庄,想要杀人,那真的太容易了。但是现在有林峰陪伴,我起码可以安全的走出南疆地界。虽然林夫人一心想杀我,但我敢认定,有林峰陪伴,她定然不敢在南疆范围内动手,不然,林夫人也脱不了一个弑子的骂名,一定要等到离开南疆,不在三家掌控的地盘之上下手方才能造成天灾的模样,撇开杀子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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