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无论她如何不情愿，她都是李绍启的女儿。正如李绍启所说，他作为父亲没有对不起她，抚养费给了，学费给了，一年见几次，没有不闻不问。表面上的责任，他履行了。容锦不认他，在外人看来就是她的不对，是她不孝顺。
宋尘支持这样一个她，同样不对。在舆论上，他们就不占优势。宋家那样讲究的人家，看儿媳妇或许可以不看重家世，但绝对看重人品。
李绍启就是仗着这一点，认为容锦不敢和他彻底闹翻。他觉得容锦没想明白这个道理，所有让范春华给她讲明白。
容锦不懂这个道理吗？
她懂。但她和宋尘的关系是假的，也没有想过要嫁入宋家。要她和宋尘为了所谓的名声忍李绍启？上一世都不可能，更何况是努力活得更自由自在的这一世？
最令容锦无法忍受的是，她不但成为宋尘的拖累，还成为别人威胁利用宋尘的筹码。她无法保护他免于被骚扰。即使她那么严厉地警告，李绍启也没当真。
范春华的问题很切中要害。宋尘不可能不管她。为了她的名声，他会愿意忍李绍启的。要他主动否认和她的关系，即便是假的关系，很难。
容锦的沉默表明了答案。她对宋二少对她的感情很有信心。
李绍启觉得容锦和宋二少长不了，宋二少对容锦真心有限。那是他从成熟男人的角度看感情。范春华却知道，青春期的感情没有那么多功利。从范俐俐那里反馈的信息，宋二少是真的把容锦捧在手心。一个男孩子被一个女孩子迷昏了头，能做出来的事就多去了。
范春华说：“我可以帮你。我和李绍启离婚，可以帮你拖住他一段时间。”
容锦蹙眉看着她，“你要什么？”她可不认为她是大善人。
范春华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和宋二少不要插手，由我和李绍启解决这件事。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两百万。”
容锦立刻明白了，说：“范姨，你是个聪明人，我不会要你的钱。”
范春华很清楚，虽然她一直以来不停向容心兰和容锦释放善意，但她们的立场天然对立，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她看准了容心兰性格软弱，容锦虽然年少气盛，却没啥歪心肠，她持之以恒地做，也能化解她们对她的恨意。但现在容锦骤然得到权势，范春华也怕她心思一转，想报复她和范俐俐，为她们母女出气。正巧她和李绍启的婚姻出了问题，一旦爆发出来，肯定会影响到公司。如果容锦掺一脚，说不定她不但婚姻没了，苦心经营多年的事业也会跟着没了。容锦威胁李绍启的话，她可没当她在开玩笑。青春期的小女生，很多只知道人不疯狂枉年少。范俐俐之前够早熟聪明了吧？现在一头扎进娱乐圈要出人头地，她打过骂过，就是劝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撞墙去……活生生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小心谨慎一点。李绍启她不想要了，事业她可要，还想要大份的。只要没有其它变数，她大概率能达到目的。
给容锦钱是为了试探她的经济状况，进一步确认宋二少对她的宠爱程度。二百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以容心兰和容锦两母女以前的消费水平，几乎可以保证她们后半辈子的安稳了。容锦连二百万都看不上，可见现在有多阔绰了。宋二少来自家风严谨的宋家，手上的零花钱有数，这么舍得在容锦身上花钱，真心就有了。
范春华更不后悔在她这边下注。
容锦也接受她的示好。她需要时间说服宋尘，不要因为她受李绍启利用。对于宋尘来说，付出一点小代价换得她的安宁，是值得的。但容锦很不喜欢这样。
容锦和范春华想得都挺好，但架不住李绍启太急切，直接找上宋尘。
宋尘接他电话的时候，容锦就坐在旁边，听到李绍启的声音，她的脸立刻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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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分手
其实李绍启真不是急切。他最擅长见缝插针地攀关系, 很知道分寸。他这次找上宋尘只是想试探一下他对容锦的感情和态度，再根据他的表现走下一步，而不是一开始就卖了容锦，直接向宋尘要好处。
但架不住容锦对这件事反应过度。一听到李绍启的声音, 她的脸立刻黑了, 连听都不听他想说什么就夺过宋尘的手机挂断通话。
“凡是李绍启的电话, 你通通拒听。”她义正辞严对宋尘说。
她很难得露出这么强硬的态度, 宋尘诡异地觉得可爱, 认真说：“他始终是你血缘上的父亲, 既然撇不开关系, 给他一点好处就是。给多少由我们说了算, 好过他不明情况, 到处撞钟。”那才是真的丢人。
宋尘不想容锦因为有个这样的亲爸, 名声有半点瑕疵。
“这是重点吗？他凭什么？半点都不能给！”容锦很生气。她无法接受的是，即使换了一个时空, 她和她的家人还是要拖累宋尘，不停利用他, 而他为了她完全不反抗, 任由对方占便宜。这得多憋屈，多恶心！
而且，“我们又不是真情侣，总有分手的一天，李绍启威胁不了我。”
宋尘的心情顿时变得不那么美妙，沉默了一下，问：“你是不是想‘分手’？”
容锦吃了一惊，眼里写着“你怎么知道”，随即连忙说：“是！”
宋尘的脸色猛地一黯, “是我做错了什么令你觉得不舒服吗？”
“没有，你当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们当初说好的，你已经帮我很多了。现在新房子我们有了，我画画又能赚钱……也是时候了。我不能一直麻烦你。”容锦恳切地解释。之前她一直不知该怎样开口，宋尘主动提起，她立刻把话说清楚。
宋尘真心不想分手，即使他们的情侣关系是假的。但容锦的迫不及待刺激到他，令他想起邬兴博的话。他和容锦两辈子都没有爱上彼此，他不该因为贪恋容锦的关心和陪伴一直绑着她。
“……好吧。”
容锦如释重负，“太好了，谢谢！”
宋尘，宋尘想挠墙……
但容锦说了分就是真的分，恨不得昭告天下，她和宋尘不再绑在一起。
李绍启被挂了电话，直接找上门质问，容锦就理直气壮告诉他，她和宋尘分手了。李绍启当然不信，哪有这么巧的事？于是去找宋尘。
宋尘的心情极度恶劣。虽然对“分手”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要不是被李绍启刺激到，容锦怎么会一下子下定决心？他想办法都来不及想。
他不可能怪责容锦，所有怒火都算到李绍启头上。
“对，我和容锦分手了。无论你想干什么都别找我。”宋尘的声音冷得仿佛在掉冰渣子。
如果是平时，李绍启听出对方的不高兴，即使不甘心也只能收手了。但这次是宋家，他一辈子可能就只有这么一个机会攀附宋家，而无论宋尘和容锦都是十来岁的毛头孩子，说不定分手只是一时闹别扭呢？
这几年他已经被巨大的成功捧到有点飘，这次又没有范春华在一边耳提面命，他受不了就这样和机会失之交臂。
他在一次商务会谈中无意中和一个大客户提到宋家。这个大客户和宋家颇有渊源，也听说过近期有个眼生的女孩经常出入宋家，颇受宋家人喜欢。这就很难得了。宋家人的行事作风看似温和，实则排外，想得到接纳并不容易，尤其是宋骞一家，地位等同家族族长，更加难以接近。这个女孩却做到了，还只是一个小商人的女儿？
大客户很感兴趣，虽然没有为此特意上门和宋家人说，但见到宋琢忍不住八卦了两句。如果真有这层关系，他可得给李绍启一点面子，趁他还没有扶摇直上之前刷一下交情。当然，大前提是，宋家承认他的存在。
宋尘早跟宋琢提前过李绍启，宋琢也挺当一回事的把这个名字记住了。实在是一直以来宋尘对容锦的态度太过认真郑重，容锦本身又是个相当不错的女孩子，如果她真的会成为宋尘的妻子，未来的宋家二少奶，他们都觉得可以接受。这样一来，容锦的父母就是需要慎重对待的存在，连宋骞和秦晓都不会掉以轻心的。
终于听到这个名字，宋琢知会了宋尘一声。不知宋尘是怎么跟宋琢说的，反正李绍启的这个大客户不但没有给他半点优待，还中断了和他的合作。
李绍启气个半死，想找容锦算账，范春华先把他婚内出轨的证据扔到他脸上，断然要求离婚。
李绍启措手不及。
不错，他是越来越觉得范春华的性格和手段过于强势，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就犯了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新欢情人温柔小意，以他为天，哄得他开心，正好他觉得亲生的孩子太少，偏范春华生了儿子之后，不和他商量就直接结扎，不愿再生，他就留下了情人的孩子。但他心里有数，公司里他和范春华的利益牵扯很深，范春华又能干，他离不开她，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要和她离婚。
情人和私生子的事他藏得非常严实，但他以为即使范春华发现了也会睁一眼闭一眼，公司同样是她的心血，离婚会令公司动荡，他们还正在谋求上市，利益至上的她怎么会这么冲动的要离婚？
李绍启还想和范春华私底下解决。只要范春华不离婚，他可以把情人和私生子打发到乡下去。
但他的母亲呼天抢地不同意。容锦跟了容心兰，她是丫头片子，她不稀罕。她稀罕李子乐，李子乐却被教得只和范春华范俐俐亲，和她这个亲奶奶关系淡淡。她受够了李绍启要她一直忍范春华，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还有几多日子可活？儿子出息了挣大钱了她还受尽委屈，她不干了！她就要一个和她亲的孙子！
李绍启对老母亲还算孝顺，被她胡搅蛮缠得头大如斗。
更糟糕的是，他极力掩饰和范春华的婚变，外面却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他一向温柔如水的小情人知道他想把她和孩子打发到乡下之后发了疯，挺着大肚子上门哭闹。李绍启气极之下推了她一把……
李绍启的倒霉来得太快太彻底，无法再找容锦麻烦。
容心兰听说李绍启要面临牢狱之灾后，只为容锦感到难受。摊上这么一个父亲太倒霉了。明明容锦什么都没做错，但亲生父亲要坐牢，也很影响她的名声。万一日后的夫家介意怎么办？
“会介意的我也看不上。”本来容锦对李绍启就毫无感情。他想通过她利用宋尘更招来她的厌恶。见他倒霉，她心里还觉得解气。只要不牵连到宋尘，她根本不在意名声上受点影响。
和宋尘“分手”后，她觉得一身轻松。
什么不是夫妻是亲人都是假的。宋尘和她彻底割裂开才是最好的。
容锦看着银行存折上不断上升的数字，对未来充满信心。她的画行情极好，这段时间又陆陆续续卖了好几幅，让她足足赚了一百五十万。按这个速度，她可以很快还清欠宋尘的钱。
*
吴臻拆了包装，把画递给宋尘，“第六幅。她的效率不错，画得也不错，但还是那个问题，不够精雕细琢，太过急功近利。你这样纵容她，对她没有好处。”
宋尘抚摸着画上熟悉的风格，叹了口气：“老师，您不懂。艺术这种东西，要吃饱撑着没事干，悠悠闲闲才能画得好……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他为了凑足买容锦画的钱可谓绞尽脑汁。幸好容锦要的不是大红大紫，蜚声国际，她要的只是还清欠他的钱，和他一刀两断再无关系。等她还清欠他的钱，还有盈余过比原来好一点的生活，就会慢下来，精心对待自己的作品。
他的妻子能独立生活了，就再也不要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真的、真的气死了！！！创作还有自由可言吗？最后一块净土……
第四十八章 祝福
宋尘的母亲秦晓接续在国外的一轮检查和调养之后回国, 刚进门就叫住面无表情的宋尘，“儿子，阿锦什么时候来？上次她提过的香料我买了一些回来，可以做菜。”
和容锦“分手”之后, 宋尘的心情一直不好, 吃饭睡觉都不香, 眼底挂着淡淡的黑眼圈。
听到秦晓的话, 他顿了顿,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妈, 我和……阿锦分手了。”
秦晓一愣, “什么, 分手？你做错了什么？”
宋尘曾经非常顽劣, 即便现在似乎改好了, 大家也担心有一天他会故态复萌。他给人留下的印象不佳，容锦却是自始至终都那么乖巧贴心。两人闹矛盾, 秦晓下意识地认为是宋尘做错事。
这种不由分说把责任扣在他头上的行为不但没有令宋尘感到生气，还令他倍感安慰。因为由此可见秦晓对容锦的印象有多好。他的父母兄长都顶着和容锦上一世的父母兄长相似的脸, 却成了他的血缘亲人, 她的陌生人。容锦理智上能理解这种变化，但感情上还是忍不住把他们当成亲人对待，尽可能地关怀照顾。宋家人个个都是人精儿，岂会分不清真心和假意？所以容锦才会一点点被接纳。
如果容锦知道秦晓的心已经偏向她，一定会很高兴。
宋尘说：“妈，我和阿锦不是那回事……交往下去我们才发现，我们更像亲人，不是恋人。”
秦晓疑惑地看着他，见小儿子一脸认真, 完全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她在心里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那么喜欢她，对她言听计从，她那么喜欢你，为了你竭尽全力讨好我们……如果不是互相喜欢，你们为什么会交往？”她很疑心这是宋尘换了一种说法推卸责任——给对象发张好人卡然后甩了人家，掩盖自己的渣属性。
宋尘摇着头说：“阿锦不喜欢我。她对我很重要，但我对她不是爱情。”
他的语气含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秦晓挑了挑眉，知道很难说服他。她不明白这个小儿子哪里来的奇怪想法。她活到这个岁数，就没有见过一对情侣像他和容锦那样包容默契的，仿佛他们不是刚热恋的小情侣，而是相处了一辈子的夫妻。宋尘唯独对容锦温柔体贴，事事以她为先，眼里全是她，容锦则总是顺着他，宠着他，懂得他的每一个眼神，像水一样包容着他。两人站在一起形成一个独特的气场，旁人完全插.不进去。
秦晓觉得他们这对小年轻比宋琢和许馥这对结婚好几年的夫妻感情更深，更歪腻，虽然他们之间没有做出牵手以外的出格动作，意外的纯情。秦晓既忧愁小儿子平时浪荡不羁，一陷入爱情就是恋爱脑，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全部掏给人家，又庆幸他喜欢上的姑娘是容锦，一个很善良正派的女孩子。
毫不夸张地说，秦晓连宋尘娶容锦的聘礼都开始准备了，因为觉得他们最多只能拖到法定结婚年龄……
现在宋尘却说容锦不是他的女朋友，未来妻子，而是一个亲人？
“你还想认阿锦做妹妹呀？”秦晓还是压根儿不信他的鬼话，开玩笑一般说。
谁知宋尘居然认真点头，“妈，既然您那么喜欢阿锦，认她做干女儿好不好？”其实他早想好了，和容锦“分手”之后，就让她成为宋家的干亲。这样宋家能继续庇护她，她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和宋骞他们继续来往。不然，一和他断绝关系就连“亲人”都断绝关系，容锦得多伤心。
秦晓张了张嘴，不可思议问：“你认真的？”
宋尘皱眉：“妈，您不喜欢阿锦？”
我当然喜欢容锦，拿她当小儿媳妇宠呢！多个这么乖巧贴心的闺女我也不是不愿意，但你确定这是你的真正想法？把喜欢到心坎里的女孩变成妹妹？
“这事如果定了，你不要后悔。”秦晓提醒他。
“怎么会？我替阿锦谢谢您啦。”宋尘立刻说。
这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容锦是自己人，她是外人呢！秦晓突然觉得小儿子有点蠢，但他这个样子明显是听不进劝的。
“阿锦答应你了吗？”秦晓觉得这是宋尘的主意，不是容锦的。容锦不是那种会很有非分之想的女孩子。
“她会答应的。”宋尘很有把握说。
秦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自家小儿子和人家分手了还特地找借口把人绑在身边。她把心放回原处了。还好没蠢个彻底，不想放手懂得曲线救国，不管他认干亲的想法是有意无意，但已经暴露了他真正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