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二皇子本缩在一旁,这事情要是成了,他大可继续做齐王的狗腿,若是不成,后续也能好好跟盛元帝说一番,以求饶。本来他与齐王之间的事情,只不过是大家的猜忌罢了,可他为什么要承认出来,好像就这样跳出来了,便更能确认他的身份,让他们两个之间的合作,变得更加“情比金坚”了一样。
“唉,是不是馊主意,齐王殿下还要再与他吵一会儿么?”谢迎书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从祭祖守岁之后算起到现在,少说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将近,“齐王拖延时间到现在,可收到该收到的消息了没有?”
此言一出,连盛元帝都不仅问了一句:“谢卿这是何意?”
谢迎书依然注意着周围禁军的动作,防止齐王对他们暗自下什么命令,“这就要问齐王殿下了。方才江若兰说江若茵在外面的时候,齐王殿下靠近我,被我用剑呵退的时候,对我摆了摆手对不对?刚才那个摆手并不是对我,而是周围的某个受他指挥的禁军。毕竟阿茵如果在外面的话,又跟她家姐姐约定了多长时间没有回信的,她就会有所动作的话,说不定就会意识到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从而去搬救兵,所以他指使了某个人出去看看。如今整个宫内都是北衙禁军的人,就是连宫门口的人也不例外,只要你的人得了消息,她就会被控制住,对不对?”
齐王失笑,“我还当小侯爷想说什么呢,她可是珩儿最喜欢的人了,珩儿都已经去了,我怎么会对她下手呢?”
“你看,你还在拖延时间。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解答你这个问题。你当然舍得对她下手,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是么?在去年的商业街失火案的时候,你就已经找人对他下过手了,虽然那个时候被推给了贼寇,但究竟是因为什么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又何必在这儿继续妆模作样了呢?”
“我有什么非杀她不可的必要么?小侯爷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我何必要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因为你不知道周珩跟她交往的过程中,究竟向她透露了多少。你的本意是希望周珩接近于她,她在江府是最受宠的,潜移默化之后,说不定就会她说什么江戎伯父就做什么对不对?可你没想到的是周珩真的对她动心了,你担心你们的计策早就被周珩泄漏给她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拒绝了王府的提亲,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再怀疑她了,不是么?
“后来她帮我,甩掉了余家对我母亲家中的牵制,以更加确定你心中的猜想。虽然你没有直接的证据,不敢对整个江家出手,但是借‘意外’杀一个官家小姐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越到后面,你越担心这一点,你一直都是希望将她致死而后快的。你宁可拖延时间,也要先叫人去把她抓回来,你是在担心什么呢?”
谢迎书紧紧的盯着齐王的眼睛,说到这一步的时候,他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因为你知道她一定会猜到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你借着宫宴的手把我们都困在这里的计策就失败了。皇宫不再是一个被你控制住的密不透风的墙,我们不要往外递消息,就自会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去想办法来救驾,我说的对不对,齐王殿下?”
年过半百的老王爷先是被他说的表情狰狞,但很快他便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微微的笑了一下,“你就算什么都猜到了又有什么用呢?那丫头确实是跑的快了一点,但她也不过只是个官家小姐罢了,你们没办法给她通信,我控制她也不过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她就是真的跑出去了又有什么用,难道她还能去领兵么?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说的话谁信呢。”
“是啊,她说的话谁会信呢?”谢迎书也觉得是这样,于是他遗憾的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直到最边上的人喊了一句:“什么声音?”
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和兵戎相见的声音响起,让齐王疑惑万分,“这是怎么回事儿?”
谢迎书笑,“那你说,既然我都知道了,为什么要配合你拖延时间呢?”
“报——”一名驻守外围的禁军前来,“齐王殿下,守不住了!宫门外面都是北疆的骑兵,他们北疆的人力气太大,直接就把城门口给撞开了,现在肃王正和北疆来的一个副将领着南衙禁军打进来了。”
齐王一怒之下将那位禁军踹翻:“你们这些废物!”
他转过头来对着谢迎书,指着他,“你……你!”
“怎么了?齐王殿下需要拖延时间,恰好,我也需要,有什么不对的么?”
“你!”齐王左右看了两眼,抽出那被他踹倒在地的禁军的腰刀,就要与谢迎书对打起来。
周围的禁军人见此,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齐王已经不管那些,只想越过谢迎书直取盛元帝的首级。
但谢迎书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反手用刀拦住了齐王的动作。不过齐王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到底也是从战场下来的,并不失风范。两人兵戎相见,只留的铁器相撞的声音。
“我劝你还是放弃的好,就算你杀了陛下,你也不是第一继承人,何必呢?齐王殿下。”谢迎书用刀抵着齐王的刀刃,齐王力气之大震得他虎口发麻。
“肃王来了!肃王进——”
那名报信的禁军说着,就被一箭穿心,连后半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场面上不再是北衙一家独大,由肃王带领的禁军迅速的掌控了局势。
齐王俨然杀红了眼,横刀大开大合,使得一旁的宫女被吓得尖叫连连。
肃王不知从什么方向窜了出来,喊了一声谢迎书的名字。谢迎书回头,肃王向他抛了一样东西过来。
谢迎书下意识的用左手接住,右手去挡齐王的攻击,才腾出空来看了一眼那样东西。
是他常带的那把腰刀。
禁军用的横刀和北疆的规格不一样,他随手抢来的东西也用不惯,换了常用的兵器之后,绕事齐王再怎么疯,也抵不过正值壮年的年轻人了。
制服齐王的那一刻,谢迎书是笑着的,不是那种胜利的畅快,而是一种温情,让齐王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可谢迎书此时只想着一句话。
“江府的姑娘要我带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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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援兵
天边即将泛起鱼肚白, 江若茵坐在城西大营门口的大石头上,叼着一根不知道哪儿捡来的麦秆,就哪啊么仰着头看着。
红石站在她坐着的石头旁边儿, 一副不知道该如何的样子。
谢迎书早早的吩咐他今夜要在城西大营等着,以备不时之需。一开始他还没明白是怎么意思,直到江家的小姐半夜来敲城西大营的大门, 他迷迷糊糊的开了门的时候,看见跟在江家姑娘身后的肃王的时候人都吓傻了。
江若茵拿了虎符出来,让他去叫个副将出来点兵救驾, 那时候他还朦朦胧胧的, 直到肃王和北疆一位一同跟着回来的副将点了兵出去的时候,他才微微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江若茵倒是没说他什么, 只是跟肃王他们嘱咐了一番之后, 才打着哈欠找了个石头蹲着,一直就那么看着,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红石跟了谢迎书一辈子,也经常听他谈起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实在是看她这么盯着天儿盯得他有点慎得慌, 于是便开口问了一句:“姑娘要是担心的紧, 方才怎么不随着肃王过去。”
肃王跟副将带走了所有北疆的亲兵,但也带了一些本就在京城的驻军。这些驻军之前跟着谢迎书打过仗,两边的人都不算, 齐王的手还没有长到这个地步上,不会对北衙以外的队伍做什么手脚。
江若茵倒也不是担心这些, 只是对红石摆了摆手,“我去干什么,我这点功夫也不过只能给他拖后腿罢了, 就算我跑的快,他总是会分心来照顾我的,那岂不是更叫我担心?何况我也不是在担心他,我只是……算了。”
她摇摇头,觉得这没什么可跟红石说的。
齐王手中的兵力不足,而且他这些虽说是韬光养晦,但毕竟一举一动都在盛元帝的眼里,若不是因为周珩死了,无人能继承他的大业,他也不会突然之间如此的急功近利。
前日盛元帝叫了谢迎书入宫,怕是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敬天台下面的那个洞,不只是在提醒他们,也是盛元帝在提醒自己,提醒齐王的诡计多端。齐王此人为了权益,根本不把黎民百姓放在心上。
对于盛元帝来说,谢迎书虽然是外姓,但谢家人却永远不会与外族人同流合污,这是他们的底线,无论谢家人到底会不会反,比起被人从背后背刺的那些绊子,都抵不过谢家人在北疆留过的血要多。大丈夫为大义忍辱负重,盛元帝做了一辈子的皇帝,不会连这一点都拎不清。
他对谢家人忌惮,想要斩断这只无往不利的巨狼的爪牙,可却依然在潜意识里最信任谢家人。当他知道齐王有所不轨的时候,依然会选择用谢家人来养蛊。
对盛元帝来说,赢得人是谢家人,远远要比最后的赢家是齐王要好掌控的多。说到底齐王有继承权,就是他不满意,那也是周家人自己的事情,而永宁侯谋反,却是大逆不道。
如果上一世,余家从一开始就没有余力去帮助齐王的话,或许最后谁输谁赢,还真的是个未知数。
盛元帝也并非不知道这个结果,只是他要讲证据,上一世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永宁侯,便是他再也不想让齐王在这一场养蛊中胜出,也没有办法了。
江若茵叹息这一生,其实都不过是瞬间的打算,若不是当初那一步,也不会有如今这样的结果。这一次谢迎书赢了,应该也就能尘埃落定,只是不知道事后,盛元帝又会如何对待谢迎书。
这一次谢迎书赢了,盛元帝心中无非有两个概念,一是谢迎书永远是他手中最值得用的将军,而二便是谢迎书的心思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控制。
盛元帝看中谢迎书,无非是看中他年纪轻,到底是为了日后好控制罢了。
——如果他不曾认识自己,而自己也不曾多活过一年的话。
其实在江若茵看来,盛元帝的计谋无疑是对的,上一世的她就是吃了年轻的亏,把一切想的太过理所当然,最后便着了别人的道儿。说到底她这一辈子也并未真的为谢迎书做过什么,也不过就是救了张家一命,也不过就是为他们的处境稍微谋划了几许。
她依然在后悔没能救下永宁侯,让老侯爷废了一双腿。
但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对于见过上一世的她来说,已经能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她接下来只需要想,该怎么让谢迎书,能在这一场宫变之后,不被盛元帝卸磨杀驴。
人要是太过锋芒毕露,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江若茵从那块石头上跳下来,红石过去接,却只接了个空。
天已经完全亮起来了。
江若茵拍了拍裙子,把大门的钥匙扔回给了红石,顺势用手掩着面,打了个哈欠。
红石手忙脚乱的接过了钥匙,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是什么时候把钥匙给拿过去的,他都不知道,“江姑娘就……走了?”
“走了,困了。让你们家将军得空了之后,算算我什么时候能醒再什么时候来找我,敢来打扰我睡觉就打断他的腿。”
她彻夜未归,顾明霜也说不准要担心。现在去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既然事已至此,齐王败局已定,至少表面上看于他们而言是有利的,那就有跟盛元帝能谈判的筹码。
就像谢迎书所说的,既然已经功高盖主,那就盖到让盛元帝再也无法放弃他。
只要他能一直是无可替代的那一个。
江若茵回府的时候,竟然看见慕姨娘在厅里。
顾明霜端着茶杯,根本懒得看那个女人。江戎也还没回来,她也不会给那女人什么好脸色,见女儿回来了她才问,“怎么才回来?”
“去城西大营呆了一会儿,耽搁了。”
“小小年纪心思重可要不得了,以后老了你可怎么活呀。”顾明霜对她这个小女儿的心思实在是猜不来。
往常只会想女儿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不让她操心,现在只觉得江若茵长大的太快了,快到让她觉得她好像还没有做好不操心的准备。
江若茵也只是笑嘻嘻的跑过去抱了抱顾明霜,“好嘛,女儿困了,可否先回房睡一觉。”
“你还有心思睡觉哦,你爹爹还在宫里头呢,你就一点都不担心的。”顾明霜用手指头捅了一下江若茵的额头。昨夜的事情顾明霜自然是知情的,不然她也不会悠哉悠哉的在这里喝茶。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儿,可又不可能真的完全不担心。齐王自是不会对他们那些文臣做什么的,她也就是意思意思担心一下未来的女婿罢了。
江若茵:“都说了女儿去了一趟城西大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这丫头,谢家那小子什么时候把虎符你的。”
“就昨天,他进宫之前,抽空来见的我时候。孩子们谋划了这么久,总不会在最后的关头失了主意,这一次可还算女儿操心的过多了?”
顾明霜懒得骂她,便只是捡了几句浅话说:“以后便不要再与谢家的那小子商量这些了,此事过后,陛下必会对他重用。朝中无人,但却真的不可再显露锋芒了。”
“女儿知道,只是这些事情还要女儿醒了之后再想,女儿真的困得不行了,回头宫中抵顶,大概会直接放二姐姐回来。齐王府是回不得了,还得母亲多安排一些。”江若茵实在是撑不住了,连连打了两个哈欠,对着顾明霜挥了挥手,东倒西歪的往后院走去,眼看着就要撞柱子上了,把春荷吓的半死。
等女儿做了,顾明霜才妆模作样的把那茶杯放下,眼睛也不抬的说:“你都听见了,还坐在这儿做什么,还嫌在这儿不够碍眼么?”
慕姨娘如今也没了之前那样的嚣张气焰。
似乎她这样的人,真的是只有死到临头了,才会有所改变。只是这样的悔悟,不要也罢。
“是……那等兰儿回来了……还请夫人让她到我这儿来……”
慕姨娘说的不怎么踏实,顾明霜也没当什么正经话听了,母亲活成她这个样子,也是失败的。想起之前几次江若兰回门,就只找江若茵,甚至连对自己都和从前不一样,越发恭敬起来了,就越发凸显出了慕姨娘的失败来。
见人不理睬自己,慕姨娘也终于学会了自讨没趣这几个字,低着头走了。
顾明霜也回房小憩,直至江戎被从宫中放回来才醒。
江戎归家也带回来了些消息,齐王勾连边鞑,证据确凿,已经被押送进天牢,后续转交大理寺,以待定夺。
听江戎的意思,江若兰还因为举证的事情被留在了宫内,还要些时间才能被放回来。本来齐王此罪应当株连,江若兰如今还是周家族谱身上的人本该被牵连的,只是谢迎书帮着说了些话,又捅出了些之前战场上江若兰帮忙通的消息,看似是有通融的意味。
只是江若茵还没醒,顾明霜也没拿这件事儿去烦她,小厨房上的菜热了几轮,这丫头也就只管自己睡了个昏天黑地。
几乎天都要黑了,江若茵也没有要醒的意思,可把顾明霜给吓坏了,跑到屋里去看。
正好江若青没睡下,比了食指在唇边,挽着顾明霜出去了,“想来是一直绷着的弦儿松了,怕是要睡得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