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

  怕被外边的宫奴发现,锦虞不敢声太大,哽咽的腔调隐约着,如花木疏影的夜色般撩人。
  *
  各怀心思的不眠之夜。
  四方馆,兰苑。
  此苑用以接待乌羌国王臣。
  已过亥时,本该夜深人静时候,兰苑书房却是灯火通明。
  然而书房一片悄静,并无人声。
  不过多时,只听“吱呀”一声,房门从外打开。
  殷夕兰只身迈入书房,重新合上门。
  拂开隔帘,走向长案。
  案侧壁屏上,垂悬一幅秀雅的水墨画。
  一人高壮魁梧,背手站定,抬头沉默欣赏。
  殷夕兰在他身后顿足。
  右手附到心口,颔首道:“父亲,这么晚了寻儿臣何事?”
  静默片刻,羌王才慢悠悠回过首来。
  深眸凝了她一眼后,侧身坐到案前,抬手略一示意。
  猜知是有要事,殷夕兰一言不发,至案旁跪坐而下。
  羌王惯常沉稳的神情,带着别样肃穆:“而今大楚池衍称帝,他可不是成煜那蠢货,属地今非昔比,若想稳住大局,乌羌不能坐以待毙威。”
  父亲向来遇事得心应手,鲜少露出如此深愁的表情。
  殷夕兰微陷怔愣,思虑间深切意识到势态不妙。
  譬如新帝登基那日,那人在宣延殿给乌羌的下马威,表面云淡风轻,却是狠且厉。
  她亦正色几分:“父亲有何打算?”
  羌王肃容道:“先帝赐下的婚事,不可罢休。”
  如今唯有联姻,与皇室牵系,方可保乌羌立足之地。
  殷夕兰自然知道,只不过那人早已在宣延殿拒婚,让她险成笑话就算了,白日更是冷言警告。
  无关乌羌,殷夕兰本就对池衍有意。
  但于她而言,简直是鸡蛋碰石头,反伤的永远是她自己。
  殷夕兰唇边泛出一丝苦涩:“陛下魂儿都被那东陵九公主勾走了,这婚事怕是无可能的。”
  羌王如何不知。
  那日宣延殿筵席上,皇帝陛下前一刻方压得乌羌敢怒不敢言,随后便当众求娶东陵九公主。
  此言此行,可不就是在告诫他们,要安分守己。
  羌王浓眉深敛,冷冷眯起眸。
  一字一句低沉道:“陛下既为痴情种,不为所动,东陵太子也可。”
  殷夕兰闻言眉心一跳,随即便明白过来其中深意。
  皇帝陛下心属那九公主,倘若将来九公主当真入主后宫,那大楚自会庇护东陵。
  乌羌与东陵联姻,也算是间接寻得一个依靠。
  殷夕兰眼帘半垂,眸色深谙下来。
  东陵太子,可不就是那九公主的皇兄……
  似是心有谋划,“儿臣要如何做?”
  羌王有片刻的沉吟:“当朝首辅尉迟亓大人,今日暗中派人送来一封书信。”
  殷夕兰带着疑惑抬眸望去。
  *
  半窗绮梦悄然过去。
  长夜消散,一缕清光照破灰暗的天际。
  凤栖宫,寝殿。
  池衍自然醒来,睁眼便见臂弯里小姑娘娇纯的脸蛋。
  兴许是他的胸膛暖和。
  她小小的身子窝过来,抱着他的腰,睡梦甚是香甜。
  池衍眸蕴浓情,爱极了与她缠绵悱恻。
  从前他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这般沉溺温柔乡。
  情不自禁低下头。
  薄唇微张,轻轻含住了眼前那诱人的嘴。
  方开始还只是温柔亲吻,慢慢便止不住地舐吮渐深。
  眠梦中被人堵了气,锦虞迷迷糊糊地醒来。
  唇畔哼出一声软软的糯音。
  其实并不舍得吵醒她。
  但梦醒晨间,男人总是颇有欲念。
  何况温香软玉拥在怀里,耳边又是甜甜的吴侬软语,叫人如何不深陷。
  且昨夜韵事过半,便被她推搡出去,好比口渴了,到唇边的清茶被打翻,洒了一地,干涸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但谁让他自己事前有过允诺,都听她的,随时可以终止,总归不能对小姑娘食言。
  故而结果如何,也只能带着丹田内的炽焰受着。
  直到后半夜,才哄着她帮自己潦草地化解了次燃眉之急。
  眼下尚还早,不过卯时的样子,帷幔外半点清光都不透。
  昏昏暗暗的,便越发克制不住想要吻她。
  修指陷入她披散的发间,唇舌绸缪着,他想,一定是自己第一世欠了她的。
  睡意惺忪,锦虞抗议低糯。
  小手绵软无力地去推,却被那人捉住,摁着动弹不得。
  良晌之后,纵意尝尽甜美,池衍才放过。
  便见小姑娘娇娇呼吸着,望来的杏眸朦胧含水,带着嗔怨。
  支在她身侧的臂膀不急不徐抬起。
  池衍舔了舔薄唇,回味甘冽,又低头在她粉颊亲了一口。
  而后他若无其事掀被起身,“再睡会儿,哥哥上朝去了。”
  莫名被他吻醒,锦虞尚还有点儿懵。
  愣愣偏过头,看着他弯下线条结实匀称的腰背,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慢条斯理往身上套。
  昨日的常服皱巴巴的,但此处并无他的衣物,想来他是要先回到承明宫去。
  都还未寻回神思,便见他扣着腰封,径直踱步走出内殿。
  锦虞又怔了半晌,终于稍微清醒。
  撇撇唇,不由腹诽着那人,还真像是帝王宠幸后妃来了!
  昨夜池衍是暗中来的。
  今日回去,他却是走了正门。
  宫奴们不知九公主几时起身,便始终守在寝殿之外,随时静候吩咐。
  天微亮的时候,殿门突然被打开。
  宫奴们正要上前听命,却是一刹那,齐齐震惊在原地。
  出现眼前的,哪里是公主,分明是尊贵的皇帝陛下。
  只见那一身龙纹常服褶皱凌乱不堪,颈间隐有被抓破的指痕。
  俨然一副纵.情后的模样。
  且这大清早的,陛下从公主寝殿出来。
  难不引人浮想联翩。
  宫奴们不知他在此。
  惊诧之余,慌慌张张跪下磕拜:“见……见过陛下——”
  池衍微一顿足,而后面不改色理了理衣襟。
  抬步,淡定自若地离开了凤栖宫。
  待他走后,宫奴们才敢抬起头来。
  为首的宫婢一脸困惑:“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所有人都摇着头,显然是吓得不轻。
  “不、不知道啊……”
  大家都默契地往寝殿望了一眼。
  不禁遐想,昨夜殿内,该是如何地春情暖浪,芙蓉温梦,到底英雄难过美人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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