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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反尔(3900+)

  安度肩胯微转,还未完全回身,被裹进一个温厚怀抱。
  背抵一堵暖热人墙,属于男人的心脏有力跳动,如鼓槌轻敲在她蝴蝶骨,一双硬实手臂绕她细瘦身条。
  宽软的白棉T恤紧贴安度光裸胳膊,他身上好闻的红豆香若有若无。
  陈沧重叹一声,惶灼气息熨她耳缘,“骗我要吃夜宵,结果自己一声不吭,叁更半夜离家出走,这次又想跑去哪里?”
  嗓音微哑,听起来有点生气,有点焦急。
  街灯柔淡,晕亮一圈清疏雨针,道路安静,他们的影子模糊地缠成一团,印在地面。
  安度刚想解释,腰间臂环收束,力度重得她肩膀微耸,向内扣了扣。
  陈沧不给她留说话气口,“下雨也不带伞,故意走那么慢淋雨让我看到,吃准我放不下你是不是。”
  远处钟楼表盘,分针向12右偏一格刻度。
  “和别人说要缠到我答应为止,说得坚决。自己划定一个月,果然一分钟都不愿意多等,总是那么急,你的恒心呢?”他哼问,嘴唇压在她肩上,声音低低,纵溺又无奈:“好我现在答应你了。”
  陈沧和平时的淡定迥然相异,安度懵神一会才反应他在说什么,忍住想要大笑的念头,提取重点疑惑道:“什么一个月?”
  他放平呼吸,有些嗔恨地轻咬她净润脸颊一口,语之不详:“又不认。”
  安度思索片晌,隐约觉得“一个月”的说法略有熟识,但每日收发信息量庞大,一时也难映具体情景。
  既已得到结果,她此刻暂不费心计较,认领道:“好像是有这回事。”
  她作恍悟状,“好啊陈沧,原来你一直不答应我,就是守着这个时间,搞这些奇奇怪怪的神秘原则,害我猜来猜去。”
  安度想扭头,被陈沧按住,她看不到他表情,只听他继续传递不满,首闻的孩童语气:“你的爱只有那么一点。”
  “你的爱最多。”雨点密了些,轻巧的活泼。她抿笑偏眼,沉下嘴角反向控诉:“可是你那么无情狠心,去南非不和国内联系,不和我联系,受伤也不告诉我,留我自己在这里……”
  “是你不要我。”陈沧握着她双手扣住,搂得更牢,微烫面颊蹭一蹭她脸侧,“抛夫弃子,还不允许我生气,不允许我伤心,真当我是铜墙铁壁?”
  他玩笑式吐露,没有半点非难,她仍是情不由主,自责爬了满脸。
  眉睫挂上细小水珠,安度肺腑表情里里外外均溢扑谌挚,说:“没有不要,我最爱你了。”
  “我每天都在想你,除了工作就是想你,”她费劲侧转上身,目光歇停在他锋锐好看的下颌,抬脸轻轻送吻,“现在也好想你……”
  陈沧低头衔她唇,加深这个吻,他们的心跳迭合,坚稳平静。
  长吻后,他侃尔牵笑,言蔽归降原因:“只会甜言蜜语。”
  “你那天说不怪我,现在又怪我。”安度底气高涨,数叨他口不应心,想了想,放柔声音问:“当时你说要和我结束,是不是真的?”
  陈沧淡沉笑一下,诚实道:“嗯,是真的。”
  所以那天她对他心思的揣度是错的?安度瞠目,情急:“你……”
  陈沧掌制她切然回头,轻吻她发旋安抚,垂眼笑笑,低柔道:“你总是那么霸道,侵占我的生活,侵占我的思想。”
  “我一回来,你连让我缓一缓,停一停,想一想的时间都不给,老是出现在我面前,不理你你还对我笑,我有什么办法。稍不顺着你,你就和其他人一唱一和要我着急,惹我生气,有你这么追人的?”
  “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要我接受我就要接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是不是霸道?”
  他温言笑语,轻慢隐谑,不是责问,是退让息争的剖释,更含珍宠。
  安度稍作反思,酸甜交杂,道歉也摆列娇嫃:“对不起嘛,我幼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什么也不说,我只好用下策让你着急吃醋。你看你也没比我成熟到哪去……”
  她刨根:“如果我不坚持,真的不和你联系了呢?”
  “大小姐会吗?”陈沧眉峰一扬,朗声笑开,“那我就学你,出尔反尔。”
  “你就不知道念我两句好。”安度承他揶揄,追问:“这段时间,你都在想什么,是不是就享受我哄你?”
  她想到某个趴在桌子上书写“记仇”字样的熊猫表情包,晃两下肩膀,冷哼:“陈沧你肯定有一个记仇本,你欺负我!”
  “到底谁欺负谁?嗯?”陈沧笑,下巴扣着她颈窝,“我追着你跑这么多年,让你追两个月很过分吗?小惩。”
  安度也笑,“不过分。”
  细雨漾漾斜织,交错勾连似雾纱,纷落衣衫发间,触感柔和。
  陈沧暗吁,回答她:“我在想这一个月为什么这么长,比一年还要长。”
  他亲她小巧耳垂,“你怎么那么没自信,为什么说一个月,不说十天?”
  痒麻的感觉顺耳攀心,安度总算明白他为什么此前对她的“进攻”作冷处理,觉得他别扭得可爱,便恃宠而骄,得寸进尺:“要是我说叁天呢?”
  陈沧不假思索:“那不行,太短。”
  “不过,”他顿了顿,敛去揄色,声音像被雨水浸过的软,“不用说时间也不用加期限,一直都是你的。”
  安度不依饶:“原来你在偷偷和我较量,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算计时开始。”
  陈沧低笑,胸口微震,“我没有。如果你非要把它当成比赛,那一开始结果就是定的。”
  安度想起那个寓意“长久”的红包,和那句许她“永赢”的承诺,如今又多了归属和独占的权力令牌,沉甸甸地碰撞在一起,鸣响甘脆。
  “那你还装!你知道我刚才在查什么吗?”她轻笑嘀语,摁亮手机,抹去屏幕水珠,晰声朗读词语解析:“‘作’,第一声,最突出的表现是喜欢和亲密的人无端闹别扭。本意是‘假装,装出’的意思,词义源自吴方言,被认为是无理取闹,难以伺候的表现。例句有……”
  安度每念一句,陈沧便笑一声,她扭脸抬眼看他,他也回视,眼角半弯。
  她瞬时反应好像是自嘲,音量小弱至无。
  将手机塞回口袋,她恼羞成怒重啃他嘴角,“不许笑了!”
  安度发窘,站没站相地将重心左右两腿交换,假怒着岔话赧问:“被我追的感觉好不好?”
  “还不赖。”陈沧揽她摇摆肢体,两人定立迷漫雨网。
  他凝望被潮意渐笼的笔直小道,神情认真,在她耳边勾销往昔:“安安,我可以向你走一百步,你可以一步都不走,但是不能倒退。”
  声音吐息无一不轻缓,细听又那么沉重。
  安度蓦地双眼发酸,她皱皱鼻子,更正道:“你说得不对,是我们都要走五十步。我反应慢的话,你可以叫我,拉我。”
  她转身正面抱住他,“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瞒我了好不好?”
  说没有余憾是假的,自己不记得许多他们之间的事,“已阅”并不能取代亲历。但以心换心,她明了陈沧的不安思虑和个中不易。
  好坏都已成为过去,她应他所冀,疮痍土地逐复欣荣。
  安度仰头,“不要自己扛着那么多,我会和你一起分担,也不会任性离开你了。”
  “今天我没有乱跑。”她动动手臂,购物袋悬晃,安度稀解他追来找她时的忧绪:“我看家里垃圾袋和纸巾都用光了,就去了一趟便利店。”
  陈沧轻垂双眸,静默着深望她清亮眼瞳,直绷的薄唇松展,低声倏令:“闭眼。”
  软润的唇和阴影一起覆下,区别凉雨的液体微温,浣染她脸颊。
  沉夜无人,夏溦沙沙,他说:“好。”
  *
  网络上一句传播很广的鸡汤:“人生中最美好的几个词,久别重逢,失而复得,虚惊一场,却没有‘和好如初’,因为和好容易,如初很难。”
  安度尝足前叁个词的杂陈滋味,却不完全同意后半句,她在心里补修:总有幸运个例,和好甚初。
  即使亲密距离为负,也无法尽述敞心后两人遽迫交融的心情。
  甜香的红豆粥被推到桌边,湿衣一地,两件轻薄半吊不落地勾在椅子上。
  安度坐在光洁的餐桌,手心后撑,折姿撩人,晃得只看到窗帘钩子的虚影。
  “夜宵”是放纵的互相享用,反正她也分不清水响来自哪里,上上下下都黏糊暧昧,和银勺不时碰碗的叮脆一起,挠得耳根酥软,发红发热。
  陈沧的吻像能啮扎骨骼,他埋首,钉拔狠重,“这次你要说话算话。”
  “相信我嘛,”血液热腾,她眷求着痛快,栖踞他身心命门,说:“安安只给陈沧哥哥一个人……”
  ……
  疯长一夜,换场几处,食髓知味。
  *
  一连两日晴好,天净云清,陈沧公寓成了蜜罐,安度终日泡着,做什么都懒。
  再过几天是她生日,安度腾空当天工作安排,整理新项目资料发给元恺,定下死线:“一个月内要搞定哦。”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她举杯喝水,盯着自己发出的文字,陡然一怔,偶扰心头的困惑顿裂棱缝。
  她翻聊天记录,搜索关键词,“一个月”出自他们泼瓢雨夜车内那晚,她兴奋驱使下,和钙奶的胡诌乱语。
  安度遍历与钙奶交谈过的所有,表情凝滞良久,才不敢置信地惊瞪屏幕,缓缓眨一下眼。
  《神奥传说》是她们相识的契机,陈沧恰好负责这款游戏;几年来,她从不开麦,神秘行事,爽约面基邀请多次,出现与上线的时间和陈沧几乎一致,从未有误。
  安度忍压这个荒诞的猜测,趁陈沧上班不在家,暗地翻箱倒柜寻据两叁天,终于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一只闲置的手机——机型恰合钙奶聊天显示的客户端。
  没有密码,秘密一览无余。
  直觉敏锐地再掏客房衣柜,熟悉的大小礼品被很整齐地收纳于深层置物盒。
  “陈沧!!!”屋里没人,安度整张脸埋进床被,越想越羞愤,双手握拳捶他睡的那侧,“你死定了!!!”
  雪球被她怒吼吓一激灵,钻进床底。
  *
  安度生日在金牛座尾巴,她照常甜甜迎送陈沧,“陈沧哥哥,你今天要早点回来哦。”
  晨晖剪他身影,陈沧笑,出门前揉她头一把,“没忘。”
  提早下班,陈沧拎蛋糕盒,换鞋时看到门边堆满包装衣物的快递盒,色彩各异的女装铺在茶几。
  安度穿一套合身男士西服,深灰领带半松,长发也梳成背头,化中性妆容,清丽五官赫显英气,面庞俊秀。
  “你回来了。”她翘腿,双臂舒展搭靠沙发,坐姿松弛,音调低平。
  陈沧不解拧眉,笑赏她反串的企业家气质,“你今天要玩什么?”
  “嗯哼,今天我生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陪不陪?”安度抱臂施然起身,眸光清冷,同他相对。
  陈沧放好蛋糕,轻抬眉骨,“你先说说。”
  她点头踱步,“嗯,我在想,我的朋友也不多,难得有一个游戏里认识的,关系特别好的女朋友,我和她几乎无话不谈。而且你说巧不巧?你去非洲断联后,她也没出现过了。我还暗暗伤心,自己没了爱情,也没了友情。”
  陈沧表情不变,仍微笑观她举动,安度弯腰挑拣一条风格成熟的黑色纱裙。
  “七八年了吧,我们竟然没见过面,我一直在想象她的样子,这几天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就见到‘她’了,并且,‘她’和我朝夕共处。”
  她拆除吊牌,抖一抖裙子,绕到他背后比划,裙摆微荡,长度到他膝盖。
  安度偏身探头,表情纯良,轻柔语气挟持秋后算账的危象:“是不是啊,钙奶姐姐?”
  —分隔符—
  ?谢谢。下章正文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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