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几杯酒下肚,身子便热了起来,将那手炉丢到一旁,为云澹斟酒:“臣妾谢皇上肯带臣妾来玩。”
云澹不大好说这回临时起意就是为她,看她在宫中憋着可怜,便想着带她出来玩。依着他自己,宁愿在宫中看折子指点江山。若荀肆肯问,便会知晓他做了十一载皇帝,只出来过两回。
“不谢,明年还带你。往后每年出来一到两月,将这江山看遍,也多少能体恤民情。”
“每年都带着臣妾?”
“可。”
荀肆眼笑成一条缝:“那臣妾要好好谢皇上了。”
“如何谢?”
“臣妾为皇上当牛做马…”
“你为朕纾解纾解体郁即可。”云澹言有所指,荀肆听不懂:“您身子不适?”
“偶尔。”云澹看她一眼,也不明说,怕她起急。本就是逗她,指望她还不如指望自己。
“想来不难,臣妾帮您按按。”
“成吧!”云澹今夜颇有些蠢蠢欲动,几杯酒下肚便朝驿站方向看,心道山间阴冷,火盆够不够?床够大不够大?结实不结实?再回头看荀肆,许是那酒好喝,她又连喝几杯。这十几杯酒下肚,面颊飞了红。眼神迷离,朝云澹一笑:“臣妾醉了。”
而后一头栽在桌上。
得,良宵美景就此打住,还是将她抱回床上吧。有心叫静念帮忙,心底又有些介意旁的男子碰她,好歹自己也搬过一年石凳儿,琢磨着山脚下到屋内的距离,心一横,到她身前,抱起她。这一抱,又觉得她不沉。这么个小东西,能沉到哪里去?荀肆头靠在他颈窝,嘴角扯了扯。竟是没醉,逗他玩呢!
云澹前半程尚可,后半程有些气喘,待进了门,将她放在床上,登时觉得腿软,又出一身汗,便去洗净方躺到床上,侧身看她睡颜。
她睡着之时看不出有坏心眼,一张小脸儿乖巧着呢!就怕她睁眼,眼一转,不知又要有什么坏主意。云澹对她那股子坏劲儿又爱又恨。忍不住贴上去碰了碰她的唇,将她揽到怀中,这才闭眼睡去。
他睡了,荀肆醒了。就着月光看他的脸,想到他适才偷亲自己,觉得吃亏,于是也亲他一下,方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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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云珞。
荀肆找人将那谢无量打个半死,着实解了恨。云珞每每想起荀肆这举动,都暗暗称赞她的市井无赖之举。云珞亦学到一些。若往后再遇到谢无量这等混人,也想用荀肆的法子试上一试。
这一日去衙门点了卯后,与付饶在街边闲逛。远远见着一个女子站在糖水铺子门口朝里看,付饶说道:“那不是那日来咱们府上的女子吗?叫…”
“程素。”云珞向来过目不忘,提醒付饶。而后拉着付饶绕道而行。那程素交与他的账本是真,身世亦是真,但云珞对程素却是说不出的提防。想来是程素看起来过于精明,并不如荀肆那般坦荡。
“您怎么绕道了?”付饶不解。
“碰上免不得寒暄,又不能装作不相识。”云珞说道。
付饶若有所思,回头看看程素,她正笑着与糖水铺子的掌柜的讲话,生的江南女子的纤弱模样,一把细腰弱弱连着身子,风一吹就能折断一般。
“这程素姑娘生的真美。”
云珞闻言回头看,他看人不知美丑,只知顺眼不顺眼。他看程素不顺眼,看荀肆顺眼。不,他看天下女子都不顺眼,独独看了荀肆顺眼。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就是说不清道不明愿与荀肆一起。
“今日晚些时候,你去她上次留的那个地址跟她说一声,那册子看过了,已交给欧阳丞相。她若想见欧阳丞相,就去凡尘书院找宋先生。”这事儿到此处就了了,再多了,云珞管不着,也不能管。
“是。”
谢家的事暂且了了,云珞这两日便无所事事了。
大理寺无非是一些偷鸡摸狗的案子,倒是不必云珞插手,是以闲散王爷又开始闲散。
这会儿闲逛,竟见到荀肆身边的北星。皇上皇后出巡,历来不会带着太监,是以北星留了下来。今日却不知北星出宫所为何事,是以上前招呼:“北星。”
“小王爷。”北星忙向他请安。
“今日怎么出宫了?”
“今日得了皇上身旁的千公公安排,出宫帮娘娘们采办一些物件儿。”北星指了指身后的独轮车,云珞瞧了一眼,那小车里什么稀奇玩意儿都有,倒是难为北星了。
“何时回宫?”
“傍晚回去即可。”
“府中喝一杯?”云珞对荀肆身边的人都亲近,那北星看着极其机灵一个人,十分讨喜。
“谢王爷。”北星喜欢云珞,是以也不推脱,推着那辆小车便随了云珞回了王府旧宅。
王府旧宅尚有几个下人在,见云珞回来,便上前伺候。
云珞摆摆手:“不必了。备一桌好酒好菜,本王与北星公公小酌几杯。”而后拉着北星去后花园的凉亭中闲谈,这才知晓北星是如何与荀肆识得的,竟是因了那撮人牙子。
北星羞愧:“少不更事,做下错事。幸而遇到皇后,不然会一错再错。”
待酒菜上来,二人同饮,渐渐的便打开了话匣子。天南海北的胡侃,云珞本也不大,饮酒多了便有了一些小孩心性,忘了自己王公贵族的身份,拉着北星一同去解手。
北星这会儿酒至酣处,并未想那许多,亦起身随他去了。
凉亭后头有几棵参天大树,二人一人守了一棵,解开了裤带。云珞无意间摆头,看到北星完整整一根家伙事儿,心中一惊,以为自己看错了,偏过头去又看一眼。
这一眼,将二人均吓得魂飞魄散。
北星登时醒了酒,忙将裤带系紧,跪在云珞面前,头磕的紧:“求王爷饶命!”
云珞长长吐纳几口,方将那惧意压下,问道:“皇嫂可知晓?”
北星忙摇头:“不知。”
“你要与本王说实话,本王定不会害你和皇嫂。皇嫂可知?”
北星仍旧摇头。
这下云珞明白了,荀肆是知晓此事的。她胆子也太大了!!!
“皇上知晓吗?”
北星坚定摇头。
这事若是被皇兄知晓,皇嫂以及荀家都完了!后宫最为忌讳全身全尾的男人,若是一个把持不住,与那妃子做下什么乌糟事来,天颜何在?!
北星见云珞不言语,忙说道:“请王爷高抬贵手,此事无人知晓。还望王爷饶过奴才一命。”
“本王定不会说出去。但此事事关重大,万一哪日被旁人知晓了此事,皇嫂的后位怕是保不住了,不仅如此,荀家亦会被牵连。”
“主子就没想在后宫长待!”北星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讲完后忙咬住自己的舌头。今日这是怎么了!说的都是什么混话!
云珞的嘴久久合不上,主子就没想在后宫长待是何意?
第53章 无情笑叹他人痴(十五) 贴脸儿……
云珞和北星大眼瞪小眼。
北星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怎么喝些猫尿就口不择言起来。
“你无需怕本王将此事说与旁人听。本王今日过了便忘了,但你切记要多加小心, 万万不可被旁人知晓了去。皇嫂本就不准备在宫中长待的话,也万万不可说了。”云珞从前便觉得荀肆与云澹二人看着怪,并不似寻常夫妻。而今看来竟是如此,二人做的是虚假夫妻。
“是。多谢王爷。”北星朝他磕了头,这才出了王府旧宅。这会儿心里算乱了套,今儿这酒喝的得不偿失,若那王爷将此事说出去后果不堪设想。然而皇后眼下随皇上奔了徽州,也不在宫中, 无人能一起商议,只能生生忍着了。
待回了宫,见存善正在帮荀肆看账本, 于是魂不守舍坐在存善身旁。
存善发觉北星异样, 回头看他:“在宫外受欺负了?”闻到北星身上酒气:“饮酒了?”
北星点头:“是, 偶遇小王爷, 幸得小王爷招待,与他饮了些酒。”也让小王爷看到了自己的兄弟。
“饮酒了便早些睡吧!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了。”存善又低头去看账本。
北星看了看存善下身, 这会儿也看不出与常人有何不同, 遂问了一句:“存善公公,你当初切的时候, 疼吗?”北星适才想了,若是想让此事了结,不连累荀肆, 最好是自己变成一个真太监。
“疼的昏天暗地。怎么?北星公公切的时候不疼?”存善小脸儿端肃看着北星。
北星忙说道:“疼啊。前几天听别的公公说他们切的时候没有知觉。”
“那也兴许。”存善深深看了北星一眼,而后低下头继续看账本。
存善这个小人儿,彻头彻尾是荀肆的人。自打跟了荀肆, 便觉得宫里的日子不难熬。从前有些主子抬手就打张口就骂,荀肆可没那么些坏毛病,整日笑眯眯的。存善珍视荀肆,是以许多事即便他知晓,也不会多言。
存善知晓什么呢?他与北星搬到一屋去的第四日,他上夜值回屋,那日北星起的晚了些,还在蒙头大睡。他的被子中央支出了一块儿,不小的一块儿。存善心惊肉跳,有心与荀肆说,转念一想,北星是皇后带进宫的,皇后怎会不知?
有那么一些时日,存善格外仔细观察了荀肆和北星,发觉二人格外守礼,坦坦荡荡,这才放下心来。
此事只要存善不说,外人定不会知晓。存善竟是暗暗为荀肆和北星藏下了这等惊天秘密。
这会儿见北星还在愣着,便胳膊肘推推他:“快回去睡。这人饮了酒,总会无状。是以饮了酒,最好关门蒙头大睡。”是在提醒他,担忧他说错了什么话,或身子出什么异样。
北星也没多想,点头进了门。
在床上辗转几番,天将亮时终于睡去。
那头云珞可是一夜未睡,待天亮时睡了,又梦到荀肆被云澹砍了头,吓得他一身冷汗忙坐起身来。
付饶听到声响,进门看他便问道:“又做噩梦了?”
云珞忙摇头,这事儿连付饶都不能说。他在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值得牵挂之人,而今好不容易与荀肆相交深了,哪成想这位却是这样拿后宫当儿戏之人。云珞生怕荀肆被云澹收拾了。
“昨儿去给那程家主母递话了吗?”
“递了。”
“如何说?”
“程家主母只点头,要程素姑娘改日登门拜谢。”
可别登门了。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要谢来谢去?云珞这会儿心烦,却听王府下人来报:“外头有人求见。”
“不见。”云珞下床穿上鞋,满脑门子官司散不去。
“是。”下人去打发人。
待云珞收拾妥当出了府门,见那程素正在那候着。袅袅婷婷朝他施礼:“民女只想当面谢王爷。”
“不必。”云珞本就心烦,见她候在这里更是说不清的烦,于是说道:“程姑娘往后有事直接找欧阳丞相,本王也与他打过招呼。往后没事儿不必在本王面前晃,也不必藉由此事与本王搭话。犯不着。”
…
程素哪里是自己要来?是母亲要她来,说程家素来守礼,无论如何要当面感谢云珞帮程家搭了丞相这条线。这会儿被云珞这样损了一通,有些挂不住脸了。原本娇嫩嫩的脸上,眼下憋的青紫。有心想给他几句,又劝自己,而今程家无钱无势,若能讨回公道已是不易,就不必再惩口舌之快了。
于是对云珞弯身:“给王爷添麻烦了。”而后朝云珞点头,走了。
云珞发了这通火,觉得心中舒坦些了,便抬头朝前走。二人本就是都要出巷子,便免不得一前一后。程素就算紧着倒腾,亦比不过云珞的长腿。在前头便有道路之嫌。又听云珞一声咳嗽,只得停下身子,退到一旁:“王爷先行。”
“依礼也该本王先行。”云珞不谢她,反倒觉得她不懂礼数。
程素又被噎的一愣,这回就压不下那火气了。轻轻一笑:“民女也曾读过我朝律法,并未看到有哪条说道街巷之中该王爷先行。王爷这礼所谓何礼?是世人眼中的高低贵贱之礼吗?”姑苏女子,讲话向来轻飘飘,但这话中之意可是不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