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话至此处,他忽然回过头,“又或者你有其他心悦之人?”
  猛地避开他的视线,萧昱眼中全是正色,“世间女子大多一个样,与谁成亲并无不同,只要是皇兄赐婚,不管是谁臣弟都欣然接受。”
  第42章 腰带【一更】
  再次来到寿康宫, 这次太后并未让她多等,只是宁栖有些不解,换作旁人这时候想来探遇刺的口风可以理解, 但太后为何这时要召见自己, 她知道的东西可不比对方多多少。
  待进入内殿, 里头依旧没有几个伺候的人,两盏烛台立于一侧,并不够照亮内殿的每个角落。
  “臣妾见过母后。”她屈身行礼。
  正在念诵佛经的人突然抬眼, 仿佛每次看女子她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此刻也一样。
  仿佛过了好半响, 她才眯着眼不急不缓推过一个盒子,“如今你执掌六宫,这个哀家应该早些给你。”
  宁栖愣了愣, 还是上前几步缓缓打开了盒子,入目的赫然是一枚凤印, 仿佛带着权力的沉淀与承载。
  她顿了顿, 想过对方寻自己的各种理由, 唯独没有想过是这个。
  就好比一个一直看你不顺眼的人突然说要请你吃饭一样,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
  “母后日日礼佛, 难免有疏漏, 这个何时给原本也不打紧。”她神色恭敬。
  内殿中再无其他伺候的人, 太后眯着眼一直在转动手中的佛珠, 直到宫人递上一盏茶,女子才顺势坐下。
  “皇帝遇刺的事哀家也有所耳闻,你日日跟在皇帝身边更加要多加注意,莫让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有可乘之机。”
  太后忽然抬眼,“朝中之事哀家不想多管, 今日寻你来也是有事希望你能与皇上说说。”
  宁栖早知不会这么简单,当即也是低下头,“还请母后直言。”
  拇指拨弄了两下佛珠,太后定定的望着她道:“王丞相的嫡女哀家看着甚好,哀家原本也没打算让她入宫,昱儿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哀家原本想将她赐于昱儿为正妃,只是皇上似乎有所顾忌,朝中的纠纷哀家不大懂,但那姑娘哀家看着较为喜欢,你身为皇后有空也去规劝一下皇上,昱儿好歹是他皇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四目相对间宁栖忽然垂下眼帘,心情一时间突然五味陈杂起来,虽然只是听李嬷嬷说过太后的偏心,可如今也算亲眼所见。
  让一个王爷娶权臣之女,但凡一个皇帝都不会做这种事,如果不是知道太后是她们皇上生母,她必定以为今日行刺的事和对方有关。
  只要皇帝一死,景安王再娶了王丞相嫡女,再有太后支持,继位的可能就是板上钉钉,那王丞相想必也乐开了花,毕竟景安王一看就是一个只注重表面且容易被人左右的人,自然要比她们皇上容易控制。
  “皇上不喜后宫干政,所以此事臣妾有心也无力。”宁栖低声道:“其实只要王爷愿意,想必皇上也没有什么顾忌,至少臣妾觉得皇上极其看重王爷。”
  太后面上露出一丝不喜,似未想她连这点小事也不肯做。
  “若是可以与皇上直言,你认为哀家会来找你?”她眉间一皱。
  顶着那道不悦的视线,宁栖轻抚过茶盏,“太后的吩咐臣妾自然会照办,只是皇上如何想便不是臣妾可以左右的。”
  知道她必定是阳奉阴违,太后闭上眼,一边挥挥手,“退下吧。”
  小心收好盒子,宁栖屈身行礼,“那臣妾先行告退。”
  转身一步步退出内殿,回宫的路上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太后对那景安王可真好,竟然拿出凤印来收买自己去说话,连先前对自己的偏见也都不顾了。
  等回到椒房殿时已经是戌时三刻,只是晚膳并不见她们皇上过来,可见必定是琐事缠身。
  看见她把凤印拿回来,李嬷嬷倒也有些没有预料到:“太后何故突然将此物给娘娘?”
  一边翻看着宫中帐目,宁栖眉梢微动,“她与皇上有隔阂,许多事都不好直言,便只能找他人来传话,恰好本宫就是这个人选。”
  大多数人都觉得吹枕头风有用,宁栖觉得这招对她们皇上却不一定有效。
  闻言,李嬷嬷也皱皱眉,“许多事娘娘还是莫要插手的好,既是太后都不愿直言的事,可见必定不是小事,可莫因此而惹怒了皇上。”
  她说的宁栖自然也知晓,不过她还是会传个话,毕竟人家都放下架子来找自己了,若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的确不太好,但这并不代表她支持景安王娶王丞相嫡女,一切还得看她们皇上的意思。
  “对了,今日宁夫人来过,说是想见娘娘。”李嬷嬷突然道。
  宁栖忽然看着窗外的夜色,她倒差点忘了这个婶婶,想来对方已经想的够通透了。
  “明日传她入宫。”
  李嬷嬷点点头,继而便端着凉了的茶盏下去。
  本以为这夜她们皇上不会过来,但是因为喝了碗安神药,宁栖一下子睡熟了过去,直到第二日起来时身边早已没了人,只是听梓春说昨晚她们皇上差不多亥时才过来。
  这一次宁栖清楚的记起了那条腰带,想到每次看到对方也是半夜三更,于是便将东西包好放在了盒子里,正当她预备去御书房时却听见张氏求见的消息。
  只能先放下东西将人传进来,不多时只看到一个低头垂目的人犹疑不定的走了进来,见她一路走来满头大汗,宁栖特意让人给她上了碗冰镇酸梅汤。
  后者赶紧屈身道谢,“谢娘娘。”
  宁栖扫过内殿中伺候的人,后者们也赶紧退了出去,顺势合上了殿门。
  见左右无人,张氏倒是突然抬起头,神色认真,“回府后臣妇与老爷思虑再三,深觉娘娘言之有理,父亲年迈,处事不清,的确无法带领宁家继续昌盛下去,而娘娘的意思臣妇也明白,只是此行臣妇也是冒了不少风险,只是不知娘娘能给臣妇什么?”
  见她说话还挺直来直往,也没了最初的虚情假意,宁栖靠坐在软榻上淡淡一笑,“凡事都是相对的,想要得到的更多,自然也要看你能给本宫什么。”
  四目相对,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张氏就跟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突然从袖中拿出一本名单。
  “父亲这些年利用权职便利,在各地圈地牟利,还收受贿赂贩卖进士名额,与朝中不少官员子弟都有交易往来,但因牵扯甚广,所以从未有人敢言明。”
  张氏神情颇为紧张,“老爷也为父亲处理过此类事情,所以知晓一些内情,这个便是今年已经内定的进士名额,都是已经收了银子定好的。”
  一边翻看着名单,宁栖脸色也越来越晦涩,到底还是她小看了这个祖父,居然连科举都能从中牟利,如此一来寒门子弟还有何出路。
  以往先帝在这时也就算了,可现在对方哪来的胆子继续如此行事,当真是要钱不要命。
  “不知道这个的份量够不够重?”张氏紧紧揪着手帕,面上又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
  合上名单,宁栖一并放入装腰带的盒子里,正好,也免得她多跑一趟。
  “婶婶放心,本宫向来言而有信,只是如今你我还是不便走动的太亲近,待事成之后本宫会为堂妹寻门好亲事,叔父的功劳,皇上也都会记得,必定不会亏待你们。”她淡淡一笑。
  闻言,张氏倒是松了口气,她和老爷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也是为了能向皇上表忠心,父亲糊涂要与丞相勾结,却不知这天下是皇上说了算,只有得了皇上看重位子才能坐的稳。
  等将张氏送走,宁栖也随后前往御书房,只是她似乎来的不凑巧,御书房外全是要觐见的大臣。
  许是看见她来,众人立马躬身行礼,“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都是些眼熟的大臣,想必也是因为遇刺一事,搞的朝中人人自危。
  “不必多礼。”她将视线投向王德全,“既然皇上公务繁忙,本宫就不进去叨扰了,这盒子里有些点心劳烦公公转交给皇上。”
  王德全连忙接过她递来的盒子,“娘娘放心,奴才这就交给皇上。”
  见人走了进去,宁栖才转身坐着轿撵回宫,她倒也想进去,只是外头这么多人,若是看见她一个女子进出御书房重地,必定又会喊着妖女祸国,她们皇上这么聪明,不可能会看不明白那份名单是什么意思。
  御书房内正跪着两人,一个个头冒虚汗神情紧张,直到一本折子甩下来,两人也猛地被吓了一跳。
  “这便是呈上来的东西?”萧辞脸色微沉,“怕是刑部养的狼狗都比你们有用。”
  “皇上恕罪!昨夜那贼子来的太蹊跷,微臣们已经加派人手看管刺客,谁知他们如此狡诈,微臣们也是措不及防!”刑部右侍郎吓得脸色煞白。
  王德全大气都不敢喘的拿着盒子进来,又好似什么未听见一样将盒子放在一旁。
  “你们是把朕当三岁幼儿?”萧辞目露不悦,“来人!”
  两人齐齐一颤,下一刻只看到几个禁军闯了进来,瞬间拉住两人胳膊就往外拖去。
  “皇上!皇上恕罪!”
  外头还在等着觐见的人都是吓得一哆嗦。
  直到御书房重新恢复安静,王德全才拿着盒子上前,“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糕点,皇上可要试试?”
  萧辞扫过那个长长的方盒,如何也不像是装糕点的东西,□□送糕点,这也更非她会做的事。
  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本册子,底下还折叠着一条明黄腰带,他目光一顿,拿过册子翻看了几眼,倒并无太多反应,似一点也不意外。
  直到拿起那条看似精细的腰带,萧辞眉间微动,一条腰带绣了近一月,难为她还记得此物。
  第43章 病重【二更】
  回到椒房殿时, 陆陆续续有许多命妇递牌子求见,可见都是想怕殃及自身所以想从她这套套口风,宁栖以身体不适全都挡了回去。
  不过她的腰的确是好了不少, 可见平时那些药还是有用的。
  “奴婢听说今日早朝皇上处置了不少官员, 如今外头都风声鹤唳的很, 娘娘不趟这池浑水是好事。”梓春正声道。
  宁栖一边挑选着腰带花样,闻言也未抬头,“又有谁是干干净净的, 只是看识不识时务而已。”
  图眼前利益的人都会跟着丞相, 想长远打算自然会离丞相一党远一点。
  梓春点点头, 忽然凑过脑袋,“娘娘不是已经给皇上绣了条腰带,为何还在这选花样?”
  仿佛挑花了眼, 宁栖不由抬手揉了揉眼睛,“就连李嬷嬷也看出那条针脚有些粗, 皇上用的自然要是最好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找点事情做。”
  也免得被她们皇上说自己敷衍了事。
  梓春嘴角带着些许弧度,不禁深深的看了她眼, “娘娘虽然嘴上不说, 可心里还是惦记着皇上的。”
  宁栖正要说什么, 芝兰却突然带着依依走了进来, 许是经过了华阳郡主一事,她倒是没再那么跳脱,看着也稳重了些许。
  底下人也顺势端了碗酸梅汤上来,宁栖却有些不解,“为何爹爹没有来?”
  她记得自己让人传她爹一起进宫的, 按理说这时候伤肯定也好了七八成了。
  顺势坐在对面,宁依依却是脸色不太好,“爹爹近日身子不太好,大夫说是郁结于心,不管喝什么药都不管用。”
  闻言,宁栖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严不严重?为何不早些说!”
  梓春立马挥手让其他宫人退下,整个内殿瞬间只剩下两人。
  “爹爹……爹爹不让我说,我原以为喝些药也无事的,可是……可是……”宁依依突然眼眶一红,“可是……我近日突然看见爹爹吐了血。”
  娘也只说没有大碍,可若不是她今日偷偷去问大夫,还不知道爹爹已经如此严重。
  五指逐渐收拢,宁栖突然沉默了下来,是她的疏忽,明明一早就知道他爹过不去心里的结,却也没有多加开导对方。
  她们家出了这么多变故,她爹必定也觉得对不起那些百姓,怎么可能一下子接受这些事情。
  沉默了半响,她神色逐渐复杂,“我去看爹爹。”
  宁依依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也知道这个时候爹爹只会听姐姐的话。
  顺势带了两个御医一同出宫,宁栖突然有些自责,如果自己能早些想到这一点,或许事情不会演变成这样。
  因为是轻装出宫,她只是乘着马车来到城郊别院,虽然只有短短一月不见,可是望着床榻上那个毫无精气神的老人,她一时间也没忍住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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