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就听那旁的小厮催促道:“白大人,您快些决定,情况紧急,我家大人还等着您呐。”
白寒之只得点头:“好吧,一起走吧。”
三人由小厮领着,一路去往裴绰的院落。
裴绰正等在屋外院中,急得来回踱步,眼看跟在白寒之身后一同前来的北歌,不由眉头一蹙:“你来做什么?”
“侯爷怎么了?前线到底出了什么事?”北歌如今无心与裴绰拌嘴。
裴绰也知此刻不是与北歌计较的时候,虽然不悦,还是将手中的线报递给了白寒之,开口说道:“连祁递来消息,灵后私自动用了先帝留给陛下的亲卫军,亲卫军上下万人,各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先帝曾下过遗诏,此军卫只能为陛下所用,且一定要待陛下成年之后。”
“如今陛下病重在榻,亲卫军却突然出动,不用想也知是戚白琬和中书令所为。”
“萧放南下,本就是为了清君侧,他期初无意与亲卫军交锋,可亲卫军被灵后所控,与京畿军队联合起来,昨夜将他和所率的前锋军围困。”
“连祁在外几次带兵突围不成,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只怕在耗下去,萧放就要有危险了。”
裴绰面色沉重,看信的白寒之脸上也皆是阴沉。
北歌更是在听到裴绰所言时,几乎整个小脸全白了。她只觉得自己四肢发僵,险些有些站不稳,好在有身旁的白温之搀扶着。
“…该怎么办?”北歌一回过神,便焦急询问。
裴绰闻言白了北歌一眼:“我现在能想到怎么办,会叫你来烦我?”
北歌闻言不语,她不想与裴绰进行无意义的争执,她现下全部心思都放在如何能救萧放上。
白寒之见众人站在庭院也不方便,这城府内留人颇多,也怕人多眼杂,便开口提议先入房中,慢慢商议。
裴绰点头,命下人上茶,几人入了房中。
北歌从白寒之手中接过信,将连祁的话前前后后看了数遍,每一个线索都不放过。
亲卫军是先帝,也就是她舅舅留给陛下的,这一点她很早就知道,父亲在时,调令亲卫军的虎符是由父亲掌管的。
先帝不放心戚家,特意留下这支军队,为陛下防身所用。先帝原以为有父亲在,戚氏不会太过猖狂,可他没算到自己的继皇后,是这般狠辣的人。
如今亲卫军落入灵后手中,别说护幼帝周全,反倒变成了一把利刃,悬在幼帝的喉咙上。
现下若是想要救萧放,必须要从灵后手中多回亲卫军,只要亲卫军撤退,京畿留下的残军,就变得不堪一击。
北歌思及,从线报上抬起头,看着在座的各位:“只要能将亲卫军的兵权收归于陛下,侯爷就能得救。”
“这还用你说?”裴绰扯了扯唇角,冷笑着反问:“小皇帝才多大,他懂什么兵权,全听他母后和外公的,想让他收回亲卫军,你还得等上十年。”
“我自然知道让陛下自己收回兵权的可能性不大,但我们可以帮他收回,先帝留有遗诏亲卫军在陛下成年之前不可用,只要陛下在亲写一封诏书召回亲卫军,二者互为佐证,亲卫军就不必再被灵后要挟。”
“灵后干政,残害忠良,戚氏一族在京更是只手遮天,完全不将陛下放在眼里,想必早有许多忠贞之士为之所愤,他们心中虽恨却不敢有所作为,一定是顾忌陛下年幼无法亲政,只要陛下写下这一份诏书,让天下仁人志士看见,陛下并非傀儡,自会有一大批人像侯爷一样奋起反抗,清君侧,恢复朝廷清明。”
北歌话落,白寒之不由随着点头,裴绰闻言也沉默了默,半晌哼声道:“你说得好听,那要如何才能让小皇帝亲写诏书呢?”
“派人进宫,劝陛下写。”
“进宫?谁进?两军交战,一旦进宫被抓了,必死无疑。”裴绰冷笑,他肯定是没办法进宫了,他原先是宫里的常客,别说灵后认识他,宫里稍微记性好点的宫女都认识他,说不定还得跑来一些缠着他要香脂。
白寒之也进不得,他倒是面生,只是想入内宫得先净了身才行。如今最妥帖的办法是派个可靠的女人装作宫女入宫,派谁去?北歌吗?她敢吗?若是被灵后发现了她,少不了将她五马分尸宰了去。
北歌望着裴绰嘴角不屑的笑意,他话音未落,她便毫无犹豫的开口。
“我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等二更~
第94章 第 94 章
“你去?”
裴绰闻言诧异一瞬, 终于转头正眼看了看北歌,紧接着他又眯了眯眼:“你真想去?不怕被灵后发现杀了你?”
“怕。”北歌毫无避讳的点头,她至今还深刻记得前世自己是如何惨死的, 那种痛苦纠缠着她的噩梦,让她每每在深夜中惊醒, 身上的衣裳必被冷汗浸湿的透彻。
裴绰闻言唇角刚欲扯动,便听北歌又道:“但我更怕侯爷出事。”
“如今局势紧迫,我们没时间坐以待毙,只要有前路可走, 就必须要走下去。”北歌说罢从座椅上起身,对着裴绰郑重一礼:“还望裴公子相信我一次,我绝不会拿侯爷和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裴绰看着身前对自己行礼的北歌,愣坐在座椅上,他似乎没料到北歌会有如此举动, 他愣了许久,像是回神了,一双眼眸飞快眨个不停,却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这大礼我可受不起, ”裴绰撇开脸, 话虽仍不好听, 语气却可查的友善了几分:“咱们说得好听, 这宫门也不是轻易能进的, 更何况是如今这个时候, 我还要想办法。”
“拜托了。”北歌说着,腰弯的更低了些。
裴绰更加的不自在,他像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萧放是我兄弟,这本就是该我做的。”
白寒之一直在北疆经营, 在京中没什么人脉,北歌虽然曾经是京城声名赫赫的大郡主,但摄政王府倒台,树倒猢狲散,她又是个戴罪之身,还抵不上白寒之。
如何将北歌送进宫这件事裴绰心知也只能自己来操心,他被北歌方才那样正经的举动,弄得浑身不自在,现下心头也异常的烦乱起来,既知他们几个帮不上忙,裴绰索性三言两语将他们劝走了,图清静。
虽说裴绰说他会尽力想办法,北歌也相信裴绰会全力以赴替萧放筹谋,可她就是无法安心,在得知萧放被围困的时候,她这颗心就再也放下来。
白温之亲手烹了盏淡茶递到北歌手中:“…侯爷吉人天相,会无碍的,我们要相信裴大人。”
北歌双手接过茶盏,茶水的热度透过杯壁传入掌心,给慌张的心填了一丝安慰。
“我自然相信裴绰,我忧心的是现在的局势。”
“裴绰虽在京中人脉颇广,但谁都知道他与侯爷亲近,灵后自然会格外防着裴家人。再加之这件事不宜声张,只能托付给极为信赖可靠的人,可这些值得信任的人,未必有这样大的权利。”
北歌为难叹气:“这件事,偏偏急不得也等不得。”
这两日,北歌一边等裴绰的消息,一边在脑海中梳理自己在京城的人脉,她想了两日,最后不禁苦笑,当年她入教坊司,都不曾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帮帮她,更何况是这种会涉及性命的大事。
那时候,这世上愿意帮助她的人,唯有徐娘和萧放。
徐娘身在教坊司,没有权利能将她送进宫内,她也不想牵累徐娘,一旦她在宫中出事,徐娘很难保护自身。
她已经害了徐娘一世,今生绝不能再连累她了。
北歌心怀着事,一日里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她总梦魇到萧放受了伤,中了箭,在帅帐内性命垂危。
白温之安慰她,这是思虑过重,要她不要胡思乱想。
除了大家在后方想办法,连祁在前线一定也会想办法营救侯爷。
北歌觉得无助,更恨自己无能。
吃不好睡不好,提心吊胆过了三日,北歌和白寒之被裴绰叫了去,说是京中来人了。
北歌随白寒之走进裴绰屋院时,瞧见屋中坐着的人,不由生生一怔。
此人与她虽然不过两面之缘,却让她记忆深刻,轻易无法忘记。
当年若非他出手相助,只怕她没命前去幽北,更没命活到现在。
戚修贤也是多年未曾见到北歌,他目光落在来人身上,时隔多年,现在的她与曾经在教坊司时的她仿若变了个人。
并非是容貌上的变化,她依旧很美,只是美貌少了些锋芒,或许是她的眼神,或许是气质,曾经他可以在她一双动人夺魄的眼底将仇恨与目的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却模糊了,似乎被什么柔和了。
戚修贤起身,对北歌抱拳见礼:“郡主,许久不见。”
北歌闻声回神,俯身还礼:“公子现在可以告诉我,您的身份了吗?”
一旁的裴绰意外问道:“你们认识?”
戚修贤率先开口:“和安郡主名动京城,在下岂敢不认识。”
北歌听着戚修贤的话,虽像是在恭维她,却也将话题轻易带过。
果不其然,裴绰闻言便是一声冷哼。
“只是…我还不知公子身份。”北歌又将话题带转回来。
戚修贤闻言,神色不由动了动。
北歌对戚修贤的身份还是存疑的,此人最先来找她时就很刻意,不过若是萧放安排留下的人,倒也说得过去。
“他是…”裴绰听了正要介绍,就听戚修贤轻咳一声。
裴绰微顿片刻,当即回神,改了口:“他是侯爷的谋士,他有办法将你送入宫中。”
北歌瞧这二人反应,不由眉头轻蹙。
裴绰见了,将目光躲闪移开,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就是不看北歌。
这戚修贤虽然得了萧放的信任,也虽然和戚家其他人不同,但到底冠着个戚姓,北歌那么恨灵后,恨中书令一家,若是知道戚修贤是中书令的小儿子,灵后就是戚修贤的姑姑,大概当场就是要翻脸的。
说不准,戚修贤这身份,还会让北歌怀疑,是他们联合起来要将她望火坑里推。
“是么,”北歌先是一声轻笑的反问。
“是啊是啊。”裴绰笃定回答,这戚修贤本来就是萧放安插在京城中最深的眼睛,他此话也不假。
北歌轻哦了一声,尾音略延长,接着她将目光落到戚修贤身上:“那请问公子有什么办法可以将我送入宫中,送到陛下身边呢?”
戚修贤听见北歌的问,面上倒不见难色:“郡主只需扮作我的贴身侍女随我一路进宫,届时宫中会有人与你交换身份,你留下,她随我出来。”
北歌闻言正欲点头,便听戚修贤又开口:“只是在下不建议郡主您亲自进宫。”
“为什么?”北歌不解开口。
戚修贤闻言先是与裴绰对视片刻,接着裴绰撇了撇嘴开口:“你这张脸,合宫上下谁不认识?”
戚修贤接着道:“你若是在御前近身侍奉,很难不碰到灵后,或是她身边的人,你可想好了在宫中被灵后发现的后果。”
灵后一定会杀了她,不仅是杀了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先折磨她,然后向前世一样,将她活活烧死。
“我想过,可是除了我,还有谁比我更合适进宫呢?”
裴绰闻言,目光慢慢移到一旁的白寒之身上,北歌顺着裴绰的目光看去,当即明白了他的打算,她眼见白寒之渐僵的神色,连忙开口:“温之不行。”
裴绰闻声蹙眉。
“怎么不行?”戚修贤问,他看向白寒之解释了一句:“在下曾有幸见过令妹一面。”
“温之从未进过宫,许多规矩她都不懂,现学也来不及…而且温之也不是宫中人,若是被发现,危险不会比我减少一分,不能让她去冒险。”
“我至少自幼在宫中长大,若有紧急情况,还能想办法躲一躲,而且我也算是陛下的表姐…陛下小时候与我也颇亲近,陛下认得我,我来劝说陛下或许能更容易些。”
“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温之替我来冒这个险,我一定要亲自去,这样我才能真的放心。”北歌说着对戚修贤和裴绰笑笑:“放心,我会小心的,命只有一次,我也珍惜的很。”
裴绰被北歌这一番话堵得一时无话可说,末了只道了句:“我是怕你坏事。”
“郡主既然下定决心,那在下也不多言了,成事在人,在下会在宫中安插好眼线,若真出什么意外,或许可以保郡主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