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如果
草原八部的底蕴的确不容忽视，三万轻骑兵在前，五万步兵军团在后，这支由科隆索部与孛尔斤部共同出兵组成的先锋军，从集结军队到穿过葬龙渊，仅仅只用了两天半的时间。
可眼前的场景，却惊呆了领兵在前的众将领。
三道身影策马从后走来，前方的十数名将领连忙让开道路，因为来者之一，正是先锋军的主将，孛尔斤.赤扎德。
赤扎德在紧急召开的八部会议后再次被委以重任，依照汗王的吩咐，如果山岩关仍在古特力手中，那么赤扎德必须要想办法将控制权握在手里，在必要的时候，哪怕是用些强硬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为此，汗王更是派来了一位极有身份的代表，那就是紫鹿公主，科隆索.雅希。
小希身穿一身紫衣罗裙，简便，但奢华，背后披着一件白色的兽绒披风，脸上挂着紫色的面纱，如果宋大钱在这里，一定可以一眼认出，小希身上的紫衣罗裙，正是他受玥宸所托而送给小希的。
因为这套紫衣罗裙的内里，镶缝着辉金软甲。
草原的女子从来就不同于中原的女子，因为中原女子以三从四德为尊，可在草原的传统风俗里，一些彪悍的草原女子，甚至比肩族内的勇士，一样会受到族人的尊敬。
小希身份特殊，她是科隆索部的公主，不管在暗地里，科隆索部与乌察勒富那部的关系如何的水深火热，至少在明面上，她与泰斯坦有婚约，是乌察勒富那部未来的少族长夫人。
双重的身份，足以让小希镇压一切的反对声音，哪怕对面站着的是阿斯嗒斯.古特力，当然，如果古特力还能站在小希面前的话。
海姨策马跟在小希身旁，虽然她的身份只是小希宫内的一名女官，但绝不会有人敢轻视她，不管是因为她与汗后的姐妹情深，还是因为她如母亲般将小希养育成人。
从大军穿行葬龙渊开始，海姨就一直紧琐着眉头，或许也只有小希才知道，海姨的父母就是在葬龙渊中被强盗杀死，可小希知道的也仅仅是这点而已。
尘封在心底的一些记忆涌现出来，海姨看着山岩关的方向渐渐失了神，小希虽然察觉到海姨的变化，但眼前的景象让她暂时无法顾及到海姨。
入眼是一片被大火烧过后的灰烬，如果赤扎德没有记错的话，眼前的这片地方是他不久前才驻扎过的，草原军队的大营。
：“公主，看来您的猜测一点也没错，”赤扎德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对小希说道：“空城一座的山岩关的确是敌人的圈套，看来古特力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舅舅，派一队斥候到前方确认消息吧，”小希对赤扎德说道：“虽然结果可能已经无法改变，但至少也要眼见为实。”
：“好……”赤扎德对小希回答道，抬手向前一挥，一支由五百人组成的轻骑兵部队迅速从大军阵列中策马出来，向山岩关飞奔而去。
：“公主，敌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赤扎德对小希问道：“不但能无声无息截杀我们的信使，更能从后包抄而来，难道是我们草原内部有奸细吗？”
赤扎德问了一个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问题。
草原的大军均有各族派出士兵组成，就比如他先前带来的四个重骑兵军团，全是来自孛尔斤部的子弟，如果真的有奸细，那这些奸细到底是有多大的力量，多少人？才可以做到在战备戒严的情况下截杀信使，将他们所想传达的消息彻底封锁。
：“奸细的可能性不大，”小希对赤扎德答道：“至于是什么原因……我暂时没有想到。”
说到这里，小希抬头向四周的高山峭壁看去，她并不是不知道原因，又或者说，她早就想到会有今天，所以才会提前叮嘱赤扎德。
于情，孛尔斤部是小希的母族，她并不愿看到赤扎德与他的四万重骑兵折损在战场上，失去身为大将军的赤扎德和这四万重骑兵军团，对孛尔斤部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
于理，阿斯嗒斯部与乌察勒富那部的勾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次大军出征，一些与科隆索部关系不错的部族所派出的军队肯定会让古特力派到前方送死。
既然事情已无可避免，那么，如果可以的话，那就让古特力也一起留在这里吧，就当是为他自己的行为而赎罪。
：“如果我不率军回族的话，”赤扎德对小希问道：“今天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赤扎德终究是心怀草原，否则，孛尔斤部就不会那么坚定的站在汗王身后，任何由内乱而引发的政权变革对任何一个民族或国家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打击。
除非掌权者昏庸，但汗王昏庸吗？答案是否定的。
自从八部议会由科隆索部主导后，草原也进入了飞速发展期，因为科隆索部力排众议，大力发展通商，草原人在引进中原的文明后所得到的改善是有目共睹的。
甚至可以说，两国这种矛盾式的通商起因就是因为科隆索部在背后的操纵，任天下再乱，都绝对会存在一些把脑袋挂在腰间而拼命向金钱伸手的商人。
是科隆索部将这些暗下的交易摆到明面上，巨大的商业利润不但让草原各个部族从中抽取丰厚的税金，从中原所引进的一切更是改变了草原人贫苦的生活。
虽然通商让两国都得到了极大的利益，但若真要比较，这种矛盾式的通商让草原正在不断缩短与中原的差距。
所以，赤扎德绝不希望看到草原发生内乱，因为最大的得益者，终究是敌人。
：“舅舅，你率军回族的决定是对的，”小希认真的对赤扎德说道：“如果你没有率军回族，甚至再晚些做决定的话，你很有可能就回不去了，包括那四万重骑兵。”
：“怎么……”赤扎德震惊的对小希说道，他本来想说的，是怎么可能？可当他看到小希脸上非常认真的表情后，这句话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舅舅，再稍等片刻你就知道答案了。”小希对赤扎德说完，再次抬头望向山岩关所在的方向。
：“宸哥哥，你真是下的好大的一盘棋啊，”小希无奈的在心里念道：“我该是谢谢你放了我舅舅，还是该怨你，怨你坑杀了我草原数万将士。”
玥宸当时是怎么潜入草原找自己的，小希当然知道，既然玥宸可以登上这高高的崖顶，那么修罗军就一样可以。
草原七十万大军攻打伏国，以伏国的兵力，无论结局是胜失败，都必定会损失惨重，小希绝对有理由相信，在迫不得已的时候，玥宸会选择兵行险着。
如果能彻底灭掉攻打山岩关的这二十万大军，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必定会震动另外两大战场，到时草原的军队必定再无战意，烽火台与北燕关的危机自然就会解除。
要想做到以最小的损失斩灭这二十万大军，就唯有利用葬龙渊这个特殊地形，只要将葬龙渊彻底控制，草原的军队将进退无望。
如果玥宸再心狠些，不顾暴露踪迹而留下后患，只要将葬龙渊堵死，再派出一些死士从后方潜入草原大营，烧掉一切粮草物资，那草原的大军必定会被活活困死。
被派去探查的那队轻骑兵很快就折返回来，而带回来的消息也完全没有意外，山岩关城墙上插着的是伏国的战旗，站着的是伏国的士兵，而古特力与他的数万大军，消失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赤扎德的心情十分沉重，虽然他不在意古特力，但死去的终究是草原的将士，消失吗？是的，这数万将士，包括古特力，永远都回不到草原了……
：“这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小希喃喃的说道：“如果你没有无视将士的生死，如果你不是背弃了草原先辈的意志，或许……你不会死。”
小希口中的这个你，指的当然是古特力，在她认为，玥宸要实行这个计划也并不容易。
如果古特力能按照正常思路来对山岩关发动进攻的话，草原的大军就不会死伤的那么快，当古特力身边的军队还保持在一定数量的时候，玥宸也定不会冒险行事。
哪怕他有能力封堵葬龙渊，甚至他能成功烧掉草原大军的粮草物资，但草原大军也必定会在饿死前更加疯狂的进攻山岩关，就算无法攻陷，守军也定会死伤惨重，这并不是玥宸愿意看到的。
还有，如果古特力能与赤扎德同心同德的话，有了赤扎德的全心参与，守军的压力必定会大增，哪怕玥宸真的摆出空城计，赤扎德也定会因为小希的叮嘱而提醒古特力，两人共同进行更多布置，至少到眼前这一刻，古特力还能活着……
然而，如果乌察勒富那部没有展现野心，阿斯嗒斯部没有参与其中，就不会有这次七十万大军的攻伐，当一切如旧，小希也不用叮嘱赤扎德，因为赤扎德根本不用来。
古特力依然可以采用他一贯以来的方式，为了保证退路而将战线拉长，玥宸也不用被逼得釜底抽薪。
可这世间，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