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你回家

  施柠选课程的时候选了钢琴，她在以前学过，懒得换其他了。
  周六上午，司机送她到上课地点，一栋楼里是各式各样的机构，芭蕾，围棋，书法，补课，健身，瑜伽都有。施柠走上四楼，拐了两个弯，绕进一个角落里，一路而过是各种不同的教室，她侧头走马观花般一一看过。未合紧的门，她的视线不经意间穿过门缝，冷不防对上一双熟悉清冷的眸子。
  瞳孔微缩，脚步维持原有的速率，对视只在一瞬间，交错而过。
  施秦竟然也在这里？
  他拉着一把小提琴，姿态优雅美丽，像一位高贵王子，满身的贵气。
  原来他也在这里上课。或许之所以她来这里，也是因为施秦在这里，大伯母应该是这样想的，给妹妹找个和哥哥在同一个地方的机构，亲近方便。
  真好，有点兄妹的感觉。
  忽而又想到，这会不会，也是施秦的选择？
  施柠接触到钢琴的时候还是会很想过去的那些日子，那时候刚上钢琴课，妈妈每次都会来接她，她会在下课后有限的时间里给妈妈奏一曲自己新学的旋律，然后她和妈妈回家，路上一起逛超市买菜。回到家后她把作业拿到客厅做，妈妈在厨房，饭香飘出来的时候爸爸刚好回来，她会笑着迎接爸爸，他也会笑，然后问她今天上课怎么样。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说回来啦，爸爸笑得像个傻二哈，见了妈妈就走上去抱着亲两下脸，说老婆我回来了……
  琴键在指下动荡，施柠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眼泪已经从眼角流了出来。过去了快一个月，她觉得差不多可以不要伤心了，可是难过却猝不及防。
  旁边的同学注意到她的异样问她怎么了，她抹了下脸，说没什么。心情恹恹，后面的时间都有些心不在焉。
  结束后，旁边的女生过来和她打招呼：“哎你弹得好好哎。”
  施柠礼貌地谦虚一下：“也没有。”
  女孩笑出声：“看来你真的不认得我啊，不过也是，哎，我叫陈子欣，跟你同班的，啊不是这里同班，是高中同班。你是新转来的施柠同学吧。”
  施柠显得有些惊讶又有些羞赧：“抱歉，我刚来不太认得人。”
  “哈哈没关系嘛，可以理解。”陈子欣说，“不过看你在班里不常说话，以为你是高冷型的冰霜美人呢。”
  “……哦。”施柠顺着她的话回应一声。
  陈子欣性子活泼，见她这样又笑起来，说道：“原来不是高冷，只是不爱说话。”
  “嗯。”施柠此时确实兴致不高不想说话，闻言嗯了一声。
  陈子欣又问：“刚刚我看见你……怎么了？”
  施柠摇头：“没什么，只是听着音乐觉得很感动。”
  “啊？哦。”感动？刚刚练习的曲子明明很欢快啊，喜极而泣？
  陈子欣没机会说太多话，看了短信之后和施柠告别：“我妈来接我了，我先下去了，周一见！”
  “再见。”
  陈子欣欢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记忆中某些画面却浮浮沉沉飘荡在眼前。
  施柠收回视线，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起身走出教室。
  施秦站在门外两米左右的距离，她一出门就看见。一时错愕，顿住脚步。
  他走过来，高大的身躯站定在她面前，相隔只有约莫十几厘米的距离。她察觉到他仍在靠近，他弯下腰来，脸倏忽放大在她眼前，她正要后仰拉开距离，眼角忽然落下一个柔软陌生的触感。
  “为什么哭？”她听见他问。
  “你怎么在这里？”她不答反问。
  施秦的拇指在她眼角轻轻摩挲了两下，收回来，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接你回家。”
  施柠忘了计较施秦突然的亲近，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视线变得模糊，鼻子也很酸，控制不住情绪，朝面前的施秦扑去，手从他的腰侧搂过，脸埋在他胸口，眼泪流出来。
  “施柠。”施秦喊了一声。
  “哥。”
  他听出她的哭腔，不再言语。
  施柠此时看不见，她头顶那双眸子，闪烁着多么隐忍偏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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