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零章晋王谏言
闲话闲舌的聊了一会儿,看到晋王杯中的茶已经喝完,永平帝亲自拎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
“老二啊,今天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晋王,就像咱们还没开府的时候那样说些兄弟间的话。”永平帝笑着说道。
“整个大周朝,我上问天、下问地,中间问自己的良心,唯有两个人心中抱憾。一个是已经被人给害了的贝儿,另一个就是你。”
“贝儿的事情今儿就不说了,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元凶,对于你为兄很是愧疚。本是栋梁之才,为了让为兄稳坐皇位,毅然归隐,为兄对不住你。”
听到永平帝的话,给陈守信都吓了一跳。
这可不是随便能说,随便能听的。边上的史公公也是眼疾手快,直接招呼着边上伺候的太监宫女们退了下去。
晋王盯着茶杯看了半响,这才抬起头来,眼角却带着泪,“老大啊,要说我心中恨你不?恨,真恨啊。”
“当初虽说不是功成名就,也做了很多的事情。对于那把椅子,有没有过念想?有,还很强烈。”
“可是那都是以前,谁的心中还没有个抱负?今儿我也不当你是皇上了,就是那个敢带着我掏鸟窝的大哥。”
“那时候就算是对皇位有心,可是在父皇定了大哥为太子的时候,那份心思也就淡了。一门心思就想着多做一些事情,证明其实我并不比大哥差。”
“后来朝臣们闹腾,我就知道,早晚是个事儿。我也证明过自己,差不多就退了吧。因为你是我哥,从小就护着我的哥。”
晋王说到这里,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也证明我的选择没有差,虽然说每天都是在自己的府里边消遣,小日子过得也挺美。”晋王笑着说道。
“尤其守信这个臭小子,我要是早知道他这么好玩,备不住当初我都能跟着他在皇城里胡混一通。到时候这个皇城首害的名头,指不定就是我的了呢。”
永平帝拍了拍晋王的手,眼角上也含着泪水,自己这个亲弟弟舍弃的东西太多。
“老大啊,自打我回了府里边,就从来都没有过问过朝堂上的事情。偶尔上朝的几次,还是担心守信被人给欺负了。今天,我就多说几句。”晋王又接着说道。
“咱们大周朝,从立朝始,都没有如此兴盛的景象。难得,很难得。但是就我来看,什么倭寇、青冥教,这些都不是事儿。是事儿的,反倒是咱们家的那些宗亲。”
“北方三府之所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被守信经营的这么好,那是因为在那边,能够将朝廷的政令延伸下去,那边没有咱们家的亲戚。”
“可是你往南看,咱们家的亲戚太多。不管是谁就藩,都会挑一个好地方。可是咱们大周朝的地方再大,能够有多少好地方?”
“就说上次成王叔家的那个小子,故意到守信家的铺子去捣乱,仗着的是啥?还不是他宗亲的身份。”
“那次我很生气。可是我又一想,假若当初我也选择就藩,再回到皇城后,是否也会如此?”
“咱们大周朝,要想再发展下去,就得将咱们这些亲戚们给管理一下。这些年也占去了很多的便宜,以后该入仕的入仕,该享福的享福。都给叫回皇城,大家没事还能坐一起吃个饭。”
晋王的话,说得很浅显。中心思想,就是两个字——削藩。
你可以说这是兄弟俩在拉家常,也可以说这是晋王的谏言。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都是人家内部的事情,不管是陈守信、陈长青还是王太师,都没有插嘴的余地。
“哎,何其难啊。”沉默了半响,永平帝叹了口气说道。
“大哥,难,确实难。可是为了咱们大周朝,将来也势必要做下去,而且宜早不宜迟。”晋王再次开口说道。
永平帝苦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朝廷,可是现在的条件还不太充分。”
“嘿嘿,大哥,这个也算是我发的一些牢骚吧。”晋王笑着说道。
虽然今天永平帝定下来的基调是兄弟情深式的拉家常,可是这个话,也不能说得太多。
给予了建议,也被认可了,仅仅是因为时机不成熟才无法执行。这就证明这个事情,并不是不能做,而是不好做。
而且在座的人也都知道,如果真的能够削藩,肯定会让大周朝的国力空前强盛。但是这其中蕴含的风险也是很大的,还是大得离谱的那种。
就算是做,哪怕今天定下来,也需要仔细筹谋,如何将这个风险与反弹降到最低。
这兄弟俩,今天也算是将以前想说却没法说的话说了一通。让陈守信都很是感慨,人家这兄弟情不白给。
放在民间,这个很常见,可是放在天家,这个事情就太不寻常。尤其今天姬昊鲲、姬昊礼也在这里,也算是给他们打了个样子。
刚刚的话题,略显沉重,陈守信就挑了一些自己出海时的见识,再叨咕了一遍,也算是给大家活跃了一下气氛。
总体来讲,今天的茶话会,还是很成功的。虽然说听到了不该听的事情,也证明永平帝是真的将这些人都当成了自己人。
晋王的心情同样很不错,出了皇宫之后,还让陈守信过两天给他家里再送一坛群英荟萃去。
估摸着今天这番话,也是藏在心里很久了。不管啥事情,好事还是坏事,藏得久了都是一种负担。
陈守信都是如此,总想跟老头子和媳妇们坦白自己大概其的来历。其实不是不敢说,而是怕把他们给吓着。
坐到了自家的大车中,陈守信也是长吁短叹个不停。
按理说,永平帝要是这样做反倒是好事,能够对成王进行最强有力的试探。可是这个事情要是真的做起来,那个影响可就不是一点半点,而是非常大。
关键的是,如果永平帝要是真做这个事情,他总觉得自己父子俩逃不脱。估摸着前些日子永平帝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和自己那个有些不好的预感,就是他也在考虑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