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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

  郑芸菡站起来:“慢慢说。”
  善儿咽咽口水,“玢郡王在山中出事,只有一队人逃出来,遇上了户部尚书府曹公子的兵马。曹公子听闻郡王出事,还是在公子所辖并州之内出的事,认定是公子怠慢皇戚,上门问罪来了。”
  郑芸菡心头一沉,有空来问罪,怎么没见他去救人!?
  “他凭什么”一旁,温幼蓉冷冷开口。
  善儿摇头:“玢郡王到底是皇亲国戚,太子的亲舅舅,哪怕同为派任并州,大人也是矮郡王一头。若郡王在州内出事,大人难辞其咎。现在那曹公子一口咬定大人贪生怕死,让玢郡王以身犯险入山,这才出了事,扬言要奏明陛下,参大人一本呢!”
  郑芸菡脸色倏地沉下来,“我去看看。”
  温幼蓉站在原地,撇一眼温禄:“你又是哪里不好了?”
  温禄情绪激动,说不上是急的还是气的:“他、他也来了!”
  温幼蓉:“谁?”
  温禄嗓子差点喊劈了:“温震!女侯的养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二嫂要全觉醒了!!!!
  呜呜呜,我看评论说,要写到结婚才算,我……我试试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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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已替换
  郑芸菡很快打听清楚来人的身份。
  曹芳瑞,户部尚书曹正春之子,也是太子侧妃曹曼仪的兄长。
  巧的是,此次委派官员前往诸州救灾平乱时,曹芳瑞曾主动请命前往并州。
  曹曼仪已入东宫,太子待她不错,她心中生了计较,没少为兄长吹枕边风。可没想,一向会疼人,脾气也好的太子,竟什么都没说,转身亲自向陛下推荐了郑煜澄。
  曹芳瑞没能得到重用,心里早就憋了气。
  这次漳州因安阴之风传出流言影响到了镇江女侯,陛下有意让人往漳州走一趟,厉山祁族多年镇守湍江,又有劈山之功,无谓因小事寒人心,但趁机适当敲打,镇压人心,也必不可少,是个稍稍拿捏住分寸便能完成的事情,曹芳瑞终于抢到这个机会。
  而玢郡王之前带走了一批祁族山部的人,女侯许久没有收到消息进展,索性派了温震前来并州,想看看能不能帮到什么,曹芳瑞得知此事,主动要求一同前来,左右他从漳州回长安,路线是差不多的。
  没想刚好撞上玢郡王入山,叫他捏着这事前来兴师问罪。
  吴骜其实并不想跟七姑娘说太多,毕竟大公子吩咐过,姑娘此行只负责二公子的吃穿用度,其他的一概不要插手。说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姑娘除了干着急,还能如何?
  郑芸菡坐在廊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吴骜以为她要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少女小声的问:“和曹芳瑞同行的,真是女侯的义子?”
  吴骜点头。
  郑芸菡站起来,对吴骜道了句“辛苦”。
  刚踏过院门,她看见温禄坐立不安的等在院子里,并不见阿呦的人。
  她走过去,温禄眼睛一亮,攒着几分期待开口问:“郑姑娘,前头散了没?”
  郑芸菡摇头,她过来时,议事厅还胶着。
  温禄握拳一砸手掌,“太好了!”
  郑芸菡面露疑惑:“什么太好了?”
  温禄不答,他们山部很多兄弟都不喜欢那个温震,就因女侯夸赞他几句,他曾当着山部水部精锐的面讽刺阿呦。
  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就该让阿呦好好搓搓他的锐气!
  可是人都上门了,阿呦竟只是看了看日头,让人准备热水沐浴。
  他急的想劝,却听她说,盯着议事厅那边,看他们什么时候散。
  他问,散了如何,不散又如何?
  她头也不回的往澡房走,低声说,散了,就算了。
  温禄不太明白个中深意,但他明白一点——前头不能散,这事不能算!
  郑芸菡进房才发现阿呦刚刚沐浴过,满室温香。温幼蓉长发披散,沐浴后的身子只裹着小衣和一件薄薄的外衫,抱膝坐在床上。
  她并不是个勤于梳妆的姑娘,可今日,床上摊着
  一堆衣裳,妆台上铺开一片首饰。
  乍眼看去,像是在为作何打扮去见重要的人而辗转愁苦。
  可郑芸菡直觉不是。
  更像是心中充满矛盾,仿佛有两个自己在打架,不知作何决定,要不要去见,便有意无意的在此拖延。
  柔白的手将床上的衣裳拢成一堆抱起来,一股脑塞进柜子里。
  郑芸菡凑到床边,迎着温幼蓉不解的目光,柔柔笑道:“若是不知选哪个,那就不忙选。都沐浴了,不如小睡片刻,等你睡醒,我帮你选。”
  温幼蓉眼神轻动,仿佛被看穿了心事一般,白嫩的脚尖点了点床铺的位置,生硬道:“放回来。”
  她不是不敢出去,只是没想好要穿什么而已。
  “阿呦。”郑芸菡揉揉她黑长的软发:“你知道,我母亲临终之前,对我大哥说了什么吗?”
  温幼蓉露出好奇的神色。
  郑芸菡轻轻笑着,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她说,希望我永远都不要活成她的样子。”
  温幼蓉神情微怔,像是听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
  郑芸菡垂眼,嘴角仍笑着:“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天下间,为君、为臣、为夫、为妇者,皆要经过严苛的考验与筛选,附和筛选之人心中的条件,方能得到这个身份,唯有为人父母者,无需任何条件,便可得到这个身份,身为子女者,从无选择的资格。”
  “所以,这些未经选拔便成了父母的人也会犯错,还会错得离谱,并非事事都值得子女敬仰效仿。”
  “父母是重要的长者,不可轻视,但并不是身为子女,就连指出他们错处的资格都没有,若明知他们错了,还视若无睹盲目依从,就是愚孝。”
  少女的眼神忽然灰暗,还生出几分惧意:“最可怕的是,若你一次又一次的强迫自己视作平常,可能在很多年后,你就是他们。”
  郑芸菡按在褥子上的手掌微微发力,指尖泛白:“所以,我永远不会成为我母亲那样的人,也不愿意看到我的兄长,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温幼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怎么跟我说这个?”
  郑芸菡笑着,亮晶晶的眸子里全是让人舒心的乖巧,她并不答,只给最轻松的选择:“是睡觉,还是出去玩”
  温幼蓉眼神未变,紧紧箍在心底的东西,在这一刻慢慢被释放,直至明朗笑意,她轻抬下巴:“帮我选一套吧。”
  ……
  议事厅里仍胶着。
  曹芳瑞要郑煜澄给出军马,由他带着人进山营救玢郡王。
  议事厅中一片死寂,众官员敢怒不敢言。
  并州事务本就被那玢郡王搞的一团乱,他自己带人偷偷跑了,还顺走两个犯人,现在出事,又要把并州牵扯进来搅和。
  最气人的是,这个曹将军给郑大人扣上一堆罪名,
  又要并州出兵马供他进山救人,回头真把人救出来了,功劳都是他的,大人不仅是令郡王出事的罪魁祸首,并州因此耽误的事情造成任何麻烦,担责的还是大人。
  这算盘打的可真响!
  郑煜澄倚着靠背,神色淡然:“曹将军知本官公务繁忙抽不开身,主动要求进山营救,本官甚是感激,只是曹将军有所不知,郡王入山时,不仅熟知山中密道图,更带走两个熟悉山匪的重犯,人马亦不在少数,即便如此,仍是传出意外的消息。人我可以给你,但曹将军若不能给出周密的计划,万全的准备,本官又岂能拿着并州兵马的性命开玩笑?”
  曹芳瑞似乎早就猜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挑唇笑着:“我当郑大人在担心些什么。”他抬手做了个介绍的姿势:“郑大人,为你引荐一下,这位便是镇江女侯之子,温大公子。”
  郑煜澄凤目轻转,看向温震的眼神没有温度,温震对上他的目光,亦无悦色。
  曹芳瑞还在喋喋不休:“厉山祁族劈山引水的大功,无需我多说,他们最擅山水之道,之前已有一队祁族山部前来相助,女侯一心相助并州,这才另派温世子前来,只要并州再支援些人马,自能救出郡王。”
  郑煜澄轻笑:“原来是女侯长子。”他吐字轻缓,“长子”二字咬的意味非常,温震微微皱眉,听着很不舒服。
  曹芳瑞未能品出当中深意,正欲逼着郑煜澄做决定时,门口忽然传来曹家护卫的呵斥:“议事重地,女子不可擅闯!”
  话音未落,那护卫已经被一脚踹飞,温禄手指抹了一下唇,“呸”了一声,满身野劲儿。
  曹家兵马见状,顷刻间拔刀相向,霎时间,十数个黝黑青年身着竹甲涌入,众人尚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堵在门口的曹家护卫已经全部倒地,哀嚎一片。
  曹芳瑞大怒,冲过去就要调派更多人马,可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竟愣了一瞬。
  少女一身如雪白裙,却点明艳的妆容,似雪中一抹血色,乍看以为清丽,再看惊艳勾魂。
  她微勾唇角,牵起红艳弧度时,自骨子里涌出的明媚艳丽之下,又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却浑然天成的慑人气息。
  曹芳瑞竟忘了说话。
  温幼蓉的眼神略过曹芳瑞、一众呆愣的官员、脸色铁青的温震,最后柔柔的落在郑煜澄的身上,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来。
  常来刺史府的官员不是没见过她,但所有人都看出来,今日的少女,与往昔任何时刻都不一样,哪怕是她当日飞身救下郑大人,也不似今日这样。
  周身仿佛融了无形的威慑与迫人气息,分明是娇娆俏丽的小姑娘,可每往前走一步,都让人多一分谨慎紧张。
  温幼蓉走到郑煜澄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温禄已冲上来,一把将椅子上的人提起来,清空位置,又仔细擦擦椅子,恭敬请她入座。
  被拎起来的付道几吓得心砰砰跳,一句话都不敢说,而这番动静,早已惹来不少人躲在外面偷看。
  温幼蓉从容入座,一条手臂搭在扶手上,缓缓抬眼望向站在长桌另一侧的温震,撇嘴一笑:“许久不见,长高了。就是瘦巴巴的,这身好料子都撑不起来,是侯府不给你饭吃吗?”
  温震双唇紧抿,脸色早已不像刚才那样淡定沉冷,她不过轻飘飘一句话,他竟不由自主的要拉扯自己的袍子,想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些。
  郑煜澄的眼神从她出现开始便没有再移开,她身上那些变化,明显的细微的,在这一刻都不想放过。他对她知道的其实并不多,无意追根究底的去打听,更愿意等,愿意等她将自己完整无缺的展现,让他认识。
  曹芳瑞回神,疾步走回来,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丢脸,这会儿不免硬气起来:“你是何人?”
  厅中其他人也都看着温幼蓉。
  刺史府内外的人都只当她是忠烈侯府的远房表妹,可现在来看,分明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温幼蓉看也不看曹芳瑞,她下巴微抬,即便坐着,也像在睥睨站在对面的温震,只字不言,意思已经传达——你来告诉他,我是谁。
  郑煜澄忽然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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