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酒
燕无昏过去后,顾浔跟西辞随着楚喻进了西临皇城。
这皇城与外面的相差甚远,宫阁只有几间,楚喻带人进了侧殿,又差人去请太医。
太医退下的时候唤了声将军。顾浔想起在城中时,侍卫随从也都叫楚喻将军。可他这病怏怏还失了两条腿的样子,委实不像能带兵打仗的人。
楚喻见人打水来,为燕无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手上脸上的污渍,其间有侍女想帮他,他只摆了摆手就让人都退下了。
看着楚喻精心照顾燕无的模样,顾浔忽然有疑惑,“他为何救燕无?”
楚喻看上去身份地位并不低,那么多俘虏,为什么偏偏救一个快死的毛头孩子?
“有用。”西辞隐约觉得自己见过这个人,望着窝在轮椅之中的背影出神片刻,竟依稀回忆起——这是燕无中州兵败那日踏着血雨而来的那个人。
西辞也有些难以置信,“他应该就是小千。”
“小千?”顾浔疑问,“古墓时燕无说的那个?”
“嗯。”西辞微微颔首,两人一同随楚喻走进了里间,“当年中州大战,护城的兵死伤惨烈,待我赶去时,便只剩燕无一人在迎敌了。”
“燕无是中州的将军。”顾浔看着楚喻找人替燕无号了号脉后将人遣散,不由疑虑着什么,“那他与西临的纠葛就是此人。”
顾浔看向淡定平和的西辞,“我来时发现,西临王已经被燕无杀了。现在那具身体就是傀儡,看得出来,燕无很恨他。”
“燕无当年以一杀敌三千,当是触动了修罗结界的。”西辞目光中,楚喻正用心的替燕无包扎着手上的伤口,他顿顿接着说,“后来这个人来了,替他下了地狱。”
替他下了地狱?
顾浔一怔,顿时说不出什么,说到下地狱,他比谁都更清楚那种绝望的感觉。
他不明白楚喻的底细,只隐隐觉得,这或许是对被世俗亏待的有情人。楚喻替燕无下地狱,燕无半死不活的也撑着等了楚喻一辈子。
若……他下了地狱,他会不会等他?
察觉到顾浔目光有些异色,西辞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安抚,“别多想。”
顾浔笑了。
梦境的速度比现实进展得要快许多,两人只简单聊了几句,燕无便已经醒来了。
这时的燕无与平日里见到的太不一样,他惶恐得打量着周围金碧辉煌的一切,半天才怯生生地看着楚喻问,“这,这是哪里?”
“我家。”楚喻笑得温和,眼神里全是善意,“你叫什么名字?”
燕无警惕的捏捏拳后,还是败在了楚喻的和善里,“燕无。”
“哦,姓燕呐?”楚喻抬手探探他额间的温度,探底的话说得像唠家常,“北朔的人?怎跑去中州那兵荒马乱的地方了?”
燕无狠狠咬了咬牙,埋下头不再说话。
“要喝水吗?”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人,该了解的内情其实楚喻早查过了。见这人嘴唇干裂,声音太沙哑,楚喻倒了一杯温水给他,“慢些喝,别呛着。”
见这人囫囵饮着水,楚喻不由看笑了,他生得病恹恹的,笑起来就像枯木逢了春,瞬间在人眼前绽开一抹亮色。
那口水卡在燕无喉咙里,随即便猛烈咳起来,着实把他呛得不轻。
“没事吧?”楚喻丝毫不嫌弃他,抬手替他顺着背脊,“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
燕无的脸不知是憋红的,还是羞红的,只讪讪点了点头。
顾浔见到这场景,莫名想起当时西辞将自己捡回清陵的日子,他站在西辞身后将人圈环住,温热的话贴人耳边说,“谢谢你……”
“什么?”西辞似乎被顾浔抱惯了,梦里没那么多不自在,也由着他,偏头看顾浔的时候,他浅浅的温热呼吸擦过顾浔脖颈,恰巧对上那双低垂着满是爱恋的眼睛,心跳莫名失了节拍,耳尖温度在诡异变化着,他不由想偏回头。
“谢谢你当初带我回清陵,”顾浔凝着西辞说,语调诚恳好听得让人无法闪躲,“谢谢你没丢下我,谢谢你那么那么好,让我有了承受苦难的勇气。”
西辞顿时不知该说什么,被顾浔圈紧垂在两侧的指尖轻轻动动,终于还是偏回了头,低垂着眼很小声道,“应该的。”
“嗯?”顾浔没太听清,偏头问他时,鼻尖擦过西辞鬓角,平白将两人都挠得心神不宁,顾浔忙把头挪开些,枕在西辞肩上,看着燕无狼吞虎咽,“你当初认燕无做弟子也是因为他可怜?”
分明是在梦里,顾浔却把人当了真,问了真心话,其实没期待有回答。
“不是。”西辞虽博爱,但怕麻烦,救人通常都用输灵力解决,“他身上背负的杀戮太重,被人喂服了蛊酒,周身遭受腐蚀却不会死去。”
梦里的西辞怎知道这些?顾浔不由叹服南柯酒当真先进。
“蛊酒?”顾浔想起初见燕无时那个可怖的小老头,和后来那具与原来全然不同的傀儡,不由明白了什么,“就是我当初打烂那壶酒?”
“嗯。”西辞轻轻颔首,“若我没猜错,南柯酒便是由蛊酒酿造的。蛊酒至邪无比,需有极强的仙气才能镇压。”
“所以你带他去了清陵?”
“嗯。”西辞又轻轻点了点头,“身上带血的人,进不去清陵。”
除非是与清陵神君直接相关的人。清陵是西辞骨血所炼,只有西辞愿意接纳,才能进去。
顾浔沉色眸子里流转着什么,他想问,自己身上也带血了,炎岭的血迹七天七夜才干涸,为什么他就能进去?
最后胆怯地只敢问,“若我当初也要拜入仙门,你收不收我?”
西辞很轻摇了下头。
顾浔瞬间生了寒冰,抬眼看向燕无时都带着几分嫉妒的仙气。
“你救过我。”没想到西辞偏回了头,顾浔枕在他肩上,两人几乎呼吸相闻,对方的面容在瞳孔里被无限放大,西辞话说得更小声了,“你不能当我的弟子。”
“为什么?”救过他和不能当他的弟子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顾浔没想明白,西辞却没给他答案,只又偏回头转移话题,“专心办事。”
顾浔不一样,他才不想办事,他只想办……
“哥哥,”西辞认真观察着楚喻的表情,圈着自己的手臂力度加重了才回过神来,力道强制又恰好,让他动不了禁锢在身后这人怀里,却也没把他勒疼,只感觉周身袭来了密不透风的占有气息,顾浔的话轻佻地落在他耳边,酥麻感从耳尖传到心间,“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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