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朝堂之上应和之声迭起,遂同意试行女子参加科举条例。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乡试虽然是八月份举行,但符谦和赵家楼联合整理编纂,收录了历年乡试、会试、殿试真题,由周承弋套名的《五年科举三年模拟》是早在今年春闱之后就在准备了,好巧不巧前些日子正好在两大书坊低调上架,虽然暂时引起的热度不大,但往后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由于也是第一次做教辅资料,印刷量仅有千余本,还只在京中发售。
  沈娉自从担任女学校长之后,就时刻关注各大书坊的消息,还专门开辟了藏书馆,里面除了余映等师生捐赠的大量书籍外,沈娉还自掏腰包订了《长安朝报》《长安》等杂志。
  她第一时间便注意到这份教辅资料,在别的学子观望之时,她没有犹豫就下单了。
  没办法,儒生对女学多为嘲讽,又哪里有愿意教她们那些的呢,想要给他们上女戒女德的倒是很多。
  能有这样一本书,于她于女学而言,已经是上上签。
  开放女官科举的消息一从朝中下来,京中便骂声不迭,骂的人不止是男子,不少女子也拧着眉连连道,成何体统。
  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女人懂些什么策论的言论甚嚣尘上,还有人将矛头引到止戈身上,言辞凿凿的表示,便是这等伤风败俗的书惹出的祸端!
  递到户部请求查办的状纸堆的老高,有人觉得周承弋监国时候眼里揉不得沙子,必然也是知晓大义的,把状告信都送到了他这里。
  话里话外都拿圣人言语装腔作势。
  周承弋正愁事情闹得还不够大呢,笑眯眯的先用止戈的马甲写了一篇《圣贤当如狗屁》的引战文章发出去,而后转手又掏出平平无奇小天才写一篇言辞辛辣的反驳文章。
  两者前后相隔两天寄出,尽数都被赵家楼新出的《每日新闻》日刊收录,瞬间将长安引爆。
  房丞相还记得这个平平无奇小天才,出道的第一篇稿子与止戈和四公子密切相关,在得知这两者系为一人后,他就一直在猜测此人同太子殿下有关。
  他本以为是自己儿子房观彦,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更像是太子殿下本人。
  殿下竟然要闹起来,房丞相自然依他。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周承安为了拉拢文士,公开宣称女学是倒行逆施,诋毁女学的办学宗旨。
  这自然引起了不少的拥护,同样也叫沈娉不满。
  我便也是顺势而为,你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周承安皱眉看着沈娉,仿佛她在无理取闹,又道,父皇如此偏心,我不拉拢这些文士,往后朝中哪里还有我的位置,你是我的妻子,你应当理解我的不是吗?
  沈娉看了他许久,最后只冷笑着说了句,殿下说错了,沈娉不是你的妻,殿下的妻是太保府上的李氏。
  提起李氏就让周承安想到皇帝的话,脸色难看恼怒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以你的身份我许你一个侧妃位置已是高给,你不仅不感恩戴德,如今竟还敢忤逆,那什么女学当真是糟粕也!
  说着便要让沈娉辞掉女学校长之位,出言间尽是贬低。
  沈娉心中失望,一言不发的转头就出了皇子府回了女学。
  用此番态度表明了自己的坚决,周承安却只觉得她越发不听管教了。
  两人之间隔阂顿生。
  女官一事愈演愈烈,最终在热度最高峰,周承弋终于对外宣布太学宣讲一事,并放话会将当众说明此政策。
  那一日,太学院中人满为患,赵家楼的记者差点都挤不进去,搭起的高台上被搬上了几个喇叭状的硕大扩音筒。
  周承弋上台清了清嗓先试了试,发现效果很不错,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开口却是一句嘲讽,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考不赢女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
  小剧场(如果这是一盘游戏)
  周承弋:阴阳怪气我最强,脸t太子非常忙。
  皇帝:指挥一怒,砍怪无数。
  房丞相:软辅硬辅我都行,辅助排行第一名。
  符谦:打过就撤,神出鬼没,刺客。
  房观彦:挂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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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六月中旬
  我的讲话完毕。在令人尴尬的沉寂中,只有周承弋的声音通过喇叭在场中回荡,他随意又不失礼仪的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有礼。
  诸位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今天的发布会就到此结束
  草民有话要问!一坐在前列穿着富贵的太学学子猛然站起来,克制隐忍着怒容和失望,周承弋看他眉眼间似乎有些眼熟,猜测应是哪位官员之子。
  周承弋倒是明白他那怒气所为何,但是失望?他好整以暇的示意。
  这站起来的正是蒋羽生的顶头上司户部楚尚书之子楚添。
  户部是六部之中唯一分设了左右两位尚书的部门,不仅是因为陆尚书贪,也有户部所涉及的土地、户籍、军需、俸禄、粮饷等民生根本,如此重要的岗位,一人独大未免可怕。
  已经下狱的陆尚书曾经是户部一把手,官职正一品,负责的是国家财政支出,而楚尚书从一品,是为把手,但负责户籍和土地等除了钱财之外的公务。两人虽然同在户部,楚尚书跟吏部尚书交集反而更多一些。
  也因此,户部楚尚书一系的人并没有被牵连。
  当初太子监国彻查朝野,即便他父亲也身陷囹圄之中,楚添也依旧觉得大快人心,对太子的推崇都能叫他踩四公子,由此便可见一斑。
  从父亲那里得知太子竟然是这次女官参加科举的发起人和推动者时,楚添是不信的,他觉得父亲是怨恨太子手段过于凌厉才如此污蔑泼脏水。
  在听说太子要在太学宣讲,楚添高兴极了,头一次天不亮就踏进了太学,找了个最前排的位置,就是为了更好的瞻仰太子的英姿。
  然后便被一句嘲讽当头暴喝。
  楚添虽然隐有失望,却还怀揣着一颗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试图将周承弋从苦海拉上岸,话语间颇有些苦口婆心,先从周礼出发,再将汉尊儒术,班昭提出三从四德女戒等,最后又拿出唐朝女官作比,道她们奉承权贵、□□宫闱、弄权专横等而来贷款不该女官必定都是此等人,所以不该开设女官。
  他恨声道,殿下,此事荒唐至极,不合规矩祖制,岂非倒行逆施!还望殿下三思!
  一番话可谓是引经据典,声声都没落在地上,引起一片叫好声。
  周承弋听到中途就有些想笑,但觉得这么不礼貌便憋了回去,等他说完全场叫好完,才开口问道,你方才所说规矩祖制皆是出于何处?
  自是周兴礼乐,而汉尊儒术也。楚添傲然回答。
  千年有余的周朝和汉朝啊可那跟我萧朝有何干系?
  周承弋勾着嘴角,手指在眼前轻拨两下,不急不缓的语调突然一变,气势迫人的逼来,今日坐堂之上的是我萧朝的天子,汝安敢用前朝规矩祖制来定本朝之事?
  莫非,你心中不敬君王,想要反萧复辟周汉?周承弋锐利的视线直将楚添逼的想要退后,却无处可退,只能仓皇的跌坐在椅子上。
  楚添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赶紧解释,草民并无此意
  孤知道你的意思。周承弋的自称一出来,便代表他现在的身份是萧国太子,而并非女官事件的新闻发言人。
  他道,你读过多少书?
  楚添不知为何会问这些,还是老实答了,具体记不清,但学堂讲的大致都度过了。他说着举了些例子,大都是跟科举有关的书籍。
  周承弋点点头,问起底下的余映,他说的那些你可都学过?
  这是自然!余映尚未回答,在她身旁坐着的老先生便昂着头一脸骄傲,老夫的外孙女又岂会只学这些,便是偏门一些的也都是读过的,凡名气文章皆有所涉猎,便是偏门些的亦然略过皮毛。
  说着报出一些确实很偏门的,场中如此多的儒生文士,听过者竟寥寥无几的文章书籍。
  无人质疑宋绪文老先生的回答,纷纷惊讶于余映竟然读过这么多书。
  周承弋又问楚添:你平生写过多少文章诗词?可有出名的?
  楚添顿时涨红了脸呐呐难言,半晌才举出写给《读者评论》的一篇的文章,还是因为《女尊之国》而攻讦止戈的。
  周承弋挑了挑眉,竟然还真看过那篇,他记得当时蒋羽生模仿他文风写下的文章就是为了回应这篇文来着。
  他并不意外这人竟然是自己的黑粉,毕竟止戈所写的后几篇文都触及到他们的利益,便是有人告诉他全长安城的文人都被止戈冒犯得罪了,他也不会觉得意外。
  周承弋又问余映,这回还是宋老爷子抢答,说起这个那可比刚才还要骄傲,毕竟余映这能冠以居士之名才女可不是虚的。
  老爷子一连报出数篇文章名,末了还摆了摆手说道,幼卿年纪尚卿,写的不多,诸位见笑了。
  许多人都有些震惊,众人都知道余映有才,便是没有读过,却必然是听说过一些的,但没想到算起来这么恐怖,这般年纪却挥毫出这么多文章,直接将太学大半的人刷了下去,就算放在历代科举一甲行列也毫不逊色。
  只勉强拿得出一篇文章的楚添顿时羞愧的掩住脸坐下。
  周承弋其实明白,这是因为女子出名远比男子难,所以能够在文史上留下笔墨受人推崇的,必然是同阶层之上的水平。
  余映若是男子,又何至于如此。
  他心中叹息,嘴上道,何人还想与观雪居士一论?
  余映站了起来回头望去,凡与她目光想接触之人都挪开视线。
  周承弋扯了扯嘴角,目光环视一周,诸位,寻常男子若有这般功绩,便是不想入朝为官,也自有人举荐一番吧?可为何余幼卿打个辩论赛连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便因为她是女人吗?
  你们口口声声说不合规矩不合祖制,当真不是怕自己连个女人都考不过而丢脸?周承弋冷嗤。
  当然不是!有人反驳。
  那是什么?周承弋目光直刺过去,既然不怕你们又这般激动作甚?
  石头砸入狗群,狂吠不止追出来攀咬的,往往就是被砸中的那个。他话语幽幽,仍旧有人不服,可若是这个时候站出来,不正是应了他话中那句跳脚的狗。
  经过一番舌辩,场中反而是安静了下来。
  周承弋话语一转,顿时现学现卖拿出当时房丞相在朝堂上忽悠朝官的神色和话语道,其实这个女官科举我父皇也并不同意,只是底下呼声太大,才顺水而为却也只是试行。
  何为试行?便是尝试。若是今年女官招录比例小来年自然就取消了,你们何不大度一些,到时候再有人出来说,你们不是可以理所当然的说出那些大道理吗?
  现在的激动,除了叫人觉得男人心眼小之外还能怎样?我父皇在位四十年,你们可见朝令夕改之事?为了萧国稳定,就算这个政令当真不行,那也得推行至少一年科举。
  周承弋睁着眼睛说的这段瞎话,不止是底下的男人们相信了,女人们也都信以为真,登时忽略那些奇怪的地方,心中腾起一腔想要证明自己的热血来,余映便是其中之一。
  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沈娉一瞧她们这么斗志昂扬,当即闭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台上周承弋环视一圈,才再度询问,诸位意下如何?
  殿下说的不无道理,给她们一个机会,省的到时候推到我们身上来。
  确实如此,女人惯会推诿责任。
  这群反对的儒生说话依旧三句不离贬低女人。
  周承弋选择性过滤这些话,面上勾着一缕浅淡的微笑,安静看他们自我说服。
  也是有一部分人察觉到周承弋话中的敷衍和陷阱,但由于暂且找不到反驳周承弋前期问话的充足论点而只能愤然闭口。
  在这场官方发布会上,除了开始那句阴阳怪气的话之外,周承弋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激动,然而这种温和又不失强硬的舌辩,反而更让人印象深刻。
  虽然那些儒生们只是暂时迫于形式低头,但女官这件事也算是完成的漂亮了,周承弋这个传奇太子,也正式走入到民间,很长一段时间,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都在说着今日这场宣讲。
  后来赵家楼写这篇新闻报道的记者如此评价:先声夺人,后连三问,东君人物也。
  周承弋看到的时候总有一种对方在给自己颁发感动萧国十大人物的奖杯。
  而那期的《每日新闻》和《长安朝报》,都是以周承弋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撑着下巴的人像画做封面,这张图一直流传到后世,被不少画家临摹运用,也成为了周承弋在历史上的经典形象。
  周承弋圆满回宫呈交人物,顺便委婉的催了一下皇帝扫盲教育的进度可要快点搞起来。
  皇帝真是因为周承弋而被迫多了好多工作,听闻此言当即揉了揉眉头表示,正巧朕近日总觉精神不济,不若太子便来监国如何?
  父皇,儿臣突然来了灵感,这便回去写新文了。周承弋头也不回的跑了,将零零七的皇帝甩在身后。
  周承弋说要写新文倒也不是开玩笑,《琉璃玉骨》早便刊载完,符谦催他开新已经许久了。
  周承弋一心只想写小说,然而总有人一心想搞事情。
  六月中旬,周承安大婚当日与沈娉和离,竟说是因为他周承弋从中作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周承弋:我完事了。
  皇帝:我又来事了。
  周承安:我要开始搞事了。
  看了看大纲,离子固回来又近了一步,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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