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章
我们没想到的是,当我们驱车回家的时候,家门口已经是人声鼎沸。
门口停着一辆奥迪a6,几个爱看热闹的乡亲们围在一侧,不断地摆手议论着。
房婶见我和由梦下车,极为夸张地摆了摆手,招呼我们过去,便神神秘秘地说道:“赵龙啊,你可真算出息了,县委书记都过来看你了,这不,刚进去。还提了些礼品!”
我一愣:“什么?县委书记?就是那个张书记?”
房婶道:“那可不。赵龙你在外面到底当了什么官儿啊,怎么连县委书记都过来看你?”
我心里一阵苦笑,其实这次回乡我是低调来的,不想和当地的官政界扯上关系。那样会很麻烦,也很容易犯错误。
刚想迈进家门儿,我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是母亲打来的。
我挂断,快走两步进了院中。母亲正拿着手机焦急地张望着,见我回来,马上露出了笑脸:“龙龙啊,那什么,张书记过来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呢!”
我‘哦’了一声,拉由梦进了屋。
张书记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举止神态有点儿像张嘉译。但是他没有张嘉译那种游刃有余的派头,脸上的赘肉也多一些,却像是死住了,没有一点点的活跃。而且,他那位名叫张洪冰的秘书也在,张书记坐在正椅上,张洪冰坐在他的身边。
还别说,这一主一仆在神态举止上还真有些相似度。
他们都姓张,莫非是亲戚关系?或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张洪冰一直在为张书记工作,言谈举止理所当然地效仿了不少。
见我回来,张书记马上绽开了笑意,站起来伸出一只手。这一站不要紧,他的大腹翩翩,便暴露无疑了。
按照程序,张洪冰不失时机地介绍了一下:“张书记,这位就是您要找的赵秘书。赵秘书,这是张书记。”
有点儿画蛇添足,但是也不能说不妥。
我象征性地跟张书记握了一下手:“张书记大驾光临,我有点儿受宠若惊啊!”
张书记说‘应该的应该的’,然后将目光瞧向由梦,也伸出一只手。
由梦故意装作没看见,将脸斜向一侧。张书记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这位,想必就是由秘书吧,漂亮,比传说中的还要漂亮。”
由梦不好再放他鸽子,只好象征性地与之一握:“过奖过奖。”
坐了下来,张书记正要开口,张洪冰不失时机地说道:“你们可难请啊,张书记都请不动你们。还得让张书记亲自登门------”
张书记一挥手,止住了张洪冰的话:“小张你胡说什么?其实我本就应该亲自登门的,没有预约登门拜访已经够冒昧了。赵秘书和由秘书都是忙人儿,我们冒昧了!”
张洪冰闭了嘴,但是脸色却一直绷着。
母亲带着由母去了旁屋,我叼上一支烟,冲张书记问道:“张书记您大驾光临,有什么指导?”
张书记笑道:“客气了客气了!哪能谈得上是指导啊。就是听说赵秘书和由秘书返乡探亲,作为一县之主,我本应该过来拜访一下!”
我笑道:“哦?那我可真有点儿受宠若惊了!只是不知道,张书记的消息,怎么会如此灵通?”
张书记显然是不想道出某些真实的情况,他摸了摸口袋,从右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搁在手心上:“灵通,哈哈,因为我用小灵通嘛!”
这人一看就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能以幽默的形式,化解掉任何抛出来的难题。身在官场的确不容易,要想站稳脚,必须得有三头六臂,上能通天下能入海。他们都能及时地了解和发展自己的人脉关系,从中央到上级部门,都有他们的眼线和所谓的朋友。因此,他们能提前掌控到中央和政府的最新动向,而且对于那些对自己的仕途发展有用处的人,他们也会千方百计的去拉拢。我和由梦是特卫局的人,由梦是局长的女儿,我是正团职警卫秘书,而且都在国家高层身边工作,理所当然也会成为这位县委书记叱咤仕途的法码。
很多时候,官场上,玩儿的是人脉,玩儿的是关系。
张书记开了句玩笑后,马上收敛了一下脸色,说道:“早就听说了赵秘书的事迹,你可是为咱们县争了不少光。说实话,咱们县里能在中央混到一定地位的,就数你了。”
我笑道:“您可别这么夸张我,容易让我骄傲。其实我只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军官。像我这样的军官,咱们县有很多。”
张书记微微地摇了摇头:“那能一样吗?同样的军衔同样的官职,得看摆在哪里。全国上下像你这种正团职务的军官数不胜数,有无数个。但是他们都不如你,因为你所处的岗位是最神圣的最威严的。你是国家领导人身边的人。这就像是同样的杯子,倘若是摆在村部里,没人觉得起眼儿,但是如果把它摆到我的办公桌上,那就有了文章。同样,如果把它摆在国家领导人的桌子上,那文章就更多了!”
虽然他的比喻挺恰当,但是我有些反感。在我看来,这不仅没有起到拍马屁的作用,反而让我觉得这个张书记很做作。
但他仍然是没完没了地接着道:“所以说,你的位置那是相当重要。你一个人能抵几十个团长的重要性。而且,据我所知,你陪首长出访的时候,还曾经多次为国家争取了荣誉。文武双全,文武双全哪。”
我顿时一怔:连这些他都知道?
那他可真是太灵通了!怪不得都说官场上的人有三头六臂,大事小事天下事,都有渠道掌握。看来,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张书记说这番话的过程中,坐在一旁的张洪冰,脸上不断地变化着神态。以至于他甚至有些坐不住了,屁股向上拱了拱干脆半坐起来,冲张书记问了一句:“书记,您的意思是说,他是,他是国家领导人身边的秘书?”
张书记皱眉瞧了他一眼,却不搭话。
张洪冰自嘲地尴尬一笑:“看来我又out了!我还以为他跟我一样,也是哪位县委书记的-----”
张书记觉得他话太多了,伸手打断他:“小张你跟赵秘书比,差远了!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张洪冰一听这话,显然是有些不太乐意,不由得发了一句牢骚:“您刚才让我去请他,又没告诉我他是谁。我还以为他只是跟我一样。您要是早说-------”
张书记咳嗽了一声,脸色极为不悦。
张洪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干脆站了起来,刚才一直昂着的身子突然间耷拉了下来,冲我伸出一只手,弓着腰说:“赵秘书,刚才在黄河边儿上,多有得罪。不知者不罪,您别放在心上。”
我没跟他握手,而是反感地审瞧了一下这个见风使舵的家伙,一扬头:“坐下,坐下吧。”
张洪冰尴尬地收回伸出的手,极不自然地笑了笑。但他却主动地换了一个座位,坐到了旁边的一个马扎上。
即使是坐马扎,他也显得极不自然。屁股象是长了痔疮,一个劲儿地弓欠欠,身体也不再是昂扬高耸,倒像是突然间生了重病一样,精神状态上一落千丈。
正在这时候,外面又响了一阵脚步声。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到了张书记跟前,交给了他一个精致的四方盒子。
张书记微微地点了点头,西装男子冲我和由梦笑了笑,便走了出去。
张书记不失时机地解释道:“他是我的司机,不太爱说话,你们不要见怪。”
我瞧了瞧他手中的盒子,总觉得这里面文章不小。
张书记将那盒子搁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层层包装。
我和由梦顿时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