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洛玄墨这时才想起来,两人的话题不知何时跑偏了,他原是为了静嫔的事来找她。
  但是他被她今日透露出来的信息所惊,心中的忌惮远远超过被断臂膀的愤怒。
  心头涌上无力。
  “你一定要与我为敌?”他缓缓走近她,双手撑在椅背上,将她圈在其中,低头看向她道:“音音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毕竟是结发夫妻。”
  “看我心情。”韶音没有一口拒绝,仰头微笑道。
  洛玄墨心底一沉。
  她在玩弄他。
  她根本不会放过他。
  “休要小瞧朕!”他猛地收回双手,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拂袖大步离去。
  脑中,灰灰问道:“你怎么跟他摊牌了?”
  “他本来就怀疑了。”韶音答道,“不如索性摊牌。”
  她悄悄玩弄他很久了,已经腻了。
  她现在要光明正大地玩弄他了。
  *
  静嫔倒得很快。
  她本来就没什么人缘,现在家中没落,她在宫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她能设套坑别人,别人也能设套坑她。
  而洛玄墨已经不会再护着她。
  在静嫔跑来要公道时,洛玄墨厌恶地推开了她:“屡次冒犯朕,眼中没有规矩,素日里横行霸道,欺压妃嫔,品德败坏,乃后宫一害!再一再二不再三,朕对你忍无可忍!”
  他一改往日的甜言蜜语,冷酷革除她的嫔位,将她打为才人,正是当日沈雪夕的位份。
  然后封沈雪夕为柔嫔,并私下里拥着沈雪夕说道:“等你怀上朕的龙子,朕立即封你为柔妃。”
  沈雪夕顺利走着剧情,步步高升。
  而洛玄墨则是离剧情越来越远。
  他频频流连后宫,盼望有个皇子。
  除却沈雪夕之外,他也盼望良妃、淑妃二人诞下皇子。她们是除了皇后之外,在宫中位份最高之人,也是娘家最有底蕴之人。
  不过,两家都不涉及派系斗争,这是最让洛玄墨发愁的,他希望她们能够诞下皇子,改变立场,帮他对付皇后。
  而他在临幸两人时,常常会说些挑拨的话。
  只是良妃和淑妃都不傻,没有皇子傍身,争什么争?
  皇上雨露均沾,除了不理皇后,在后宫妃嫔中一向是公平公正,有什么好争的?
  两人闲得无聊时,倒会邀邀宠,跟其他妃嫔闹一闹,聊以解闷。
  至于别的,那是没有了。
  洛玄墨拱不动良妃和淑妃,只能继续在朝堂上使劲儿。
  他每天要处理繁杂的政务,从前身体不好,大臣们体谅他,很少催他、吵他、一股脑儿将事情都塞给他。但现在他身体好了,诸多怜惜都没有了。
  他不能让自己连希儿都不如,每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放松。
  偏偏劳心劳力、勤勤恳恳,也收不到效果。
  没人夸赞他雄才大略、文武全才、知人善任等等,他们每日追着他处理这个,处理那个,洛玄墨觉得自己宛若一个工具人。
  跟他当初想象的不同,想象中他身体好了,重掌朝政,意气风发,万民臣服。
  现实是,他每天像勤勤恳恳的老黄牛,毫无快感可言。
  心里郁闷,又无法诉说,他便在后宫中寻找安慰。
  至少开枝散叶,添点喜事,不是吗?
  但他等啊等,盼啊盼,等到春去夏来,始终没有好消息传来。
  迄今为止,他唯一的儿子还是韶音给他生的。
  他觉得有些不对。如果是皇子少,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公主也少?
  他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整整一年了,除去禁房事的那一季,他一直是辛勤耕耘!
  成果呢?收获呢?!
  生个公主也行啊!
  诡异的是,没有丝毫好消息,妃嫔们的肚皮安安静静。太医给他请平安脉,也从没有任何发现,洛玄墨心里起疑了。
  他踏入了许久不曾踏入的嘉宁宫。
  “朕昏迷期间,你对朕做了什么?!”
  他深深怀疑是韶音对他下了黑手。
  第25章 皇后25 本篇完。
  韶音见他凶神恶煞的模样, 有些讶异:“皇上在说什么?”
  她对他做什么了?不是一直尽职尽责,扮演贤后照顾他吗?
  “你敢做还不敢认?!”
  洛玄墨阴沉着一张俊脸,盯着她的目光充满憎恨,还带着浓浓的蔑视:“枉有一肚子鬼蜮心机, 结果做了事情却不敢认, 不过是个鬼祟小人!”
  韶音眉头拧起来, 声音淡淡,有些不悦:“如果不会说话, 你可以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他脸色顿时变了,恼怒地要说什么, 韶音打断了他:“皇上究竟来做什么?”
  洛玄墨忍了忍,没有跟她计较方才的冒犯之罪, 阴沉着脸问道:“朕……”
  这话实在难以启齿, 负在身后的双手攥了攥,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一年来, 后宫中不曾有过任何好消息,可是你做的手脚?!”
  韶音眨了眨眼睛, 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怀疑自己不能生了, 是她做的手脚?
  这可真是冤枉她了。
  并不是她呢。
  “皇上这话,究竟是疑心我对你做了手脚, 还是疑心我对后宫妃嫔做了手脚?”知道他的来意,她重新恢复了闲适姿态, 眉梢甚至挂起笑意。
  洛玄墨登时一噎。
  他怎么能承认自己不能生?她怎么这么毒!
  “是朕在问你!”他没被她带着跑, 怒喝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韶音挑了挑眉,看都不看他,坐在软席上, 自己跟自己下棋。
  其实本来是她跟灰灰下棋,但灰灰从星网上加载了万套棋谱,将她杀得落花流水,韶音就不跟它玩了,自己跟自己下。
  “我什么也没做。”她头也不抬,声音轻慢。
  “那我怎么会——”话音陡然刹住,硬生生改为,“那后宫中为何始终没有好消息?!”
  韶音轻笑一声:“皇上去问太医,问我做什么?难道我要连医术也懂,才配做皇后?”
  不动声色,又嘲笑他一通。
  洛玄墨气得不行,但不论他如何质问,韶音总是一句话。
  “我没做,不是我,与我无关。”
  是灰灰干的,又不是她。
  洛玄墨得不到答案,怫然离去。
  他不愿意相信事情跟她无关。倘若没有新的皇子诞生,对她大有裨益,她极有动机。
  但她又不是做了不敢认的性子。如之前,她在朝政上与他对着干,就不曾遮掩。
  不论怎么说,洛玄墨把这件事放心上了。
  他今年才二十八岁,风华正茂,还将在位数十年,倘若后宫中再无好消息,叫人怎么看他?
  他没办法不放心上。
  可恶!他忍不住想,若后宫中只有皇后,他倒可以推说是皇后生不了。但他有三十几名妃嫔,诞生不了皇子或公主,只能是他不行!
  “一定是她搞得鬼!”他恨恨地想。
  因为他贪恋美色,选取诸多美人,所以她连背锅都不肯了。
  而且让他连甩锅之人都找不到。
  他这一生从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
  “皇上要见善信大师?”秦王被召进宫,听完洛玄墨的意思,有些讶异:“不知皇上见他做什么?”
  善信大师是修行极高的僧人,等闲不问俗务,皇上要见他,却不一定请得到。
  秦王虽然跟善信大师有些交情,也不是说请就请得来。
  “朕……身体有些不妥。”洛玄墨道,“宫里太医瞧不出来,所以朕想请善信大师前来。”
  秦王打量他两眼,着实没看出来他哪里不妥。蓦地,心中一动,想到什么。
  “好。”他点点头。
  不日,善信大师进宫。
  为洛玄墨诊了脉,思忖片刻,缓缓摇头:“贫僧医术浅薄,瞧不出皇上身体有何不妥。”
  他的脉象显示,他年轻气盛,强壮健康。纵然有些微弱的气虚,但稍加休息就补足了。是难得一见的健康体魄,比天底下大多数人都要健康。
  洛玄墨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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