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节

  说着见人只看着他,也不吃,也不说话,“怎么不吃?”然后又凑近人,压着嗓音笑道:“要我喂你?”
  他在顾攸宁面前是一贯地不正经,刚想再调侃人几句,等着她红着脸嗔他不要脸,没想到小姑娘却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番回答倒是让他愣住了。
  偏顾攸宁还拉着他的袖子说:“你喂我,好不好?”
  原本还一脸不正经的姬朝宗这会听她这般撒娇却红了耳朵,低声嘟囔道:“说话就说话,撒什么娇。”倒是如她所愿拿起一块糕点,可经了这一路,糕点早就凉了。
  虽说这东西凉了吃也无大碍,可他知道顾攸宁肠胃不好,这会夜又有些深了,也不知吃了会不会积食。
  便说:“还是别吃了,我明日再进宫一趟,让人再做一盘就是。”说着就要收回手,可还没把糕点放回去,就被人咬住了另一端。
  顾攸宁咬下一口,迎着他微怔的双目,轻声说:“我想吃。”
  “你今天是怎么了?”姬朝宗总觉得她今天怪怪的,忍不住就拿手去探她的额头,“也不烫呀。”
  顾攸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她此时的心情。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姬朝宗产生悸动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把这个男人烙在了自己的心底,她接受着他的喜欢和付出,也忍不住想离人更近些,却又怕那些未知的事而心生恐惧和害怕。
  所以每日都在徘徊,都在努力克制。
  可就在刚才,她看着男人小心翼翼捧着那包糕点,双目璀璨地望着她,心里的那抹悸动突然就好像有些克制不住了。
  她好像……
  真的有些离不开他了。
  男人还在絮絮叨叨,似乎都打算要把谭大夫给她请来看看了,可顾攸宁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抱住了他,她如一只无家可归的倦鸟,把他当做栖息的巢穴,牢牢地抱着他。
  “姬朝宗,你抱抱我。”
  平日姬朝宗最渴望她的亲近,可今天见她这幅样子,却是担心压过欢喜,一边如她所愿抱着人,一边拧着眉问:“你到底怎么了?出事了?有人欺负你了?”
  “还是傅望月发现了什么?”
  “没……”
  “那你怎么这幅样子?”姬朝宗蹙着眉,满脸的担心。
  刚想把人拉起来好好看看,就听到她说,“我就是,想你了。”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停下,姬朝宗好似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那是属于他的心跳,闹得他耳朵发痒,耳边也是一阵嘈杂的轰鸣。
  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不加掩饰地说想他。
  欢愉之间又夹杂着一抹不敢置信,最后却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倒是很自然地把她这番模样都当做了不好意思,担心尽散,仍揽着人,等那心跳逐渐平稳便笑道:“还以为你怎么了,想我就想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过糕点是不准她再吃了。
  把那包糕点放到一旁,抬手擦掉她嘴角的糕点屑,和人说道:“今日是我没想周全,这会太晚了,这糕点又凉又硬,你待会吃完又得不舒服了。”
  “明天我再让人做了给你带过来。”
  顾攸宁倒是没再拒绝,只轻轻嗯了一声。
  她头一次这么乖,姬朝宗看着她就觉得心脏好似被人拿羽毛轻轻扫过,很痒,甚至想直接违背承诺留下来,可到底是应允过她,他抿了抿唇倒是也没提起,只是又抱着人坐了好一会,听外头更夫打了梆子,这才和人说,“我该回去了。”
  顾攸宁看着他眨眨眼,有些不舍。
  “……别这样看我。”姬朝宗看着她,声音微哑,抬手挡住她的眼睛,她这样看着他,只想让他当个禽兽。
  顾攸宁也察觉了身下的异样,这会理智也有些回来了,脸颊微红,从人身上下来,轻咳一声,说,“我送你出去。”
  如今夜里凉了,姬朝宗怎么可能让她送?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起来,“不用,我自己出去就是。”又叮嘱人,“让半夏服侍你早点睡。”
  等人乖乖应是,他又俯身亲了她一下,然后不大自然地理了下衣摆就出去了。
  出门的时候,神色倒是又变得和从前一样。
  淡漠、不近人情也不可一世,看着外头站着的两人,叮嘱道:“照顾好她。”
  然后便提步往外走去。
  刚到门口,还没等他推门,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姬朝宗脚步一顿,神色也在黑夜的照映下有了一丝变化,他掀起眼帘,看到神色不大好的傅望月出现在门口,她的眼眶有些红,衬得脸便越发白,看到他也不似从前反应那么快,而是楞了一下才出声,“你……”
  起初以为自己是走错了。
  又看了眼院子以及身后的半夏等人,确定无误。
  脸色突然就变了。
  刚才脸上的软弱一扫而尽,她当即就想抽出自己的佩剑,摸到腰间才发现今日因为进宫并未携带佩剑,索性直接抬掌朝人打了过去,嘴里还压着嗓音骂道:“姬朝宗,你个混账!”
  作者有话要说:让你过去,巧了吧(看戏.jpg)
  第74章 顾泰回京
  宅子就这么点大, 顾攸宁即使身处屋中也听到了外头传来的打斗声,隐隐还听到几句熟悉的女声,骂着“混账、畜生”……她心下一惊, 也顾不得披件衣裳, 趿着鞋子就出去了。
  正好瞧见傅望月朝姬朝宗击去掌风。
  傅望月这些年一直和将士为伍,偶尔还带着兵剿过匪,纵使此时并未使用武器, 但也不是花拳绣腿,姬朝宗又念着她是顾攸宁的表姐, 只是一味躲避并未动招, 很快就落了下风。
  扶风先前被人叮嘱过不敢动手,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倒是引来了一直在外头蹲守的杜仲。
  杜仲原本一直在拐角处待在马车里等着姬朝宗, 并未瞧见傅望月的身影, 是听到打斗声才过来的,一进门就瞧见自家主子被人追着打,当即就变了脸,抽出身上的佩剑朝傅望月刺去。
  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劲风,傅望月神色微变,匆匆往旁边一躲。
  杜仲还想再刺,可还没等他动手就被姬朝宗喝止了, “住手!”
  顾攸宁这会也跑到跟前了,看了眼傅望月,又看了眼姬朝宗, 确定姬朝宗并未受伤便握住傅望月的手,着急道:“表姐,你没事吧?”
  “没事。”
  傅望月安抚一声, 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的姬朝宗又冷下脸,握着顾攸宁的手,低着眉同她说,“你和我说,这个混蛋是不是欺负你了!”
  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而且——
  她锐利的杏目朝站在一旁的扶风看去,这个丫头应该是姬朝宗的人。
  怪不得她这次见到阿宁,虽觉她身体纤弱不少,但身子却长开许多,尤其是眉眼之间还多了一抹往日从未有过的媚色,原本以为她这是长大的缘故,可如今想想,只怕……想到那个可能,她的脸色越发阴沉,握着顾攸宁的手也多用了几分力道,目光更是如刀子一般朝姬朝宗的方向砸去。
  “你别怕,他若是欺负你,便是再位高权重,我也要同姬家、同圣上要个说法!”
  她心中早就给姬朝宗定了罪。
  只当是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姬朝宗见色心起,索性把阿宁占为己有还养在外头。
  从前便知他不似表面那般君子持重,但也未想他竟能如此无赖,尤其如今还把手伸到了阿宁身上,简直是混账至极!她气得面皮绷紧,全身发抖,似乎又忍不住想去揍她了。
  顾攸宁自然察觉到她紧绷的胳膊,怕她再动手,忙道:“表姐,他没欺负我。”
  “阿宁!”
  傅望月红着眼眶,这会却是因为生气愤怒,还有心疼,“你别怕,我如今回来了,断然不会让人再欺负你。”
  “表姐……”
  顾攸宁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和声音却一直很平静,她直视着傅望月的眼睛,“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性,我若不肯的事,没有人能强迫我。我和他在一起,是我……自愿的。”看着她突然惊变的脸色,顾攸宁垂下眼眸,又轻轻抿了下唇才和半夏说道:“你先扶表姐进去。”
  傅望月这会早就被她说得那番话怔住了,纵使被半夏扶着进去也未发出一声。
  犹如一只提线木偶。
  顾攸宁目送着她进屋,这才走到姬朝宗的身边,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姬朝宗摇了摇头。
  傅望月虽然不是绣花枕头,但那点招数,他还不至于放在心上,反倒是眼前这个小姑娘让他担心。见她衣衫单薄,可见是急着出来的,他拧着眉解下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顾攸宁抬手,“不用……”
  可姬朝宗一向说一不二,怎么会听她的?等把人牢牢裹住了,一点风都透不进去,这才放心,抬手替她把脸颊边上粘着的几根发丝绕到耳后,低声问她,“傅望月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顾攸宁原本想瞒,不过是怕表姐知晓后节外生枝。
  可如今既然瞒不住了,那么和人说清楚便是……见他长眉微蹙,知他担心,便温声宽慰,“没事,表姐一向疼我,我和她说清楚,她会理解的。”
  姬朝宗不置可否,只看着她说道:“她若敢打你,你就……”
  原是想同人说“你就和我说”,区区一个傅望月,他还不至于放在眼中,敢欺负他家姑娘,他自然不会放过她,可想到这丫头同那姓傅的一向感情要好,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落下一句,“你就把一切过错都推给我,让她来打我一顿消气便是。”
  也免得她难做。
  身边扶风和杜仲听到这番话都惊得瞪大眼睛。
  虽说知晓主子一向疼夫人,但也没想到他私下竟能让步到这种程度。
  顾攸宁也有些不敢置信,半晌,惊愕的眼眸却化作月牙般的模样,抿嘴笑道:“表姐从不打我,也从不跟我置气,而且……”她看着人,“这事原本就是我自愿的。”
  看着姬朝宗突然变得深邃的凤目,她轻咳一声,别过头,开始赶人,“你先回去吧。”
  知道她和傅望月必定有好一番话要说,也怕她在外头待久了受凉,姬朝宗点了点头也未说旁的,只是叮嘱扶风,“照顾好夫人。”而后便在她的目送下往外走去。
  等人走后,扶风上前落下门栓,这才扶着顾攸宁回屋。
  要进门的时候,顾攸宁便没让她再跟,只柔声说道:“你先去歇息吧。”
  知道这会跟着进去反而更加让那位明乐郡主不喜,扶风遂也没有拒绝,轻轻应了一声,替人打了帘子目送她进屋,却也未曾离开,仍站在外头守着。
  屋中半夏还跪在地上,而傅望月端坐在软榻上,目光早就恢复原本的清明,看到顾攸宁近来,仍沉着一张脸,只和半夏吩咐,“你先下去。”
  半夏却未立刻退下,而是先看了眼顾攸宁,见她点头,这才嗫嚅一声往外退去。
  “表姐……”
  顾攸宁刚要像往常一般,去挽她的胳膊。
  傅望月却没让她碰,只看着她,没好气道:“你这丫头倒是忠心,我问了半天,她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又见她手悬在半空,一副可怜模样,到底不忍,神色渐缓,声音也软了一些,“你跟姬朝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知你脾性绝不是贪慕虚荣之辈,又是最为厌恶那等献媚夺宠的女子,难不成……”
  想到信中她说过的谭大夫,微微蹙眉,“难不成是他姬朝宗拿谭大夫威胁你,让你委身于他才肯救小满?”
  若是如此,这姬朝宗便更是小人无疑。
  她明日照旧要同他去算账!
  顾攸宁摇头,先给人续了一盏夜里用的安神茶,这才开口,“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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