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节

  姬朝宗原本也想跟她一道去,可他如今看不见,去了反而让人担忧,便按捺住了, 只让杜仲等人跟着,又让人去请了大夫,一并给她送过去。
  轻轻抿了下唇,习惯了和她每日待在一道,如今稍有分开,他便不大适应, 还有些不高兴,脸沉沉的,薄唇也抿成一条直线,话虽然没说一句, 屋子里的气压却显见得低了很多。
  杜仲倒是不怕他这幅样子,一边给人倒了一盏茶,一边笑说,“早上属下过去的时候,小少爷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夫人说陪小少爷吃完午膳就过来看您,早膳也是她特意给您准备的,葱油饼和小馄饨,这会还在锅里热着呢。”
  “午膳的话,夫人说,或是她回来再做,或是待会做好让人送过来。”
  姬朝宗一听这话,心里的那抹不高兴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尽是一些心疼,她昨儿夜里过去肯定照顾了一宿,今早还要费心思给他准备早膳,身体怎么熬得住?他虽然如今还是没法看见,但夜里两人睡在一道的时候也能感觉出她清瘦了很多,下巴尖尖的,腰更是不堪一握,就连肩胛骨也越发明显了,她本就不是那种易胖体质,去年他好不容易把人喂胖一些,如今那些肉全没了不说,还贴补了好几斤进去……他沉着眉,开口,“你过会去和她说一声,等顾承瑞全好了再回来来吧,午膳也不用特地做过来,让詹泰初的那些人过来做便是。”
  嗯?
  杜仲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主子一刻都舍不得和夫人分开呢,要不然刚才也不会露出那副从前的小孩脾性。
  姬朝宗却没说话,只是握着那盏茶,静静垂眸坐着,他自然舍不得和她分开,一刻都不舍,可她不是他的附属品,她有自己的亲人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
  她这些日子整日陪着他,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还是念着顾承瑞他们的,她们姐弟情深,只怕从前都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尤其如今顾承瑞的身体还不好。
  低头呷一口清茶,这是詹泰初送来的茶,也只有宣化这才有,入口苦涩味重,余后却在唇齿之间化开一抹清香,姬朝宗就在这清香中闭起眼睛,微微启唇,吩咐人,“让她这些日子好好照顾顾承瑞,不必担心我,去吧。”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自然不能那么自私,他要的是常伴,不在这朝夕。
  ……
  顾攸宁是昨儿夜里回来的。
  半夏过来说是小满得了风寒,两日了也不见好。
  那孩子乖得很,知道她如今和姬朝宗纠葛还没弄清楚就不愿意过来扰她,怕她再添一件烦心事,所以让半夏和李嬷嬷都瞒着,就连顾攸宁每日派人过去询问也一概是拿好话搪塞。
  可他毕竟还年幼。
  即使面上再倔强道无事,夜里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掉眼泪,生病的人总是要更敏感更羸弱些,心里不舒服,就连吃药都是一脸懒怠,这样熬了两天,身体不仅没好,反而更加重了。
  这下半夏自然不肯再拖延,忙过来和她说了这事。
  她昨儿夜里到家的时候,小孩额头烫得很,都开始说胡话了,好在姬朝宗派人去找的大夫是个不错的,开了药,她又不眠不休照顾了一宿,烧才退下去。
  这会她坐在床边打着盹,听到一声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小心翼翼的“阿姐”,猛地睁开眼,因为一宿没睡而显得通红的眼眶在看到顾承瑞醒来的时候更是直接掉起了眼泪。
  “怎么样?”
  她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探了探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并没有起复,心下稍松又哑着声音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渴不渴,阿姐去给你准备早膳。”
  可小孩却不说话,只是拿着那双黑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好似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等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痛呼出声,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本来有些迷茫的双目立时迸出两道璀璨的光亮,“阿姐!”
  顾承瑞高兴地扑进了顾攸宁的怀里,惊喜道:“你回来了?”
  都快是小十岁的人了,男孩子这个年纪长得又快,顾攸宁被他这么一撞差点没坐稳。
  好歹是扶住了床柱坐稳了,她一边揽着人,一边到底还是忍不住气骂道:“谁让你瞒着我的?还知道威胁嬷嬷和半夏了,要不是半夏有主意,你是不是打算等真的出事再让我知道?!”
  她是真的气急了,胸脯不住起伏,脸也涨得通红。
  顾承瑞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训斥,有些紧张地抬起双眸看着她,等看到她通红的眼眶,还有不住往下掉的眼泪,立马变得慌乱起来,一边举着手给人擦眼泪,一边说道:“阿姐,你别生气,我,我已经好了。”
  他说着还一副要站起来给人看看的样子。
  顾攸宁怕他刚醒来不舒服,哪里肯让他起来,抹了眼泪,按住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你先给我好好躺着,好不容易才退烧,别回头又不舒服了。”
  “……哦。”
  顾承瑞抿抿嘴,乖巧地躺了回去,只是眼睛还是望着顾攸宁,犹豫了一会伸出小手去抓她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阿姐,你还生气吗?”
  到底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顾攸宁哪里舍得真和他生气?轻轻叹了口气,她抬手抚了抚他的头,想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先和他说了一声“对不起”,“刚才阿姐态度不好,对不起,我不该向你发火的。”
  顾承瑞只担心她生气,哪里会在意她发火?
  而且阿姐一向温柔,就算刚才再生气也只是语气听起来严厉一些,他才不怕呢,他那双和顾攸宁颇为相像的眼睛弯成月牙似的模样,扯着她的袖子晃了晃,“没事,我知道阿姐是关心我。”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而且也是我做得不对,以后我不会再瞒着阿姐了。”
  顾攸宁看他这幅乖巧模样,心里却越发怜惜,抬手把人揽到自己怀里,轻轻抚着他的头,垂着眼帘,声音有些哽咽,“这阵子是阿姐忽视你了。”
  她这阵子虽然也每日会过来派人询问,但还是把大部分的心思放在了姬朝宗那边。
  没想到会让小满做出这样的事,幸好没什么大碍,要不然……她怎么向父母交代?
  想到这,顾攸宁的心又是一痛。
  她不由去想,是不是自己这些日子的忽视让小满觉得她要抛弃他了?所以才会生病了也不告诉自己,是怕她太烦吗?还是以为对她而言,他不重要了?
  “阿姐。”顾承瑞感受到她的情绪,抬起头,问她,“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吗?”
  “什么?”顾攸宁看着他一愣。
  顾承瑞笑道:“离开京城的时候,我就和你说我已经长大了,以后我可以照顾你了,虽然我现在还是比你矮,就连力气也比你小,但我现在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
  他说着还抬起自己的胳膊,戳了戳比以前结实许多的手臂。
  他动作浮夸,等看人破涕为笑,眉眼也跟着舒展起来,这才继续往下说,只是这会声音却变得沉稳许多,就连脸上也收敛起玩闹,“阿姐,我不是那个连走路都会摔倒的小孩了,你照顾我已经照顾很久了,如今你可以去做你更想做的事,不用一味地记挂我担心我了。”
  他其实一直都能感受出阿姐把自己放在一个照顾者的位置上。
  因为没有爹娘,因为怕他伤心,因为怕他被人欺负,所以她从小就担负起所有的责任,他这样骄傲的阿姐为了他和别人委屈求全,甚至不惜向人下跪……
  想到那日的情景,顾承瑞的手还是忍不住紧握成拳。
  他知道如今的自己还是没有什么能力,可他希望阿姐能做回自己,她应该是恣意飞扬的鹰,不该做画地为牢的笼中雀。
  他想要看到阿姐从前骄傲自信的模样,那才是阿姐本来该有的面貌。
  他抬手,握住顾攸宁的手,“阿姐,去做你想做的。”
  不要再做别人的救世主,只做自己就好。
  顾攸宁怔怔看着他。
  早间的阳光从覆着白纱的轩窗外透进来,能看到细微的灰尘在空气中漂浮着,而阳光下,少年的脸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成熟,这是顾攸宁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弟弟真的长大了,他是还小,十岁不到的年纪,身形都还没有她高,可她却无法再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稚嫩。
  她忽然想起昨日和姬朝宗放得那只纸鸢。
  雄鹰的样式。
  即使刚起飞的时候还有些摇摇晃晃,但最终还是会长击天空。
  或许……
  顾攸宁在眼前这双璀璨明眸的注视下,轻轻颤了下浓密的睫毛,或许,她应该放掉那根线,让他自由自在地去他的天地翱翔,而不是一味地抓着,困着?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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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林奴儿出身低贱如微萍,代人替嫁冲喜,嫁给了一个傻子王爷。
  夫君虽然傻乎乎,但是最护着她,天天跟在后面奴儿长奴儿短,有什么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谁也不许欺负他的奴儿,奴儿天下第一好。
  一日,顾梧跑来告状:奴儿,三皇兄的狗吃了我养的小可爱,我不小心把它打死了。
  林奴儿:啊,正好天气冷了,我们炖狗肉吃吧。
  所有人都觉得新王妃又胖又泼辣,脾气差没教养,再配个傻王爷,简直是全京城的笑话,想不到没多久,顾梧的傻病竟然好了!又变成那个高不可攀,俊美如玉的秦王,引得京中贵女们妒红了眼,日日盼着顾梧把林奴儿扫地出门。
  盼来盼去,只看见秦王殿下把胖成球的王妃捧在手心里哄:奴儿近来怎么越发瘦了?是不是吃得不好?我派人去研究新的菜方子。
  然而任秦王殿下精心投喂,林奴儿还是瘦了下来,然后就惊掉满京城的下巴,丑王妃竟然成了一个绝世大美人?
  发展到后来,居然还有人找上门来认亲,林奴儿一手举着个珐琅美人瓶,皱着眉上下打量来人:你谁啊?
  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大将军虎目含泪:我是你爹啊!
  林奴儿大怒:我爹他早八百年前就死了,我还是你爹呢!
  第107章 不完美的完美
  刚从顾承瑞的房里出来, 半夏就领着杜仲走了过来,看到杜仲,顾攸宁原本还有些恍惚的思绪倒是立刻清醒过来, 忙抬步迎过去,“怎么这会过来了?他出事了?”
  “不是。”
  杜仲回道:“主子担心您, 也担心小少爷, 他让您在这安心住些日子,不必来回折腾,也不必为他费心准备膳食, 回头属下把詹大人家那几个婆子请过来便是, 您别担心。”
  顾攸宁神色讷讷, 似是没想到那人会派杜仲传这样的话过来。
  她还以为……
  杜仲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补充一句:“您别担心,主子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带着笑。”这是在宽顾攸宁的心,怕她以为主子又在跟她赌气,说完见她眉目还有些怔怔, 倒也没有再留,拱手道:“那您在这好好休息,属下还得去詹府,就先走了。”
  “……好。”
  顾攸宁目送他离开。
  想到小满先前说的话,又想到姬朝宗特意托人带来的这番话,她在这朗朗晴日下仰起头, 看着头顶那片蔚蓝的天空。
  晴日依旧,白云化作棉花团絮,飘散在空中。
  她也不知怎得,就是觉得这颗心既有些沉, 又有着从未有过的轻松,余光能瞥见半夏担忧的眉目,她收回目光,朝人扯开一个笑颜,“走吧,去给小满做些吃的。”
  ……
  夜里。
  姬朝宗一个人闲敲棋子。
  原本自娱自乐也能玩得很好的东西,因为心中所念的那个人不在,下起来就没什么意思,随手把棋子往棋篓里一放,闷头坐着,早知道还是让她回来好了,大不了他每日接送,反正也不远,或者……他过去看她?
  身边的福福倒是一点都没有被他的情绪感染,正扑球扑得愉快。
  这球是顾攸宁前些日子给它做的,它很喜欢,就连睡觉都要用小爪子牢牢抓着。
  软榻才那么点大,它在那边高兴地扑来扑去,有时候球撞到姬朝宗,有时候尾巴扫到姬朝宗,它如今大概是觉得得了女主人的宠,就连姬朝宗也不放在眼里了,这会不仅没有停下,还愈玩愈烈,甚至都敢大着胆子把球往他这边撞了。
  姬朝宗开始想着顾攸宁没注意,等到又被撞了下,这才皱起眉,又听它那副快活样,一点都不像他这样丧,不满地“嘶”了一声,果然是个小畜生,他在这不爽得很,它倒是玩得高兴,姬大人一向秉着“我高兴的时候,你们可以高兴,可我不高兴的时候,你们谁也别想高兴,就连猫也不行!”
  这会他想媳妇想得不高兴,又怎么可能让福福快活?直接伸手把福福捞到了自己怀里。
  玩到一半被拦腰抱起的福福不满地发出一声“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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